我只好感谢王爷的厚爱,而我是当不起的。王爷见我已经面露不悦,知道自己实力,慌忙转移话题,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这里风景如此秀丽,不如我派人在这盖上几间瓦房,姑娘住在这里,也算是世外桃源了。”我配合的笑了笑,打趣的问道:“不知道王爷准备怎么整修呢?”葛亲王见我很有兴趣,就兴匆匆的说起来,一边比划一边高兴的说:“你看啊,这俩,可是盖上山间瓦房,不雅求什么金碧辉煌,就是平平常常的小房子就好。后面有一个水渠,我们可以请人在那引水到这里,那边有小树,我们可以移过来,夏天还可以用来遮挡树荫。冬天呢,落叶可以收集起来做饭烧火。这里我们围起来,成为一个庭院,这里可以种几棵果树,以后结果子。你喜欢呢,就在这里开几亩地,我们自己种菜吃。”王爷还在眉飞色舞的讲着,我侧着头看着王爷,我知道这个好男人喜欢我,可是我没有想法啊。我知道他为我做过很多事,但是我心里只把他当成是好朋友,没有其他想法。皇上已经伤了我的心,我怎么还可以再去悲伤第二次。我的心悲伤了太久太久,现在都没有好过来。王爷,我注定要辜负你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种种,我怎么会不知道,王爷你的好呢。只是我现在回黄石都特别仇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不要认识皇族的人。
王爷见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停了下来,见我想得出神。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道:“宁儿,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到老,现在皇兄已经不要你了,我要你,我会一直等着你,一直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天。我给你时间,我会一直等着你,因为你才是我心中的福晋。“说完,就夺门而出,我怎么会不了解王爷的心意呢,只是我现在真的不能。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天气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变化而有什么变化。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六个多月了,我们的生活都要自给自足,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我突然记得
《诗经》,见到过这样一篇: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合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可见男子薄幸、女子薄命,古来皆是,并没有一分更改。我静静含笑,风从湿润的手上吹过,仿佛有泪痕干后的紧涩感觉。我终究,也只能是无言。
可能是当时葛亲王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我们的居所。这样也好,我也渐渐放心了下来。他不来,想来也是在极力安置自己的心绪。我情愿他不见我,也不愿意见面尴尬,难以相处。但愿来日再见时,可以拈花一笑,云淡风轻了。
时光缓缓从季节变更的痕迹上碾过去,碾过了盛夏,亦碾到了秋末。又是黄叶落索的季节了呵!重阳过去后的几日,我的心渐渐不安定起来了。有那么一丝暗流,在心头涌动,泛出焦灼与期待。我生下女儿没几日就离开了她,我直接的她笑的样子,对她现在的样子一无所知,就只是葛亲王上次呆了那幅图片,我每日反复摩挲,以至于图册的纸很光滑了。我有多思念我的女儿,我的孩子,她的母亲这样无用,除了祝祷,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我所惟一牢牢记得的,是她刚出生时那张小小的通红的脸。后来,皇上便把她送去了格格宫,再没有让我见她一眼。我的孩子,她有多高了?应该会说话了吧?她今日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样的衣裳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对亲生女儿完全的不了解让我心慌而失落。佛法精深,谁又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让我知道她好不好。心底空茫茫地无助。我想念我的孩子,也不知道我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我的孩子,你的母亲还没有尽到任何的义务,我多想抱抱她,看看她。在宫外的这些日子,我的憔悴日渐明显,容色萎黄,发色黯淡,如帘卷西风后的黄花,再无昔日的风姿了。我也不在乎这些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我那有什么心思在管这些了。
宫外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很快乐。我们主仆三人过的也是怡然自得。只是在有些时候我很想念我的女儿、安茜还有我的父母亲,只是我知道现在我过的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了。宫里的斗争依然在进行中,我只能在外默默地为她们祈祷,我知道我的父母亲还好,安茜托葛亲王告诉我,没有将我的事情告知父母,因此叶府的人还不知道我现在的遭遇。我的念念最得皇上的喜爱,所以她不会遭到宫里的妃嫔堂而皇之的毒手。现在我最带薪不下的就是安茜,上有皇后,下有倩凌,她的处境岌岌可危啊。
后宫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时候,皇上又是个极聪明的人。懂得通过压制使得后宫没有权倾之人,那么就一定会有权利之争,安茜身边只有一个容妃,但是容妃这人轻易不参与争斗,所以凡是还望安茜小心行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尽量不要被皇后和倩凌算计,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倩凌现在可以风光,但是仰仗了皇后,皇后始终会将她压在身下,起码皇嗣就不允许倩凌有,倩凌现在也只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时间飞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了这一年。又是一年寒冬,我们已经习惯了在这山林的生活,虽然粗茶淡饭,倒也是自得其乐。安茜还派人来看过我几次,送了些体己的衣服和东西,葛亲王也来看过我自己,但都是匆匆来的,又匆匆离开。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微妙,我也不想多生事端。我向皇上现在也已经忘了我吧,毕竟用他的话,我们这些妃嫔都是靠美色侍奉皇上的。但是还是会有人惦记着我的,看我还有没有还击的力度,看我能不能还有用……
皇宫里,在皇后的坤宁宫里。倩凌小主坐在椅子上,皇后坐在软榻上,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虽然这副愁容很快的被掩盖起来。但是倩凌很精明,很快就洞悉到了皇后脸上的那一丝愁容,说道:“娘娘,如今这后宫尽在您的掌握之中,您还为什么事情烦心呢?”皇后看了倩凌一眼,说道:“是啊,现在这后宫,皇上虽然不是最宠爱我,但是最宠爱的是你。华德妃已经没了,安茜也没有什么还击的能力。只是那宁妃虽然被遣出宫了,但是依靠他的聪明和机智,难保不会再回来啊。”倩凌听完皇后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宁儿的势力很容易就再次回到宫中,皇上对她还是念有旧情的。
倩凌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灵光,一个计谋生了出来。他轻轻俯身,告诉皇后:“皇后娘娘,臣妾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让宁儿可以私信,永远再也不想回宫了。”皇后一听倩凌这么说,很好奇,问道:“你确定?”倩凌狡黠的点了点头。皇后听了买端正的坐好说道:“这后宫的事儿哀家不想管了,也累了。这几天你就不用原来请安了。不过还是要在宫中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且不可有什么闪失啊。”倩凌是个聪明恩,又听话,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这样就要撇得干干净净,假若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与她皇后无关,这皇后的宝座还是稳稳地坐着的,什么人都动摇不得。
倩凌慢慢地走在路上,眼睛闪现的光芒无法抵挡。她有一个计谋,这个计划如果得逞了,宁儿将会痛不欲生,即使现在不能狠狠地打击宁儿,但是能让她痛心疾首也是好的。那么,倩凌的目标就是宁儿的父母。按照倩凌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可以很轻松的查出宁儿的父亲的敌对者,听闻叶大人刚正不阿,为人正派,深受皇上的信任,那么就冲这里下手吧。
倩凌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这几年跟在皇后身边,这朝廷里的大臣还是认识几个的,况且碍于皇后的情面,怎么着也得卖几分情面给倩凌的。倩凌派人去打听了夜大人的官职和敌对者,这么一调查不要紧,倒是发现了很多的大秘密。叶大人不是朝廷官员,是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帮助皇上扫除朝廷的奸细和党羽。这样看来,叶大人的职位不低啊,而且深受皇上的信任,要想铲除还是需要一定的难度的。其实倩凌想这么大费周章的除掉宁儿的父亲,不单单是因为宁儿的原因,还是希望替自己的父亲某的一个好出路,不能这么一辈子都是京城的一个小知县吧。
虽然事情会很有难度,但是为了自己的父亲,难也要去做。当时进攻也就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现在不能只看着自己荣华富贵,但是自己的父母亲还是受苦。倩凌打定主意,就会坚定地走下去。叶老爷深的皇上信任,有刚正不阿,在朝廷中自然会与那些想靠着其他方式上位的官员有些嫌隙,那么这里就是倩凌的下手点。倩凌吩咐人找了几个叶老爷的死对头,暗中搜查叶老爷的嗜好,家庭背景,总之就是所有与叶老爷有关的一切,倩凌咬着手帕,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他可以滴水不漏。就这样一场密谋展开了序幕。
宁儿一直在深山中,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还在担心安茜的安危,熟若不知,倩凌早就把黑手伸向了宁儿的父亲,想要制宁儿的父亲于死地。过了几日,探子来报,调查到的夜大人的背景和信息。通过删选,倩凌发现叶老爷除了中心皇上,效忠报国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平时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喜欢喝茶,研究茶。家中的一切也都很是详尽,但是没有什么纰漏。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喝茶这方面下手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倩凌就只能从这一个地方下手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皇上对宁儿父亲的信任瓦解,这也是打击宁儿的最好办法了。相互此之外,倩凌还了解到,叶老爷有一位好友,这也是一位忠良之士,只是不凑巧的是,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倩凌一想这个入手点也不错,那么就开始动手吧。
倩凌的动作在不断加快,而卧身在宫外却浑然不知,依然过着我的生活。虽然我极力想要、忘记宫中的日子,但是我的心中纠结着沉重的绝望与怨愤,纠缠着往事或明丽或刻毒的破碎踪迹一重一重迫上心尖。我总是极力挣扎着想要遗忘,却总在夜深人静、风过呜咽如泣时,如刻漏一般一滴一滴重重砸在我心上,和着时光的印记一同残忍而决绝地碾过。如雪地车痕,分外清晰。这般自苦而不能挣脱,这般反复挣扎而精疲力竭,我好累啊。
我在这里什么都要身体力行,我常常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拾柴火,维持我们的日用家当。我们锁具的般闪耀的柴火拾尽了,我就要去稍远一点的地方,总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娘乃那个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崔夕和小春去做,而我就整日闲的无事,只能胡思乱想。春夏交替,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得飞快,又来到了夏日,我常常在低矮的灌木丛捡柴火,很少去其他地方。这一日我来到了后山,树多路窄,丛林茂密,加之野花芬芳点缀碧草其间,我一时贪看不已,便往从前没去过的深林后走去。但见翠华匝地、荫荫如盖,遮住骄阳流泻似火。浓荫如翠生生的水倾泻而下,其间但闻鸟啼婉啭,呖呖如珠落叮咚。周遭五月末的炎暑之气也随之静静浅淡消弥而去。越往山后去,见越多清泉流水,溪流溅溅,越觉得清净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周身四肢百骸至每一个毛孔,无一不舒畅。山间的景色还是很美妙的,我不禁夺走了几步路,等到发现时,已经觉得自己走出很远了,慌忙拾满了柴火就往回赶,生怕耽误了功夫,让小春和崔夕担心。等到回到了居所,才发现今天格外的安静,没有了小春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了崔夕劈柴做饭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放下柴火,小心翼翼的走到正门前,听到有人说话,也没有敲门,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就听见小春和崔夕在交谈。小春好像是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泪俱下。崔夕赶忙安慰他说道:“我说小春姑娘,你可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么苦,等会让姑娘回来看见,这可怎么得了啊。”“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怎么回事,谁去世了吗?”我暗暗想着。小春抹了抹眼泪说道:“我也不想哭啊,可是这个消息让谁听见了,都会难过的。崔夕,这件事我们一定不能让小姐知道,否则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崔夕皱着眉头点点头,同意了。说道;“我们知道。老爷的死对姑娘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们一定要坐好保密工作啊。”小春停止了哭泣,抹干净眼泪说道:“嗯,老爷生前对我特别的好,自小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也是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自然不忍心了。”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崔夕接着说道:“不过这是也算是蹊跷,小春姑娘你不觉得吗,我们在这里快有两年的时间了,一直都没有人理会我们,这事怎么了。宁儿小姐父亲出了事,竟然还有人大张旗鼓的前来告知。我觉得这是一定有蹊跷。”我呆呆的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原来是我父亲去世了。这事怎噩梦回事。我恍如晴天霹雳,种种不解与哀痛,我脑中一时纷乱如麻,纠结一团,几乎无法想的明白。怎么虎这样,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惊到了房间里的小春和崔夕。小春止住了哭泣,看了崔夕一眼。两人赶忙开蒙看见我呆坐在地上,知道大事不妙,我父亲去世这件事看来已经被我知道了。只能先把我扶进屋,我呆呆的坐着,什么都不知似的,仿佛整个人傻掉了。小春已经不知所措了。还好崔夕机敏,用力把我按着,目光雪亮如刀,刀刀分明,说道:“姑娘,姑娘,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不回答,眼睛也不转动一下。崔夕用力地按着我,说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也就不瞒您了,您的父亲死了,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照顾您了。”他的话生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耳中,像是无数只灰色的小虫杂乱地扑打着翅膀,在耳中嗡嗡的嘈杂着,吵得我头昏眼花。我的面孔一定失去了血色,我全身冰冷,愣愣转过头来,喝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声音凄厉而破碎,我完全不能相信,我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咒他?咒我的父亲!”崔夕见我说话,就放心了一些,生怕我就这样傻掉了。看着我,不忍心的说道:“姑娘,您的父亲触怒了龙颜,被皇上发配边疆,路上不行染上风疾,一病不起了。”我只是看着崔西的嘴一张一合,后面的话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怔怔地听他说着,很安静的听,只觉得身上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狠狠锉磨着,磨得血肉模糊,眼睁睁看它鲜血蜿蜒,疼到麻木。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汁液蔓延在口中齿间,胸腔的血气澎湃到无法抑制。温实初絮絮而谈,我只不言不语,恍若未闻。我心中“咯咯”地响着,仿佛什么东西狠狠地裂开了,心被人用力踩碎,踩成齑粉,挥洒得漫天满地,再补不回来了。我的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声蜿蜒在我的面颊上。只闷头闷脑想着,他死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我的父亲,那可是我的父亲啊。
小春在一旁,听着这个消息,尖锐的哭声怎噩梦都掩盖不住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凄厉而尖锐,一声又一声,仿佛是一块上好的衣料被人狠狠撕裂的声音,听得人心神俱碎。我呆呆的坐着。崔夕晃着我,晃着我说:“姑娘,你醒醒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他连魂魄也不曾到我的梦里来啊!这样想着,胸中愈加大恸。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拧着。唇齿间的血腥气味蔓延到喉中,我一个忍不住,呕出一股腥甜之味,那猩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仿佛整个心肺都被痛楚着呕了出来。
第43章 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