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心烦的狗叫。讨厌的杰姆总在身后瞎喊。向导难受的媚笑。停停顿顿的步伐。队伍简直象在挪!唉……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华南虎出没的山谷?’
“蝎子”大约是累了,不再追咬小黄狗。小黄狗远远落在后头。山谷刚刚寂静,”夜莺”忽然发难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猛扑,它把小黄狗按倒“蝎子”发出兴奋的吼叫,也奔过来了。三只狗又扭成一团,滚进草灌,草屑飞扬。向导畏畏缩缩站住了,发出呼唤——
“啊罗罗罗……”
没有回音,也听不见凄惨的哀号。“蝎子”和“夜莺”微笑着走出草荡,仿佛它们干了桩漂亮的事情。小黄狗呢?不见了。草荡里没有一丝声音。
向导慌了,脸色煞白。他抛开队伍不管,奔进草荡吆喝。
“哈罗,哈罗。”
还是没有回声,向导越走越远。挑夫放下边弹,没有向导引路,他们是走不进深山的。真是见鬼!卡德威尔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杰姆倒高兴丁,朝他一笑,挽起衣袖。那条被荆棘掩盖的小溪里,正传来“咯咕、咯咕”的蛙鸣。
他点起烟斗。挑夫纷纷掏出烟杆。
哗哗的溪水,“咯咕、咯咕”的蛙鸣。风声,林涛,远远的那阵。啊罗罗罗”,还有什么?两只漂亮的小鸟在灌丛上歌唱。
“扑咚”一声,杰姆又摔倒了!
“卡德,快来帮我一把,黄色的青蛙!奇迹,我又发现黄色的青蛙了!”
向导回来了,满脸泪痕。显然小黄狗去向不明了。
卡德威尔冷冷一笑,说:“走吧!黄色的青蛙一定蹦到前面的山里等你。”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一倾泻在草荡上,人就感觉到深秋的燠热了。路显然好走多了,穿过峡谷和树林之后,山坡上的茅草荡异常开阔。沿途没有狗的争斗吵闹,人的情绪似乎变得开朗。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森林和清晨不太一样。清晨,雾团全都沉到沟底,惟有那道高高的脸庞似的盘云岭缠绕着几缕薄雾。那时候的山峰好象一位裹在薄纱里的少女,羞怯,腼腆,也显得有些神秘。现在呢,那道山峰摘下了面纱,它那双眼睛显然透着意味殊深的目光。这片森林全然不同于北欧大陆的森林。北欧的森林茂密、雄浑、辽阔,象个豪爽的北欧汉子。而这片森林呢?
它和北欧的森林同样茂密,但高山峻拔,层次错落,因而富有某种变化,在深邃中显出含蓄,又于清秀中透出沉毅。它也不同于南美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那儿的森林蓬乱而苍茫,于蛮荒中透露着某种恢宏的气势,在寂间又显出原始的苍劲。这里的森林同样苍茫,但这儿的森林在苍莽问隐约显示出某种斯文,在深沉中表现出某种涵养。这里到处是大涧深沟,陡峭的峰岩迎面拔起。溪壑纵横,窄小的空间一次次被切削成无数碎块。
每一道阴森森的峡谷里都隐藏着一条溪水。每一道崎峻的沟口都让人疑无去路。但峰回路转,每一道沟里都有一片陌生广袤的森林。零碎的空间被弯曲和蜿蜒连结成一个复杂的整体。即使是成片开阔的草荡也不能让人顿开胸襟,因为,草荡之后又是森林,无边无际。一道峡谷环套着一道峡谷,层层叠叠。这片山谷究竟向人述说着什么?小溪惶惶地向深山里逃窜。哗哗的水声象它惊恐的呼喊,簇簇水花象它匆匆的步伐。绿茸茸的苔藓,显得有点儿忧伤。
每踏上一脚,都觉得脚下的苔藓那阵嵫磁的响声如哭泣一般。一株株拔地而起的苍天古树挺立着伟岸的身影,雄姿英发,昂然显示出几分桀骜。草荡在风中呼啸,如骂声四起。只有头顶没有云彩的天空是中立的。它似乎超越了深山峡谷的障和局限,因而显得纯净、透明,纤尘不染。欧洲的天空是这样。美洲的天空也是这样。全世界的天空都是这样。
现在真正进入南山大森林腹地了。
小路早已经消失,密密的草障拦在身前。向导挥动砍刀。挑夫卸下担子,等待穿越草荡。这是片比泥塘还难通行的草障,茂草几乎把人淹没。砍倒的杂灌被山藤搀扶着,断而不倒。山藤又牵扯住人的脚步,刺灌撕划着衣服,脚下时时能感到一枚枚尖尖的树茬扎着鞋帮。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草叶划破皮肤,汗水一浸,火辣辣的。成团成团的蚊子嗡嗡吟唱,浮尘般弥漫在头顶。走不了多远,脸上耳上,便被叮起一块块发红的疙瘩。
连“夜莺”和“蝎子”都难以忍受,不住地摇着脑袋。向导和挑夫们居然无动于衷?草障是个噬人的魔鬼,“夜莺”和“蝎子,变得老老实实。它们再不吼叫,呜呜咽咽抱怨着蚊子的侵袭。蚊子大概叮到它们的鼻予,它们好几次发出打喷嚏似的声音。
他们到底想把你领到哪里去?他们笑嘻嘻地边走边说着什么。他们的神情随着大山愈来愈深幽显得越来越欢乐。前面真会有虎吗?走出草障,卡德威尔才笑了。
他们没有说谎。这是群山之中一片相当开阔的疏林草荡,大片茅草随着高低不平的坡岗起伏跌宕。松杉如伞,疏密有致,泉流隐在草木中,铮铮之声随风可闻,他凭着多年与虎交往的经验,可以肯定这里就是虎出没的地方。
他拿出望远镜。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使他大吃一惊——他看见那只黄狗了!它卧在草荡中的岩石上。不错,就是它!一只眼睛的家伙!它怎么知道你们要到这里?它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它在那里干什么?它嘟嘟嚷嚷和谁说话?不,它委屈地低着头,好象恭听训斥,谁又在训斥它?草荡,还是草荡。山坡,山峰,那道长眼睛脸庞似的山峰!它怎么越看越象人的脸庞,一张老人的脸,布满皱纹苍老的脸庞。
“汪汪……”
“夜莺”和“蝎子”发现小黄狗了,飞奔出击。他连忙举起望远镜。奇怪!三只重新见面的狗不再争斗了。它们颇友好地相互问候,何止友好,他发现“夜莺”和“蝎子”开始敬重小黄狗了,它们恭顺地围着小黄狗,舔着小黄狗的皮毛,摇头晃脑,一派阿谀之态。见鬼!小黄狗一时变得高贵起来了。在欧洲最著名的猎犬奉承下,亚洲土著狗倒象位君主了。
露宿营地造在小黄狗趴过的那块岩石旁。猎棚一般都靠石措筑,这样三面有墙,即使遇到猛兽袭击,他们只有一面受敌,而且岩石后有片树林,树林里流过一条小溪,选这儿宿营,既可近便汲水,又利于防卫。
向导用砍刀一指,挑夫们就把篓子卸在那里。那是片杂木林,林里长蕾毛竹,连扎棚的材料都能就近取获,一石三鸟!
晚霞布满天空。
现在,他和杰姆坐下休息了。郑老四不愧是保罗神甫指派的向导,他放下枪连口气郝没喘,就领人砍毛竹去了;就象沿途挥汗如雨地举刀劈路一样,他非常卖力。刀声咔咔,毛竹哗哗倒下。
黄昏临近,追地虫鸣潮汐似的高一阵,低一阵。太阳尚未完全落山,树林那道阴影就冰凉冰凉地朝人袭来。霞光下,草荡变得黄乎乎的。一天奔走不算劳累,卡德威尔忽然觉得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白缠人的烦闷又降临了。
卡德威尔百无聊赖望着狗。这三只狗似乎越来越亲密了,它们嬉戏地相互追逐,翻成一团。小黄狗显然得意极了,它翻了几个跟头,叽叽咕咕与“夜莺”和“蝎子”说了些什么。“夜莺”和”蝎子”连忙仿效起小黄狗,竟笨拙地翻出几个同样的跟头。他觉得有点儿可笑。忽然,他发觉情况有些不对,三只狗渐渐朝幽深的草丛走去。一想到小黄狗神秘失踪和出现,他猛地一惊,他感到小黄狗神色是狡诈的,狺狺之声是欺骗的。可怜的“夜莺”和“蝎子”竟深信不疑,憨憨地尾随它步入草丛。
“回来!给我回来!”
“……”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竟然跳起来喊,向导他们一怔,愣愣望着他。杰姆笑了:“卡德,你太累了,应当躺下休息。”
这一切是不会错的。“夜莺”和“蝎子”总算听话,悻悻回头,低低发出呜呜的声音,好象抱怨主人的严厉。而那只黄狗呢?
他弯下腰,紧了紧鞋带,挽了挽衣袖,摸下沟了。
石头上的苔藓很滑。溪沟下非常潮湿,弥漫着一股寒气身上涔涔的汗水顿时消失了。朽木和苔藓气息散发出迢人的凉意。钻下溪沟,幽深的草木就把阳光吞没了,人好象被夜幕吞噬。风起了,树冠哗哗晃响,头顶上一片黛色的波涛。破碎似阳光从翻摇的树冠间透洒下来,溪沟里一片迷离斑驳的暗影,他忽然感到一阵怯意。
“咯——咕”,听,蛙声从前方传来,幽幽透着一种湿意。他提了提枪,循声上前,但蛙声戛然停息。
又一阵风,斑驳的阳光好象一片溅起的水珠,纷扬闪烁了,一阵眩目的光晕之后,又消失了。溪沟霎时间黑暗了。
“咯——咕”,蛙声又响了。但蛙声一下远了很多。
见鬼!这只蛙也许才是幽灵呢!刚才就在近处,怎么眨眼间跑褶老远了?
溪石上蒙着厚厚的苔藓。他稍一分神,脚下就打滑了。当身子猛然倾斜的时候,他下意识拽住一根藤,总算没跌倒。
他拽住那根藤,好象一下扯开了森林的帷幕,他看见小黄狗站在灌丛旁,笑眯眯地朝他摇头晃脑。它怎么也走下来了?它到这儿干什么?不,它又要向你说什么了。说什么?摇摇头,不,点点头。对了,它在呼唤你上去。上面是树林,树林里有溪蛙吗?
“咯——咕”。
听,溪蛙果然蹦进树林了。
他爬上溪沟,小黄狗领他朝密林款款走去。小黄狗跑得很快。
“慢点,朋友。”
黄狗没有停步,匆匆闪进灌丛不见了。他笑了。你说的是英语,它能懂吗?但是它表达的是狗的意思,你怎么能懂?池一时感到这有点不可思议。密林向前延伸,他在密林里转几个弯,怎么也寻不见蛙声了。他想,可能是小黄狗惊动了溪蛙。现在,黄狗在哪里?黄狗不见了?他感到自己好象迷路
明明没走出多远,怎么转身就找不见路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树林。密林黑森森的。几丝透过树冠的阳光,反倒使树林变得深不可测。只有嘤嘤的蚊虫粉尘般地在这儿出没。只有爬行的毒蛇,静静蛰伏在地上,那双小眼球幽幽闪烁着死亡的目光。只有蜘蛛在树干间悄悄拉起细细的死亡的丝网……
他怔怔回过头,密密的树冠,蔽日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挤得密林透不过风。一根根泛满地衣的野藤,蛇似地让人发怵。气流不畅,原始森林中那股湿闷的气息,仿佛使空气都变得滞重了。他感到自己被这山谷和密林吞噬了。胸闷,气喘,仿佛准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忍不住放开喉咙,喊道:“喂……
没有人回答。许久,树枝好象轻轻颤动了一卜。
他感到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坐下来,休息一下!他没想到短短的这一程路,竟弄得他这么疲劳。
你为什么又紧张了?这片森林是古老的,一路上过来到处都是这种古老的森林。这有什么?不去看它。他刚闭起眼睛,忽然发现那株树皮残剥的老树朝他射来一束目光。树干上那两个黑沉沉的树洞好似一双眼睛!而另一株枝权垂耷的大树,则象个把门的山神,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指着你的鼻子。不欢迎你到这里做客?
幽灵的唤声?不,蛙声!他一听见蛙声就镇定下来了。蛙声是从身后传来的。轻轻转身,他猛然一惊,那只小黄狗微笑看站在身后。看,它嘴里叼着一只蛙,一只黄色的溪蛙!小黄狗一见他站起,连忙将溪蛙一甩,逃了。
一只黄色的溪蛙!黄蛙受伤了。它在抽搐。它试图跃起,但没跳起,肚子鼓胀了一下,又瘪下去。
他奔上前,不慎被野藤绊了一交。黄蛙扑腾扑腾跳起了。他连忙爬起来。快但他迈不开腿。脚步象被什么缠住。
黄蛙跳一下,歇一下,跳得吃力。他感到奇怪,黄蛙和他只距咫尺,但怎么也扑不到它!他扑得更猛,追得更快了。他是不会放过这只黄蛙的。但是,黄蛙“扑通”一声,跳进溪里。
他看得很清楚,水花溅起之后,黄蛙倏地隐在一块石头下。机会来了。他把枪背起,探脚下水。它这回跑不了!轻轻蹬水上前,黄蛙没有动静。蹑手蹑脚靠近那块溪石,他拢起双手,慢慢向前摸,然后猛地向前一抓。“哗啦”一个软乎乎的肉体在他手中扑腾了一下。抓住了!他感到手被什么扎了一下。黄蛙居然还会咬人?
“咯咕!”黄蛙跳出水面,箭似地蹿上溪岸。
他一怔。低下头,一只蛇!他捉的是一只蛇,一只黑白相间的蛇。他知道这是剧毒的尖吻蝮,不禁尖叫一声。他伸手甩蛇。蛇齿钉子似地深深扎在他手指上,怎么也甩不掉。他感到心口怦怦直跳,食指上那阵火辣辣的剧疼漫向全身。蛇缠在他手上,越缠越紧,越咬越凶。
开枪!用枪声向卡德威尔求援!他腾手抽枪,一转身,他滑””倒了。溪底的卵石蒙满藓藻,滑溜溜的,他一摔倒就难站起。溪水那么有力量。溪水推搡着他,藓藻拉扯着他。他愈是挣扎想站起,人愈是向下滑。他在水中连滚带爬,呛进半肚子水,连声咳嗽。待他站稳后,发现蛇不见了,但受伤的食指已经开始发肿。赶紧开枪!
可枪呢?肩上的枪不见了!他感到脑子“轰”地响了一声。完了!手上暴长的疼痛象要胀破皮肤,冷汗涔涔。
“卡德!卡德……”他紧紧扼住手腕,拼命地呼喊,“卡德!卡德……”
森林深邃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厚厚的林冠中。
卡德,快来,卡……赶紧攥住手腕,使劲!他使出吃奶的气力,腰都弯下了。他的步伐踉踉跄跄,溪水拽扯着他。溪水里的卵石不让他落脚。他走一步,跌一下,晃晃悠悠的象在云里飘行。巨痛。想呕吐。心跳加速了。口干。眼睛有些昏花。枪在哪里?卡德……枪在哪里?枪……卡德,我不行了!卡德,我……
枪!啊,枪静静地卧在水里。现在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虚弱极了,头脑沉重得很,手也有些僵。卡德,该死的,卡。
“砰,砰”
两个清脆的枪声划破树冠。一群雀鸟“噗噗。飞上天空。
卡德威尔触电似地跳起来,神经质地喊道:“出事了!杰姆出事了!”
三只狗同声吼起。挑夫们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卡德威尔枪一抄,箭似地朝前跑。
三只狗奔向杰姆下沟的地方。小黄狗一纵身跳下沟,“夜莺”和“蝎子”随之跳下。卡德威尔一个猛跃,蹿到溪边。小黄狗在前引路。小黄狗激动得汪汪直叫,它领着卡德威尔奔进密林。卡德威尔远远地就听见杰姆微弱的哀号。一只大手揪住他的心。他看见杰姆在地上翻滚,浑身泥水,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卡,幽灵……”
“杰姆!”卡德威尔一把抱起杰姆,吼道,“安静,你听我的!”
卡德威尔按住杰姆,扳过杰姆那只发肿的手,抽出猎刀,切开创口,使劲挤捏,一抹黑色的血顺水款款荡开。
杰姆惨痛的哀号顺风缓缓荡开,越来越弱……
糟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三只狗全都不见了!
卡德威尔似醒非醒之际,就听见向导那阵“啊罗罗罗”的唤狗声。怎么?谁的狗丢了?向导那唤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如巫师的祭语似的,隐隐约约。一个激灵,他从睡袋里钻出来。拴狗的木桩子断了,“夜莺”和“蝎子’’不见了,那只小黄狗也不见了!
昨天晚上,他就感到问题不对了。那只黄狗正操着一种诡濡的语言同地的狗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什么。“夜莺一和“蝎子”仿佛在听一桩新奇的故事,一不禁发出羡慕、兴奋的声音。
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猎枪就在手里,还怕它捣鬼不成?想一想,他还是不放心,没必要和那只小黄狗周旋,他出门削了块木桩把自己的狗拴住了。“汪汪”的犬吠几乎一夜没停。他明白那是“蝎子”和“夜莺”的抱怨。那只小黄狗呢;声音轻极了,象懊恼得在叹息。你及时制止了某种不测!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并不清楚。他迷迷糊糊醒来之际,首先闪出的念头就是狗。棚寮处很静。狗呢?他听见了那阵呜呜咽咽的声音。狗还在?不对,那是人的声音。你听,哭泣一般的唤狗声——
“啊罗罗罗……”
他“呼”地冲出门。见鬼!狗不见了!他疯了似地一把揪住郑老四,吼道:“Dog!Dog!Whereismydog?”
郑老四愣愣的,惶惑的脸上泪痕未消!一切还用说吗?然而,他并不懂英语。
“汪汪……?”他只能摹拟这个声音了,他还耸了耸肩膀,仿佛打丁个问号。
“呜……”郑老四把两只巴掌叠在一块儿,贴在腮上,闭了闭眼睛。然后,猛然把嘴一张,睁大眼睛,龇牙咧嘴地把那排黄牙露出。仿佛担心洋人不解其意,他又忙用手在身上一道遭地划着。卡德威尔茫然摇头。郑老四连忙趴在地上爬动着,“呼噢”一声发出虎啸。卡德威尔这才恍然大悟。
第20章路途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