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一生之中,难免会遭遇种种背叛。有些背叛,让人觉得可笑。有些背叛,让人觉得可耻。有些背叛,让人觉得可怜。有些背叛,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而赵姬的背叛,能够击碎嬴政的心。毕竟,赵姬是他的母亲,是生他的那个人,是养他的那个人,是唯一曾经爱过他的那个人。
看着赵姬那日渐衰老的容颜,嬴政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活是如此的真实和残忍,即便他是秦王,却也无法万能。他既想爱她、怜她,却又想狠狠地报复她、伤害她。而这两种行为,就像鱼和熊掌,岂可兼得?
这种想法促使嬴政再见母亲一面。武士已经把赵姬和嫪毐所生的两个儿子带了过来。两个小男孩很是害怕,哭着要向赵姬奔去,却被武士死死抓住。
嬴政看着两个男孩,愤怒、嫉妒、仇恨又重新在涌上心头。赵姬明白了嬴政此行的目的,吓得赶紧跪下,哀求嬴政饶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嬴政不为所动,手一挥,武士拎起两个小男孩,塞进布袋,捆好。武士举起布袋,一遍遍地往地上掼着,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开始,布袋里还有动静,后来便沉寂下来。再到后来,从布袋里沁出血迹,越来越多,地上血红一片。赵姬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就这样,两条鲜活的小生命在嬴政的面前消失了,至此,再也不会有人和他争夺自己的母亲了,他可以一个人独霸自己的母亲了。然而,从赵姬暗淡无光的眼神中,他却找不到一点曾经的感觉,他忽然意识到,母亲与他面前出现了一道鸿沟,只能把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
赵姬身为王太后,本应母仪天下,为天下做出表率;然而她却特别放纵自己的情欲,先找吕不韦,继而是嫪毐,尽情放纵自己。不过,此类事也因人而异,秦昭襄王的母亲宣太后也曾经与义渠王长期私通,但秦昭王襄也不管。这说明嬴政对此类事特别较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嫪毐干预政治,对嬴政构成了威胁。
退一步说,即使有男宠,如果王太后赵姬能够保持低调,只让嫪毐充当男宠,不让他染指政治,不给他权力,嫪毐就不可能组建一个政治集团。这样,嫪毐一事就不可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嫪毐的政治野心也不会恶性膨胀,更不会发展到发动叛乱。
但是,她自恃自己是王太后,为所欲为,不但让嫪毐富,而且让嫪毐贵。让嫪毐专擅朝政已经是一大败笔了,还想在嬴政百年之后让自己和嫪毐生的儿子当秦国国君。这就不仅是干预朝政,而且是干预了秦国国君的传承,让非嬴氏血统的人当秦嬴的国君,这是要断秦国王室的血脉。这一点是秦王嬴政绝对不能允许的。
做完这一切后嬴政把赵太后赶出咸阳城,发配至秦国的革命根据地雍城去面壁思过。并且下令:有为王太后说谏者死。
嬴政虽然有言在先,但秦国不怕死的人真多。忠贞之士不绝于内,一个又一个的大臣,义正言辞的数落着嬴政的不孝。先后有二十七个人对始皇帝的行为发了牢骚,结果都被三刀两斧剁掉四肢,砍了脑袋,被丢到大殿的台阶下了。一时间,阴风四起,血光四溅,想一想不禁使人毛骨悚然。还有人敢说话吗?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下一个,还有后来人。二十七个大臣的忠直赴死,让嬴政都开始手软了。他知道所杀之人都是秦国的忠骨。
这场越演越烈,眼看无法控制的杀戮,被一个叫茅焦的齐国人终止了。
嬴政得知又有人劝谏后,没让茅焦上殿,而是派了个使者呵斥:难道你没看见堆在台阶下的那堆血漓呼啦的胳膊、腿,满地乱滚的脑袋和烂成一团的臭皮囊吗?
茅焦说:“臣闻天有二十八宿。今死者二十七人,臣之来,固欲满其数耳”。
面对着如此毛骨悚然的景象,茅焦居然还能“幽它一默”。使者还报嬴政。
嬴政闻听后更是怒不可遏!道:这厮是故意来冒犯我,快抬大锅来,油炸了他。
大锅立马支起来了。烈焰熊熊,乌油翻滚。嬴政手握宝剑,宣茅焦上殿。
茅焦缓缓走进来,看见嬴政,拜了两拜,面对着满脸敌意的嬴政说:我听说,活着的人不忌讳谈论死亡,国君不忌讳研究国家灭亡。忌讳议论死亡的人不可能长寿,忌讳谈国家危亡的人不可能使国家免遭灭亡。一个人的生死,一个国家的存亡,都是圣君最希望听的,不知道大王是否愿意听。
嬴政听后,说:你的话怎么讲呢?
茅焦说:秦王驱逐母亲,背弃了孝道,诛杀劝谏之臣,丧失了忠义。秦王是要取天下的人,如果把这些都丢失了,怎么能让四海归心呢?
说完之后,茅焦解开衣服,走下大殿,伏在殿下等待受刑。
秦王嬴政听了茅焦这番话之后,深为震动,他亲自走下大殿,拉着茅焦的手说:先生请起,穿上衣服。自此,茅焦受到秦始皇的无比崇敬,并被立为太傅,尊为上卿。
茅焦这个谈判专家出马,给了始皇帝下台阶的机会。于是,二十七星宿都得到了安葬,赵太后也被接回了咸阳。至于始皇帝同赵太后的母子关系,恐怕成了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么,嬴政为什么杀了二十七位进谏者,独独不杀茅焦?这是因为茅焦点到了要害,即流放王太后影响统一大业!流放的决定是嬴政一怒之下作出的,没有经过周密的考虑,显示了嬴政的感情用事;但是,听了茅焦一番开导之后立即改正,则显示了嬴政的知错必改。
赵姬虽然回到了咸阳,但是,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男宠嫪毐被杀,两个儿子也不在了,自己虽然去而复返,往日的威风已荡然无存,往日的欢乐也一去不再。
秦王政十九年,也就是嫪毐事件十年之后,近五十岁的王太后赵姬郁郁寡欢地病死在秦宫中。之后,嬴政将王太后赵姬和秦庄襄王子楚合葬在一起。
可以说,赵姬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对吕不韦来说,她只是一个政治投资的筹码;对子楚而言,她是发泄私欲的工具;对于嬴政而言,她是显示他孝心的一个道具;对于嫪毐来说,她又成了他争权夺势的阶梯。赵姬,终其一生,都不过是秦国政治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不同的人用来用去。所以,她虽然放荡不羁,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赵姬之乱乱,还牵连到另外一个朝中大臣,而且这位大臣功勋卓著。那么,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被牵连到赵姬之乱中呢?
第15章秦王成年纪事——赵太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