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烈求马上听出了话中的纰漏,忙问:“比如说自己的儿子、女儿……”
老太太又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目光。
舒烈求全看在眼里,想了想,说:“这是破案工作的需要。现在,有人对您的女儿欧阳丽娟很感兴趣……”他瞒下欧阳丽娟的死讯,却又不得不对痴心的父母抛下一个“钓饵”。
“丽娟?”老太太立即警觉了,“这孩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上次说要去省城,可一直没见她回家来一趟。上个星期,我写了封信给她,至今还没见回音呢。”老太太越说越焦急了,“同志,她没事吧?”
看着这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舒烈求决定暂将欧阳丽娟的死讯一瞒到底了。他违心地说起了假话,“没什么,但是我们希望了解一些情况,以防万……”……的心仿佛被舒刺了一下,发出一种尖锐的痛感。
“好,实话告诉您。”爱女心切,老太太不再犹疑,“我们确实告诉过她。那是在一次闲谈中,说他们医院将来弄不好会搬迁重建。欧丽娟问为什么,我们便将古墓的事告诉了她”老太太缓口气,接着说,“不过,我们再没跟其他任何人透露过。也叮嘱过玉蓉,叫她别跟外人说。看来,欧阳丽娟之死的答案就在这里。
舒烈求正想尽快告辞,老太太又说话了。
“同志。”她望定舒烈求,恳切地说,“您若去医院,麻烦捎个信给她,让她回家看看。屋里就我们两个老人,她弟弟在下乡又没回来,我脱不开身去看她。这孩子也真命苦,唉,也只怪我们早年致力于学业,中年才得子,是看得重了些……”老太太居然抹起眼泪来。
舒烈求如坐针毡了。是呀,怎么向她、向那个卧床的老人说出的欧阳丽娟死讯?这打击太大了,大得使这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将无法承受:来报丧,向这样的老人报告他们爱女的死讯?不,不能!舒烈求再次坚定了暂瞒死讯的念头。此刻,他几乎在心底里发誓,要尽快破案,至少要在将凶手押上审判台后才有脸跨进这个门坎。
舒烈求匆匆告辞,像出逃似地离开了欧阳家。
舒烈求步履沉重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大队长—一”甄寅跟着进来了,“作案的凶器——这块石头上除了有欧阳丽娟的‘AB’型血迹外,还发现一点极细微的‘A’型血。”她向舒烈求报告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啊?”舒烈求反问道,“与那几根短发一样,是同一个血型?”
“嗯。”甄寅点点头,很有把握地答道,“技术室反复化验几次,结果绝对准确。那石头上的‘A’型血与短发一致,肯定是同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是凶手留下的罗?”舒烈求仿佛在反诘甄寅。
“是的。”甄寅毫不犹疑地回答,“他在作案时,一定是手指的什么地方被弄破了。而且,第一现场上那倒伏的草丛也说明,欧阳丽娟被害时曾极力挣扎、反抗过。”
“凶器上的血迹又成了破案的有力佐证和依据。”舒烈求想到这里,立即吩咐甄寅。“要尽快弄清游众凌和柳奋然的血型。”
甄寅应声刚走,老羊接着进来了。他将黑色公文包朝沙发一扔,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啊,回来啦!就差你的外调情况了。”舒烈求朝他扔去支香烟,又忙着沏茶。
“下次有这样的差使,可别再支派我啦。”
“怎么啦?不顺利吧?”舒烈求心中有数地问。他端起自己上班时沏好的一杯谷雨前茶递给了老羊,“来,先喝杯凉茶,压压火气。”他体谅地说着,想尽快将这位“黑大将”的火气压下来。
“我到省城后,立即找到了那位‘新官老爷’。”老羊鄙夷地说起了欧阳丽娟的丈夫。“谁知他见面就没个好脸色。那家伙一听说是找欧阳丽娟,就冒火了。说什么,这个闹离婚的女人跟我还有件么相干?哼!天底下四只脚的东西不好找,可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
舒烈求沉静地望定老羊,点燃支烟,静等他的下文。
老羊也跟着将烟点燃,连着狠吸了数口,这才继续说,“后来,接到你的电话后,去询问他近日的去向,这家伙更放肆啦!”
“最近,他没离开省城?”舒烈求尽力绕开老羊的牢骚发问。
“我再去时,一听说来意,他就大喊大叫。”老羊道,“他说公检法整人有瘾,你管老子最近去了哪儿呢!话一说完,就摔门出去。他妈的!”老羊说到气愤处,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后来……”
“后来,还是找了宾馆的服务员打听,才弄清他的去向。原来那家伙借口开会,在宾馆包了个房间,那一段时间哪儿也没去,天天躲在那儿打牌、喝酒呢。”
舒烈求沉吟片刻,有几分惋惜地说道,“着来对上官之死,他倒可以不负刑事责任了罗!”
老羊惊异地望了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累了,去休息吧。我还得去医院。”舒烈求也不回答,边说边起身。正要出门,老羊却蓦地叫住了他。
“哦,我下午干什么?”他问。
“这会儿回去休息。下午去医院,我在那儿等你。”
“好!”老羊从沙发上拎起公文包,和舒烈求一道离开了办公室。
舒烈求到医院后,没去办公楼,却径直进了传达室。
“陈师傅一一”他朝传达窒的老工人主动打了招呼。
“呵,是苏大队长呵,难得的稀客,来,快请坐。”老头热情地起身让坐。
“您别忙,我自己来。”舒烈求拖过一张靠背椅在老头对面坐下,接着递去支香烟,“找您打听个事。”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说吧,只要我知道的。”老头儿乐滋滋地说。
“一个星期前,是您上早班吗?”舒烈求试探性地问。
“一个星期前?”老头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说:“让我翻翻日历就知道了,我值班都在上面做了记号的。”
舒烈求替他将烟点上火,自己也拿出支烟抽起来,他耐心地注视着老头,看他一页页翻着墙上的挂历。
“对!”陈师傅迅速翻到到欧阳丽娟离院的那天,满有把握地告诉舒烈求,“一个星期前是我的早班。”
舒烈求问起了欧阳丽娟离院的具体时间。
“欧阳丽娟?化验室最不爱说话的那一位……让我想想看……”
一支烟很快燃成了灰烬,舒烈求又朝弛递去一支。陈师傅接过烟卷,在面前的桌上顿了顿,然后用烟蒂接上火。他拍了一下脑袋瓜,恍然大悟地说,“哦,想起来了,那天,她走得好早呢……”
“别急,慢慢说。”舒烈求将靠椅移近了一点。
“那天我值早班,不知怎么火灭了,屋里冷浸浸的,我干脆起床生火。啊,您不知道,平时上夜班我们都可以睡觉,留扇小门让急诊病人进去。遇上有车出入,我们才起床开大门……咦,我刚才说哪儿了?”
“说生火烤。”舒烈求赶紧提醒这位大约已经过了退休年龄的老人。
“对,我起来生火。谁知引火柴不太千,弄得一屋子烟。我于是将炉子搬到外面放着。正在这时,欧阳丽娟提着个包走来了,她还挺客气地对我说了句:‘您真早啊。’我奇怪她这么早就出门,便问她去哪儿。她告诉我说是回家去一越,还要赶八点的火车去省城。她问我第一班公共汽车什么时候开往市内,我告诉她是五点半钟。她看看表,说了句只差二十分钟了,还要赶一里多路。说完,叹口气,就匆匆忙忙走啦。”
“后来呢?”舒烈求冷静地问,“还注意过其他人的出入吗?”
“其他人?”老头儿又陷入丁沉总和记忆中。
“您别急,慢慢想。”舒烈求见老头手中的香烟又快抽尽,忙又递上一支。
“不用了。”老头摆了摆手,必奋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欧阳丽娟走后不久,老游也跟着出去啦。”
“哦?他这么早去哪儿?”舒烈求装着毫不在意地问,“您没看错?”
“错不了。”陈师傅肯定地说,“我们是老乡,平时也蛮熟的,见了面总要说上几句。”
“这次见面又说上了?”苏铁颁藤摸瓜。
“是砑。”陈师傅点点头说,“欧阳丽娟走后没多久,他就跟着出来了。我站在外面煽火,见他缩着头,将两手插在衣袖里,说了句‘好冷啊’,还不等我答话,就急急忙忙出了大门。”
“老游回来的时侯您注意没有?”
“那就没注意了。”老头直率地说,“后来天大亮了,出出进进的人多起来,有很多人要去驸近的小镇上买菜。咦?是不是医院又出了什么事?”老头儿很担心地问。
“嗯,现在还很难说。”舒烈求绕过这个话题,叮嘱老人道,“陈师傅,找您调查的事,请注意保密,对老游也别说,这可是组织上的事,对不?”
“我知道。”陈师傅倒也颇明事理,“你们公安机关出面的事儿,我知道严重性。”
“好,谢谢您!”舒烈求告辞走了。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