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亲的问题,嬴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已经有些时候没和自己密切来往了。母亲还是自己的母亲,但却没有以前那样亲了。尤其是自己做秦王之后,母亲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而事实往往是,距离拉开了,美没有了。尤其是母亲去了雍城以后,嬴政发现,以前最关心自己的母后也对自己少有关心。曾经在最为艰苦的岁月里,两个人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平安的度过了危险期。而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母亲对自己为什么反而不如从前了呢?
人的欲望最为奇怪:饥寒交迫之时,一箪食、一瓢饮,就可以使人获得最大的满足;露天席地,只要能延续生命,就是最大的幸福。但是,当权力和金钱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却又往往为过剩的欲望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而焦躁难忍。
最让嬴政不能接受的是,他还听到了有关母亲的绯闻。嬴政深深的认识到:母亲变了。
的确,昔日那个把嬴政当做自己的唯一的赵姬真的变了。
赵姬从昔日的豪家女转变为母仪天下的太后。对于这个享乐就是一切的女人来说,骄奢淫逸、流光溢彩的宫廷生活太对她的胃口了,因此入宫之后,她就大有如鱼得水、飘然欲仙之感。不过,上流社会并非随意纵情泄欲之地,上流社会之所以称之为“上流”,就在于这里需要用礼仪和名分将丑恶的情欲进行一番高雅的包装,然后再堂而皇之地去寻欢作乐。
可是这位既品尝过欢乐又品尝过苦难的母后则不然,出身的卑贱使她并不太看重名分。她所以要委身于吕不韦,然后委身于异人,无非是想借助他们的财力、权力过上人人羡慕的豪华生活。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为了这个理想,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不仅打乱了他她生活的既定轨迹,还让她跌入苦难的深渊。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峰回路转,她如今又成了可以俯视一切的王后,狂喜和激动之余,她首先升起的念头就是要尽情享乐,做世界上最最快乐的女人。
然而,幸福的时光仅持续了三年,异人的离去让她从一个王后变成了太后,正值女人最需要疼爱的时候,她却只能独自一人面对孤灯。在深宫之中,百无聊赖的时候,她有时倒更愿意回忆在邯郸风月场中那段生活,醉舞狂歌、打情骂俏,多么潇洒,多么惬意,多么消魂!
而如今,身居深宫高墙之内,面对着前呼后拥的奴仆,数不清的礼数,人上人的尊严和顾忌,即使是天天锦衣玉食,时时鼓瑟撞钟,也难以驱散她内心的苦闷与无聊。所以她决心走出这无奈的境地,为此她急切地想去找吕不韦,再续邯郸那段被异人斩断的情缘。
赵姬是一位不甘于寂寞的女人,王太后的身份并不能禁锢住她的心灵和肉体。故而,频频向吕不韦传送秋波。吕不韦乃情场高手,他怎不知太后的用意。
吕不韦此时身为相国,正值一生的权力巅峰,身边自然不缺的各式美女,与吕不韦身边的花季少女相比,赵姬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她是王太后。吕不韦尽管是相国、仲父,总揽朝政,但终归是臣。君臣相比,孰重孰轻,毋庸多言。吕不韦有今天的地位来之不易,如果得罪了太后,后果如何,恐怕难以想象。
赵姬是生理需求,吕不韦是政治需求,两种不同需求,将太后和丞相绑在了一起。
母亲沉迷于宫殿珠宝和床笫之欢,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把他当做自己在这世界上仅有的宝贝,当他受到委屈,用温暖而修长的手指为他擦去眼泪;当他困乏时,把他抱在怀里,唱着好听的歌谣,哄着他慢慢睡去。
尽管嬴政体内的那个孩子,依然饥渴而无望地期盼着爱,但他却已是将自己打造成冷酷而坚强。他越来越多地占有世界,却也越来越少地得到爱。天破犹可补,一颗受伤的心却永远无法复原。嬴政从缺乏爱,到抵制爱,再到否认世间有爱存在。
第12章隐忍的秦王——母亲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