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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秦王成年纪事

  在嬴政亲政以前,秦国已经形成两个与君权对立的政治集团,一个是吕不韦的吕氏集团,一个是缪毐的后党集团。两个集团都将不利于他亲政之后行施君主权力。面对吕党和后党两集团的嚣张气焰,胸怀大志的嬴政未动声色,而是暗中培植着自己的势力,时刻准备着将这两大势力扳倒。
  嫪毒是他的耻辱,吕不韦是他的芒刺,然而,他没有实力与之抗衡,他需要等待,等待成人冠礼的那一天。还好,历史给了他时间,10年的时间,嬴政已经做足了准备。正所谓十年磨一剑,如今的嬴政已经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只等着利剑出鞘,饱饮鲜血的那一天。嬴政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那一刻,他才能向天下人证明:他不是别人的扯线木偶,而是唯我独尊的王者!
  嫪毐的末日
  秦王政九年,有彗星划过整个天空,史官记录了下来。战国时期,人们认为彗星的出现是有其深意的,预示着会有重大事情发生。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这是迷信的说法,但是对于嬴政来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因为这一年的四月份,嬴政就要行加冠礼了。
  成人冠礼是一个人一生非常重要的仪式,他是和一个人从少年走向成年的必备仪式,也是一个人从自然人转变为社会人的标志。对普通人来说,就是长大了,可以娶媳妇了,而这对于嬴政来说尤为重要,作为一个国家的王,大秦国的国王,意义就更重要了。该仪式除了场面宏大,国家政要云集,必须在祖庙前举行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那就是权力的交接,即太后还政于秦王。
  为了能在成人冠礼上展现自己的风采,四月,嬴政安排好各项工作之后,浩浩荡荡离开都城咸阳,抵达雍城,驻驾于蕲年宫。嬴政这次来雍城,没有别的事情,专为行冠礼而来。一般来说,这种重要的礼仪应该在都城咸阳举行,为什么偏偏在雍城举行呢?原因就是成人冠礼要在祖庙前举行,由于秦国老根据地在雍城,祖庙因而就在雍城,所以嬴政要到雍城举行。在一百十二年之前,即公元前350年,秦国始迁都于咸阳,嬴氏宗庙却一直留在了雍城。冠礼,必须在宗庙中举行,禀告祖宗。嬴政要行冠礼,便非来雍城不可。
  经过精心的布置和筹备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己酉日,太后赵姬、仲父吕不韦以及国家的文臣武将汇聚在蕲年宫,经过一系列仪式和程序,大典进行得很顺利。儿子举行成人冠礼,按理说,母亲应该十分高才对,老公不在了,儿子也成人了。但赵太后却是满面愁容,一派忧虑的样子,就连给儿子出场道贺,也是十分勉强,进行权力交接时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这一切,嬴政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是什么原因。按照程序,典礼完毕,需要拜见母后。但秦王政从母后异样的表情中分明看到另外一些东西,至少母后并不为他的成年而高兴。因为从即日起,母后必须交出治国大权,物归原主。嬴政此时已经不在乎母亲的感受,十年的坚忍已经将嬴政打造得冷酷而无情。
  成人冠礼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嬴政知道,平静的背后往往是疾风骤雨,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果然不出所料,远在200里外的咸阳,一场动乱正在进行:嫪毐反了。
  嬴政得到消息后,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吃惊,显然,嫪毐谋反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对于平定这场动乱,他已经成竹在胸。
  现在的秦王政并非昔日年幼的秦王政了,他不仅有头脑,而且也有手段。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的触角早已伸向吕、嫪两大集团的内部,他对那里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
  当然,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是李斯。嬴政通过情报网,已经了解到太后、嫪毐的阴谋。但他没有匆忙下手,他要等待时机,抓住确凿的铁证,然后斩草除根。因为这里毕竟牵扯到他的母亲,他要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母亲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在举行冠礼的几天前,嬴政还得到了更加确切的消息。此消息出自嫪毐的门客之口。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嫪毐是一个出身低贱的人,不会像吕不韦那么有头脑,搞一些签名售书,充当文化人之类的事,故而,他每天无所事事,便经常与自己的门客纵情酒色,嬉戏游戏。
  这一天,他与一个门客边喝酒边下棋。嫪毐本是个臭棋篓子,可却偏偏爱好这口,门客为了迎合他就总是故意输旗,嫪毐哪想到这一点啊,他还以为自己的棋艺无敌呢。
  可是时间长了难免引起人们的厌烦,有一个门客为了解脱大家的烦恼,一连赢了嫪毐好几盘,意在暗示嫪毐有点自知之明。哪知道嫪毐输棋后大怒,嘴里随之涌出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词汇,这个门客也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二人互不相让就动起了手。估计是嫪毐没有占到便宜,便口不择言,破口大骂:我乃秦王的假父,你丫竟敢打我。之后嫪毐召来侍卫,将这个门客一顿痛扁,并且关押起来。
  既然敢当面和嫪毐对掐,这个门客肯定有两下子,果不其然,不久,门客就逃出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门客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嫪毐,嫪毐的敌人是嬴政,那嬴政就是自己的朋友。逃脱嫪毐的魔掌之后,门客立马赶到咸阳,就一五一十把此事密报给了嬴政。更为要命的是,这个门客,告诉嬴政,嫪毐是假太监之身,当初是吕不韦欺骗天下人。接下来,这位门客向嬴政扔出了更重磅的炸弹。由于嫪毐是假太监,所以与太后有不正当的关系,并且与太后生生了两个儿子。
  这些信息,真的雷到了嬴政,不会吧?当初不是昭告天下,还把嫪毐的那玩意挂在城墙上展示了好长时间呢?原来这都是骗人的?仲父骗我,母亲也骗我,这世界有没有诚实的人?没有。谁都不可信,包括自己的母亲。
  怎么办?只有一条路,除掉嫪毐,或者被嫪毐除掉。嬴政听到密报后,更加坚定了铲除嫪毐集团的决心。
  如今,眼见行冠礼之日迫近,嫪毐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有所行动。故而,在离开咸阳之前,嬴政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对做了周详的应对措施,以便能够将任何不利于自己的突发事件消失在萌芽状态。
  再说嫪毐发现门客逃走后,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如今,嬴政行冠礼之日即将到来,而冠礼的结束就意味着嬴政将接管了秦国所有的军政大权,掌握了秦国所有的行政资源。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嫪毐在朝中的党羽肯定会被逐步剪除,就是赵太后也不能再随便干涉始皇帝的决策,嫪毐头上的保护伞正在一个一个的脱落。
  嫪毐心里清楚:私通王太后并与王太后私生二子,是死罪;企图在嬴政去世之后立自己和王太后的儿子继承王位,也是死罪;多年来,嫪毐为非作歹,横行不法,组建了一个庞大的政治集团,专擅朝政,更是死罪。
  所以,嬴政一旦正式接管权力,第一个要处置的肯定是他!嬴政的继位让嫪毐感到了恐惧。嫪毐不想坐以待毙,发动叛乱是他的逻辑归宿。
  四月,嬴政在雍城的祈年宫冠礼如期举行。嫪毐则盗用秦王大印又骗得太后印玺,发动了叛变。嬴政早有准备,命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领兵平乱。咸阳一战,由于嬴政准备充分,很快,嫪毐战败逃走。
  嬴政下令:有生得毐,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可见嬴政对这个得志小人的痛恨。
  不久嫪毐被俘,叛乱虽然很快被镇压下来,但是,叛军所覆盖的人员之广,也很让人震惊。
  除了没有咸阳的地方正规部队,嫪毐的叛军构成很广,包含了门客、县卒、卫卒、宫骑、戎翟君公等。
  嫪毐的门客都是经过训练的死士,这群人跟嫪毐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造反起来,特别卖力。
  县卒和卫卒相当于现在的地方武警、公安系统,虽然作战能力与正规部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数量庞大,极具威胁。
  最可怕的就是嫪毐的势力还渗透进了宫骑当中,这可是保卫王宫的警卫部队。正因如此,造起反来常常让人防不胜防。
  更不可思议的是,嫪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跟戎族搭上了线,造反的行动中,还牵扯进了国外的反动势力。
  在处理嫪毐余党的问题上,始皇帝又展示了他强权的一面。
  嫪毐作为叛乱的主谋,处以车裂之刑、灭掉宗族。卫尉是,内史是。
  嫪毐的党羽骨干卫尉竭(宫廷警卫队长)、内史肆(京城的最高行政主官)、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20余人皆枭首示众;舍人被判处服刑,受案件牵连的4000余家全部夺爵流放蜀地。
  正所谓“天要让人亡,必先让其狂。”嫪毐最大的悲剧就是,给了点儿阳光就要灿烂。
  秦王嬴政以果决的军事行动夷灭了嫪毐集团的叛乱,嫪毐事件第一次真正展示了秦王嬴政这位年轻君王处理突发事件的魄力与能力,显示了二十三岁的嬴政刚毅果决的性格和铁腕治国的形象。
  随着嫪毐的死亡,秦国内部的这场叛乱彻底结束。嬴政取胜的过程似乎很轻松,但是他的心情却决不轻松。赵太后的所作所为让他无法承受,这种情感的伤害不是胜负能够消除的。
  嬴政将如何处理自己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