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宫，万妖殿。
大殿中央，浓妆艳抹的蛇妖们翩然而舞。
高腰深V的抹胸娇媚诱人，薄如蝉翼的纱衣若有似无。她们是天生的艳舞者，眼角眉梢皆是挑逗，浑身上下无不勾魂。
她们热情地舞动着，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深如沟壑的乳沟，大片白嫩的肌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们疯狂地扭动着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腰肢，将妖冶魅惑发挥到极致。
大殿两侧坐着妖界的权贵们，有的色眯眯地盯着中央舞动着的纤细腰肢，有的只喝着杯中的美酒、偶尔随意地瞥一眼中央的舞蹈，有胆大放浪者却直接飞上舞台，与一众蛇妖共舞。
高高的王座上，祁烨左手轻轻晃动银杯右手支着下巴，漠然地看着殿前的一切，如同在看着另一个世界。
不时有妖上来敬酒，有的迷迷糊糊大着舌头说几句恭贺词，有的却只是默默地敬一杯就退下。他都是淡笑着点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饮完了杯子里又会自动冒出酒，不多不少，将将好大半杯。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略一抬手，一个小妖便弯腰捧着一个银盘上前，他将银杯放在盘子上，便要离开。几个跟他较亲厚的妖看到便要起身，他扬扬下巴，又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径自离开去了思倾宫。
穿过重重宫殿，到门口的时候祁烨有些犹豫。正想着要不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两人面面相对，竟讷讷不得语。
半晌，还是清影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她闪身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声音难得温柔。
“请进。”
祁烨进屋，也不坐下，回身看向清影，温和地说：“委屈你了，只是不这样没办法带你去那里。虽说规矩是孤定下的，但也意味着孤必须遵守。”
“王上不必解释，清影都懂。”清影仰头看着祁烨，漆黑的眸子干净明澈，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是给窗外的霞光映的还是羞的，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妩媚，看得祁烨竟有些恍惚。
似乎已经是前世的事了，有一个人也曾这样望着他，干净的眸子里只映出他的身影，窗外的晚霞万丈也比不过她眼底的一点星光。
“其实……”她低下头，祁烨这才回过神，快要抚上她的脸的手马上放下，握紧垂在身侧。清影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径自说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刚好拂过他的耳畔，“清影不委屈。”
他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她，眼里有些许欣喜更多的却是挣扎和犹豫，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回荡“她不是她，她不是她……”
终于，他下定决心，却还是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忍看着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声音坚定而决绝。
“等你好了，孤便寻个理由送你回去。”
清影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却只看到他高大挺直的背和用碧玉冠绾起的银发。她固执地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祁烨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不闪不避，索性和她对视。
那双如仲夏的星空般深不可测的墨蓝眸子里有温和理解，有无可奈何，有祝福希冀，甚至还有……些许怜悯。却独独找不到她想要的。
她一步步后退，无法相信，明明之前……
大颗大颗晶莹透亮的眼泪从她眼里流出，她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之前是谁每天准时站在我家门前，一站好几个时辰？又是谁在恶灵境拼死相救？是谁说‘惟愿此生再不离’？你要告诉我那都是一场梦吗？开始的是你，现在要将这一切轻描淡写地抹杀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谁？既然不顾一切闯进了我的心里，又为什么要中途喊停？你告诉我，你真的，不爱我么？”
祁烨终是有些不忍地别过头，那双眼里正流着伤心失望，一如当初那人得知他的不信任时的眼神。强烈的疼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再看着那双眼睛他真的无法说出残忍的话：“之前，是孤把你当成了我的发妻……对不起。”
发妻？之前的妖后么？清影怒极反笑，眼里满是凄凉：“对不起么？好，你好……”一步步退到窗边，最后望了祁烨一眼，她笑得愈发美丽，如同雪中傲立的红梅，声音也是愈发清冷孤傲，
“清影现在只恨当初怎么不死在恶灵谷，所以那时你虽救了我，我却并不感激你。可你到底还是救我一命，所以我也无法恨你。只是，我却不能再欠你了。”
说完化出原形，从窗口飞出，越飞越高，与渐黑的苍穹融为一体。
祁烨站在原地，墨蓝色的眸子里看不清喜怒。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之前会对她好纯粹是因为以为她是倾儿的转世。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不是，便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她依然对他无意，还能留她直到痊愈。而现在……他无法给她更多，把她留在身边只会让她错过真正的幸福。
倾儿，你若在，定会懂得，对不对？
想到倾儿，他的眼里盛着的悲伤思念和心痛懊悔便汹涌如海——她终究是永久地消失在这个世上，永远，永远，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