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办公楼灯光雪亮。
值班室、技术室、会议室……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舒烈求将从现场取来的标本全送进技术市后,又立即召开了紧急案情分析会。
会上,舒烈求检讨了自己分析中的失误。
除了极个别人保持缄默之外,大多数人不同意大队长的自责。是啊,一切太玄了,谁会想到这样一个有机的联系呢?何况,这当中还有个很大的时同误差。事实上,舒烈求得知齐庐宾与欧阳丽娟这段靠故事之后,马上就有更深的设想,并准备立即对欧阳丽娟采取保护措施,只不过这措施被医院保卫科长的一纸探亲证明打破了而巳。
但舒烈求还是不能谅解自己。不过,眼下还不是专门总结失误的时侯,舒烈求只是想以此引起大家的警惕。
于是,舒烈求立即截断大家的议论,说:“好!不多说了,将这引以为戒!散会后,立即‘拘留’齐庐宾。”
“拘留他?!”
“对,将他请进来。”
“啊……”大家即刻明白了舒烈求的用意。
“好吧。”舒烈求用手敲了敲桌沿,“大家先说说对这案子的看法。”
“我看,大青山绝不会是第一现场……”小王马上发言。刚说了第一句,却立即被甄寅打断了,“这还要你说什么?”甄寅快言快语地抢白小王,“队长不是派黎敏意他们找第一现场去了吗?”
“你等我说下去呀!”小王似不乐意甄寅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下去,“但是,偌大一个中州市,这个第一现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先前,大队长让黎敏意他们沿中州医院至火车站这段路进行勘查,那么,我想,根据尸体开始腐烂韵情况,欧阳丽娟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周的话,大队长的分析是,欧阳丽娟在离院去火车站的途中,被人暗害了,我同意这个假设。因此,这就涉及到几个问题,谁知道欧阳丽娟将于那天离院去省城?”
“那就多了!”紧挨小王坐着的刑警小易插话道:“医院化验窒的头头,给她开探亲证明的许科长,还有她的情人齐庐宾,以及与她相好、托她去省城买个什么东西的同事们。”
“也许,还有她的‘红娘‘’和丈夫。”舒烈求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对!还有那一对儿‘红娘’。这么多人当中,谁要杀死欧阳丽娟呢?”小王想了想,再接着往下说,“第二,问题就是作案动机。欧阳丽娟的存在究意对谁起着威胁作用,以致于非将她弄死不可。”
“会不会是她省城那个丈夫?”一个新分配的年青新手怯怯地插言。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甄寅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给老羊挂了长话。”舒烈求告诉大家,“让他迅速调查他丈夫在这近十天内的确切去向。好,继续说下去——”他朝小王投去鼓励的眼神。
“我总觉得……”说到这儿,小王突然有点卡了壳。他嗫嚅了片刻,才犹疑地说道,“可疑对象当中,似乎该加上个齐庐宾?”
这问题出人意外,会场上出现小小的骚动。甄寅立即反驳他,“怀疑他?有何理由?”
“欧阳丽娟有了孩子,而齐庐宾不可能跟她结婚,所以……”
“所以就下毒手砸死了她母子两个?”甄寅用讥诮的口吻反驳小王,“别忘了,他不在发案现场!”
“谁说不在发案现场?他恰巧是在欧阳丽娟离院后——也就是被杀后才出现在我们面前,说起了那段罗曼史的。”小王红着脖子争执道,“你能说这一切,不是他为了那晚的作案才编出的一个爱情故事?”
“我看你发生了逻辑混乱!”甄寅气呼呼地说,“他既是第一个‘怪影’的话,那就不存在杀害欧阳丽娟的理由。假若欧阳丽娟死于他手,那么,第一次作案就是他——因为,暴风雨那夜他被燕玟关在病房。”
“好啦!我来说几句。”舒烈求怕队里的这对小情人没完没了地争下去,赶快出面阻止了这场争执。
舒烈求冷静地提醒大家,“刚才他俩的争论中,有—个问题确实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那就是太平间凶杀案和欧阳丽娟之死,这两个案件之间的内在联系。它们究竟是两个孤立的案件?还是有内在的关系?还有,在刚才的发言中,又有个被忽视了的细节。那就是,两封被藏匿的信件,截至目前一一”他看看手表,说,“整十个小时了,医院方面还没有找到那两封信的消息。这就给我们提示了一个可能性,信件,是被人有意藏匿。而藏匿人与欧阳丽娟的被害肯定有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联。而且,这人就在医院内。因此,我们要立即缩小侦破范围,从寻找信件入手,找到突破口!”
一屋子人心悦诚服地望定舒烈求。
舒烈求继续说,“明天,我再去欧阳家……”
话未落音,黎敏意气喘吁吁地闯进了会场。
“好消息!”黎敏意放下手中的一个大包,解开棉衣钮扣,一边擦着涔涔热汗,一边神情昂奋地说,“第二现场找到了,就在医院通中州市内公路交岔口不远的一个小水沟里。地下的血迹已被雨水冲干,凶器挨地的那方还有一点米粒大的血迹。”他指着大包说,“那石头上恰好有个两公分宽,四公分长的棱角。”
“好!”舒烈求朝那石块看了一眼,说:“甄寅去技术室协助,尽快将各种化验结果做出来,其余没吃晚饭的同志赶快去食堂吃夜餐。”
舒烈求自己却没有心思去食堂补上晚餐,他出了办公楼,到院中车棚中推出一辆三人摩托。不一会,院中的静谧又被摩托车的发动声给惊破了。
舒烈求驱车往中州医院驶去,半道上,遇上从医院回局的长孙东。两人均熄了火。
“齐医生还好吗?”舒烈求关切地问了一声。
“唉—!”长孙东长叹了一声,告诉说:“这小伙子还真重感情呐!开始,在车上我还听他轻轻哭泣着,嘴里不时念叨几句‘是我害了她’。到后来没见出声,我以为他慢慢平静了,也没再去打扰他。等我将车子开进宿舍区。下车一看,他早已昏过去啦……”
“唉——!”舒烈求发出一声双重的叹息声。
“我叫了老许一道,将他送急诊室抢救了半天,现在总算没事啦。”长孙东道。
“走吧——”苏铁又踩响了马达,“去接齐庐宾。”
“接他?为什么?”长孙东感到不解。
“我们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对外就说拘留他。”
“这点小事,你打个电话给我不就行了,干吗自己黑灯瞎火地跑来呢?”长孙东不住地嘀咕着。
“我怕人家趁黑收拾了你,赶着来保驾。”
“哼,谁敢!”我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长孙东拍了拍手枪。
“老兄,现在有武器的单位多啦!尤其是有手枪的岂只是我们有呢。”
长孙东不再吭气了,掉转车头,两人又飞速朝医院驶去……
欧阳的家,就在路边一栋过渡的临时平房内。
房前一排高大的梧桐,将房内的光线遮住不少。舒烈求见门开着,屋内却见不到主人的身影。他犹疑了片刻,径自进了房内。
房内干净、整洁,一套古香古色的家具全被擦拭得光可鉴人。一进屋,如同踏进一间旧式的闺房一般。进门这间是大卧室,除了五斗柜和一大一小两张床之外,大床的当头还斜放着一张考究的梳妆台。房正中一张酸枣枝木的小圆桌,旁边摆四只鼓形凳。桌上铺着一块米黄色府绸抽花台布,一圈黄色流苏周在台布的周围,显得分外别致漂亮。迎门靠墙还有两张雕花靠背太师椅,一只描金镂花的大肚花瓶摆在椅中间的茶几上。卧室的右首有一扇小门,里面大约是一闻暗房。这肘,从暗房里正飘出一股煎熬中药的气味,小床上卧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您是……”舒烈求试探性地问道,“您欧阳工程师吧?”
“呵?您……”老人艰难而又惊疑地反问舒烈求。
“谁呀?”一位干净、利索的老太太闻声从暗房里走了出来。
不用说,这是欧阳丽娟的母亲,而且这老太太年轻时一定与女儿一样的漂亮。一想到欧阳丽娟,舒烈求的心一阵绞痛。
“哦……”舒烈求略略沉思,便掏出工作证,绕过了一个艰难的开场白。
“啊?请坐一”老太太与欧阳工程师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目光后,动身去沏茶。
“您这一房,全是老古董啊!”舒烈求没话找话地说。
“还包括我们这一对,也全是老古董呢。”老太太边沏茶,边爽朗地说笑着。
“母女俩真是截然不同的个性。”舒烈求暗想着。
用词有语病,舒烈求朝两位老人充满歉意而尴尬地笑了笑,“眼下这家具可不多见呢。”他说。
“我们哪还有什么家当啊。”老太太递上茶,满是感叹地说道,“这一屋子家县,还是我们回城后,一位老朋友可怜我们的寒酸相,将自己乡下老家的木器全搬来给了我们。”
“是马老吗?”舒烈求满有把握地发问。
“咦?您怎么知道?”老太太诧异地看了舒烈求一眼。
“为古墓的事儿,我找他了解过情况。”舒烈求趁机说到了来意上,“他说起过您俩。”
“那古墓的事,究竟怎么样啊?”老太太不安地问。
“我正为这事来请教。”舒烈求掏出支香烟,正要点火,突然瞧了瞧瘫痪在床的欧阳工程师,终于没有点火,只将烟卷儿放在鼻孔下闻着。“有关医院有座古墓的揣测,您还跟谁透露过?包括自已的亲属?”
“我们……”老太太正要说什么,却被从床上射过来的一线目光制止住了。
“您别误会。”舒烈求连忙解释道,“我们绝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
“哦……不是怕这个。”老太太掩饰般地说,“马老头跟我们说过,那古墓可是个很有价值的宝窟。我们也没敢跟外人说。”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