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傻乎乎的说;“几天前,我参加了选秀,被选进宫了。”说这话时,宁儿带着一丝愧疚,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初风要有愧疚。初风也似乎有点不安,慌忙掩饰这种不安的情绪,他拿起玉笛,走到海棠树下,转身说“你怎么回来这里。新进宫的妃嫔不是在皇上没有宠幸前禁止随意乱走吗?”随口恍然大悟似的,说:“看来你运气不错,已经被皇上宠幸了。”宁儿不想初风对她有误会。慌忙解释道:“没有,还没有。是我在宫里待得太闷了,偷偷跑出来放风筝。结果不小心风筝的线刮断了,飘到了这里我就来捡。”宁儿把事情解释得很清楚,生怕初风对她有一点点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你要小心。皇宫更不比其他地方,你要时刻注意,后宫妃嫔眼线太多。”“嗯,你怎么会在后宫。你可知后宫可是禁止男人进入,除了太医院的大夫和……”宁儿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初风似乎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反驳,撇着嘴看着宁儿。宁儿见他不答腔,就以为他真是太监。惊奇的大声说:“原来你真是太监啊,难怪你可以进出后宫。”楚风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小春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宁儿说:“小主,您还不快回去,万一让公里的宫女太监们看见了,谁话多不小心禀告给了皇后或是华德妃,可就完了。”说完就拉着宁儿快步出了院子,宁儿边跑边对初风说:“我先告辞了,以后我们再说吧!”初风话都还没说完,就看着宁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一脸的无奈。
不知不觉入宫已有三月了。日子越来越接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在通明殿日夜诵经祈福的僧人也越来越多。到了腊月二十五,年赏也发下来了。虽是还未宠幸的贵人,赏赐还是不少,加上安茜倩凌赠送,也可以过个丰足的新年了。棠梨宫虽然冷清,可是崔夕她们脸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大雪已落了两日,寒意越发浓,我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小春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小主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我笑笑:“我想着我们宫里什么都好,只是缺了几株梅花和松柏。到了冬天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花啊树啊的都没有,只能看看雪。”
正说着呢,安茜的贴身丫鬟静怡进来,手捧着一盆海棠。笑脸盈盈的说:“小主吉祥,我家小主吩咐我前来送一盆海棠。说是我们宫海棠正好开花,看着开的不错,送一盆给宁儿小主。”我说:“正说着棠梨宫什么花都没有,你家小主就送来一盆了。替我向你们小主带声好,说我有空再过去。”静怡起身告退。我细细端详着海棠花,突然想起那日,风筝丢失时遇见初风,他站在海棠树下,左手拿着玉笛的情景。
见我呆呆的站着,崔夕以为是我触景伤情,一是想念家中的父母,不能陪他们过年。二是进宫这么久,都没有面见过圣上。皇宫就是人情味儿十分淡薄的地方,我进宫三月没有见过皇上,宫女们纷纷传言,我不得宠,也就越发的看不起我,看不起棠梨宫了,这大过年的,冷冷清清的。崔夕怕我难过,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抱着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来。宫中女子长日无事多爱刺绣剪纸打发时光,宫女内监也多擅长剪纸。因此一听说我要剪窗花,都一同围在暖榻下剪了起来。
两个时辰下来,桌上便多了一堆色彩鲜艳的窗花:“喜鹊登梅”、“二龙戏珠”、“孔雀开屏”、“天女散花”、“吉庆有余”、“和合二仙”、“五福临门”,还有“莲、兰、竹、菊、水仙、牡丹、岁寒三友”等植物的图案。很是喜庆。崔夕心灵手巧,比照着我的模样,剪了个小人,大家看看还真是有几分神似。小春一时高兴,便把它挂在刚刚安茜让人送来的那盆海棠上,说是可以祈求神灵,抱我平安。我就由着她的性子,同意了。窗外,海棠树上小人飘飘洒洒,很是漂亮。
吃罢晚饭,我在宫中带着烦闷,便要出去走走。外面下起大雪,我套上一间银白色狐狸毛斗篷,戴上帽子,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就没有让小春。崔夕他们陪伴。宫中长街和永巷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嫔妃们皆在正殿与皇上皇后欢宴,各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羽林侍卫和内监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精神,极容易避过。去倚梅园的路有些远,所幸夜风不大,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也到了。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倚梅园中的积雪并未有人扫除,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小羊羔皮的绣花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我踏雪而行的声音。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真是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神仙境界!
我情不自禁走近两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洁。我喜爱得很,挑一枝花朵开得最盛的梅枝把小像挂上,顾不得满地冰雪放下风灯诚心跪下,心中默默祝祷:
宁儿愿父母安康,兄妹平安。
正祈求着愿呢,突然听见远处一声低沉的声音,“谁在那里?”
我大大地吃了一惊,这园子里有别人!而且是个男人!我立刻噤声,“呼”地吹熄风灯,闪在一棵梅树后边,那人停了停又问:“是谁?”
四周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半晌无一人相应。我紧紧用羽缎裹住身体。星光隐隐,雪地浑白,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要发现我却也不容易。我屏住呼吸,慢慢地落脚抬步,闪身往外移动,生怕踩重了积雪发出声响。
那人的脚步却是渐渐地靠近,隐约可见石青色宝蓝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隔着几丛梅树停了脚步再无声息。他的语气颇有严厉之意:“再不出声,我便让人把整个倚梅园翻了过来。”
我立住不动,双手蜷握,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住,隔着花影看见一抹银灰色衣角与我相距不远,上面的团龙密纹隐约可见,心中更是惊骇,忽地回头看见园子的小门后闪过一色翠绿的宫女衣装,他们在靠近我。我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觉得他越来越近了,刚刚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装束,青色宝蓝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衣服上的龙图案,让我不敢小觑这个人的地位。我已经蒙掉了,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怎么办?我大喊一声:“不要在靠近了,我刚刚不小心湿了鞋袜,现在已经再换了。”听到我的这席话,那边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逐渐走远了。
第24章 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