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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缪函均伴着泪水,把喻松材的信读完了。此刻,他老泪纵横,抽泣不巴。喻松材一家为了保住他的祖传珍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喻松材却一个劲儿向他赔不是,这是何等忠诚可靠、憨厚正直的人啦!儿子缪北逑却对他的老朋友得出那么不公正的结论,自已也曾有过怀疑老友的念头,尽管只是一瞬间,也使他羞愧难容。
如果当初知道喻松材一家遭此不幸,何必把借给他呢?但转念一想,正是因为喻松材一家为骑驼陶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更应该把骑驼陶俑找回来,同时抓获盗窃骑驼陶俑、强奸、杀人的凶手。现在追寻骑驼陶俑与查找凶手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缪函均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首先要找到邹为民。”缪函均想,“可是,这个邹为民在哪里呢?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廖汉臣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靠他自已,再加上自诩为“侦探长”的儿子,是不能完成这项重大使命韵。
缪北逑欢蹦乱跳地进了寒山居室。
“爸爸,重大发现!”
缪北逑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叫着。缪函均受到儿子情绪的感染,暂时忘记了对老友的痛怜之情,也兴奋地问:“什么重大发现?快说说!”、
见老父亲激动了,缪北逑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他在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奇贷可居的样子,“爸爸,喻松材那边情况怎么样?
缪函均沮丧地说,“很糟糕,一无所获!”
缪函均把他的龙华之行说了一遍,然后把喻松材的信递给了儿子。
缪北逑微蹙着眉头把喻松材的信读完了。
“怎么样,有何感想?”
缪函均本想儿子读过信后。一定会同情喻松材一家不幸的遭遇,但儿子好像很麻木,而且冷酷地皱紧眉头。他竟然吐出了这样两个字,“骗局!”
“你说什么?!”缪函均动气了。
“纯粹是骗局。”缪北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不管父亲是否能够接受,只是一味地说下去,“这种骗局只能蒙骗善良人的眼睛。我们吃这种亏太多了!”
“你、你胡说!”
“爸爸,请不要激动,让我给你分析一下。喻松材是亲眼见到骑驼陶俑的人,他一见骑驼陶俑便知道了骑驼陶俑的价值,于是一直与你保持亲密的关系,以便伺机得到它。一场社会动乱给他提供了可乘之机,于是他假惺惺地以安慰你为名,以保护骑驼陶俑为幌子,从你手上把它骗走。接着又导演了一场滑稽剧。让儿子提前结婚,装出无意间泄露了骑驼陶俑的秘密样子,谎说找你还骑驼陶俑,实则叫人来抄家。抄家时,他又不在场,以逃脱干系……”
“哼,你可以上法律学院了!”缪函均不无讥讽地说,“那么,芮葭俐被强奸,喻胜利被枪杀,最后于喻松材被汽车撞死,这一切都怎么解释?嗯?你说!”
“这很简单,芮葭俐被强奸是假,只不过是把如你描述的滑稽剧上,涂上一层悲剧色彩而已。芮葭俐神经失常倒是真的,那是在喻胜利死去之后。至于喻胜利和喻松材的死,我推测是因为分赃的问题引起了内讧,于是采取了杀人灭口的办法。可见抢劫骑驼陶俑是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进行的,一定有个犯罪的团伙。其中的主谋只不过是利用一下喻家而已。喻松材的信,就是被授意写的,以便在你读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骑驼陶俑是无法找回来了。只要你死了心,就再没有人追究,这件事仿佛就不存在。至于喻松材提供的人名,更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转移祝线,你即使追查,也要走进死胡同里……”
“我不能苟同。”缪函均这次是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位“侦探长”的“案情分析”了。
“你可以保留意见,将来我们用事实说话吧!”儿子大度地说。
父子俩对案件的分析发生了严重的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缪函均望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现在,父子之间的争论刚一停息,外边的雨声便显得分外响亮。
缪函均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个雨夜,想起了应倩茜和周伦申被他从“寒山居塞”赶出去时的情景,也想起了他偷听到的两个狗男女关于骑驼陶俑的对话……这一切都是都很清晰。就像刚刚发生在眼前似的。
缪函均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前伫立思虑着。纷乱的雨丝抽打着玻璃窗,哗哗的雨声越来越响。他的思绪也象这雨丝似地乱纷纷的。他的心里陡然涌起一种恐怖感,以至浑身颤栗起来。
“爸爸,你在想什么?”
缪函均仿佛是回答儿子,也仿佛是回答自已,“会不会是她插手了呢?”
“谁?”儿子立即追问道。
“应倩茜。过去咱们家的女佣。”
“她跟玉马有什么关系?”
缪函均惭愧地说;“她是第一个看见骑驼陶俑的外人。”
“她现在干什么?”
“听说在一个服装厂里当工人。”
“嗯,很有可能。”
缪北逑很快捕捉住自己的思路,“不过,她一个女人……”他又有点怀疑自已的推论了。
“可不要小看这个女人!”缪函均是与应倩茜打过交道的,他深知应倩茜是什么事也于得出来的,“她还有个情夫,叫周伦申,听说跑到香港去了……”
“啊?是这样?”不乏逻辑推理的大学生立即又产生了种种联想,“邹为民——应倩茜——周伦申,会不会是这样一条线索呢?爸爸,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太重要啦!”
对于这个分析,缪函均似乎有些满意。他深有感触地说,“这些年,我总觉得应倩茜的魔影一直追随着我。三十年前,她企图谋害我,以达到盗窃骑驼陶俑的目的,当然我也有错,轻信了她,以至于把骑驼陶俑的价值对她说了,使她产生了觊觎之心。动乱一开始,她突然冒了出来,上台揭发我的‘罪行’,极尽诬陷之能事,使我身陷图圊。如果不是有所图,她何以如此呢?”
缪北逑这次赞同地说,“对,也许应倩茜就是玉马案的主谋之一。”
“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了。”缪函均在窗前把手臂向下一挥,仿佛要驱走缠绕在他身上的魔髟,“北逑,你还没有把你的重大发现告诉我啊。”
缪北逑秋脸上复又出现了兴奋的神色,郑重其事地说,“爸爸,今天我亲眼看到骑驼陶俑了。”
缪函均飞快地从窗前车转身,怔怔地盯着儿子,有几分钟,他的呼吸仿佛停止了,“真的?北逑。”
“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
“快,快讲一讲,我都急死啦!”
缪北逑在中州大学有一位同窗好友叫焦校梅,年龄比他小个一两岁。焦校梅个头有一米六八的样子,在姑娘中算是比较高的了,但站在缪北逑身边却真象小妹妹了。姑娘长得并不漂亮,头发微黄,眼睛也不大,但很有神韵,嘴巴弯弯的向上翘着,微笑时常挂在脸上。缪北逑一见到她的时候,就不如为什么被她的魅力吸引住了。
缪北逑能言善辩,谈起话来滔滔不绝,而焦校梅却很有耐心,多么长的高谈阔论也听得津津有味。缪北逑才思敏捷,遇到疑难的问题能一眼抓住问题的要害,但失之于粗心,而焦校梅却恰恰能拾漏补遗,在学习上他们便成了相辅相成的伙伴。他们互相依靠,又互相补充,使得大学生活过得既愉快又和谐。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两人之间,不管有什么事也不互相瞒着。但细心的焦校梅却发现这些天,缪北逑的情绪有点异常。他上课时经常走神。作业也总是出错误,课外活动他竟然拒绝与焦校梅打网球,而独自一人坐在校内青年湖边发愣,面容明显地憔悴了。
“他是怎么啦?”乔焦校梅暗暗地想,她深深地为他忧虑。
又是一个周末。焦校梅在中州市有家,她要回家看望她的父母。临走时,她来到缪北逑的宿舍。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北逑,你回家吗?咱们一道走吧。”
“不。我爸爸到龙华镇去了。
“那你一个人呆着,真是太孤单了。让我陪你一会吗?”
“不用了。你快走吧,你是你父母手上的明珠,不回家看看。会把他们想坏的。”
“不过,如果为了你。我是可以留下的……”
“担当不起啊!校梅,你快快走吧。”
焦校梅有些不高兴了,说:“怎么,你嫌弃我啦?”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心里很乱,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那好吧,我走啦!焦校梅把精致的小挎包往肩上一背,拉开门走了出去。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还没有受到缪北逑如此的冷落,心里很委届。
楼道里已经很暗了。焦校梅在前,缪北逑在后,默默地走着,脚步声沙沙地响。焦校梅突然停住脚步,缪北逑没有提防,撞到焦校梅的后背上。
焦校梅痛苦地说:“北逑,你心里烦,是为我妈?”
缪北逑忽然把手抚在她的肩上,哈哈大笑说,“瞧你,小心眼儿,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想一件暂时与你无关,却与我家、与社会有重大关系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我没有脸面做缪家的子孙……
焦校梅这才放下心来,微笑又浮在她的脸上。
“这我不管你,你就好好想想吧。不过,过虑伤神,你还要注意身体呀!”
想到星期天缪北逑要一个人孤单单地度过去,焦校梅提议说,“北逑,明天我陪你上水上公园玩玩,散散心。好吗?”
“好吧。”缪北逑把她送到楼梯口。
“也许,把你思考的问题告诉我,我会给你一点帮助的。”
缪北逑说,“明天我可以告诉你。”
他们分手了。缪北逑目送着焦校梅,见她迈着轻决的脚步,穿过花坛和小杨树林,消失门口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