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诛司礼太监刘元斌。赐京师贫民米布。
十一月,周延儒荐大学士王应熊自代。已而延儒败,上知其非,入朝陛见请老,许之。发帑金十万资饷。
闰十一月,诏曰:‘比者灾害频仍,干戈扰攘,宵旰靡宁;皆朕不德所致也!自今日始,朕敬于宫中默告上帝,戴罪视事,以赎罪戾’。下礼科给事中姜采于理。先是,上戒谕言官,又时有匿名书“二十四气”之说,隐诋朝士。采言:‘诽语腾谤,必大奸巨憝恶言官而思中之;谓不重其罪,不能激皇上之怒、箝言官之口。后将争效寒蝉,壅闭天听,谁向皇上言之哉’?上怒,立置之狱。上召廷臣于中左门,问御敌及用督、抚之宜。左都御史刘宗周曰:‘使贪使诈,此最误事;为督、抚者须先极廉’。上曰:‘亦须论才’。宗周退。御史杨若桥举西洋人汤若望演习火器。刘宗周进曰:‘唐、宋以前,用兵未闻火器。自有火器,辄依为劲,误专在此’。上色不怿曰:‘火器,终为中国长技’。命宗周退。群臣以次对,上色解。宗周又进,请释姜采、熊开元;云厂卫不可轻信,是朝廷有私刑也。上遽怒,仰视屋梁曰:‘东厂锦衣卫俱为朝廷,何公何私’?宗周抗论不屈。左副都御史金光宸言宗周无他意;上益怒责。
宗周免冠谢,徐起退。先是,行人右司副熊开元求独对,召入德政殿。开元所奏,大抵摘周延儒之失;上怒,下镇抚司诘主使。延儒引退,手敕慰留。初,开元出朝,礼部仪制司主事吴昌时力沮之,虽补牍未敢尽;在狱列款具奏,镇抚司格不以闻。寻廷杖姜采、熊开元,仍下镇抚司;刘宗周削籍,金光宸降调。吏部尚书郑三俊、刑部尚书徐石麒各疏救,不听。贡士祝渊奏宽刘宗周,下渊于刑部狱。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等疏救采、开元,不听。徐石麒罢;以采、开元竟具狱,不廷讯也。开元至十七年始释狱,采戍边。李自成围汝宁,城陷,执总督杨文岳、分巡佥事王世琮于城头。文岳、世琮厉声骂贼,贼怒,缚文岳、世琮等以大炮击之,洞胸糜骨以死。世琮初授河南推官,屡却贼,射矢贯耳不动,号王铁耳。贼屠士民数万,燔烧邸舍无遗,掠崇王由樻及世子诸王妃嫔以行。
十二月,贼逼荆州;偏沅巡抚陈睿谟弃荆州,奉惠王走湘潭。先是,北骑进口破蓟州至山东,连破济南、兖州诸府,德王、鲁王俱遇害。总督赵光拚与敌战于罗山,大败,折兵二万;周延儒抑不以闻。敌势猖獗,延儒自请行边视师,上饯之午门。是时京师戒严,数百里无行踪。起祁彪佳为河南道御史,单骑至京陛见;上慰劳之。彪佳疏救刘宗周;上怒甚,责彪佳回奏。彪佳复奏释圣怒以开言路;上意解,不之罪。起倪元璐为兵部右侍郎,兼程至京,即日召对。元璐面奏守边事宜,上褒美之。上以首辅陈演荐,升元璐为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南人无为户部者,上破格用之;再辞,不允。
十六年(癸未)正月,李自成围承天,知府开门迎贼。巡抚宋一鹤时守城,下城巷战,手刃贼数人,死;钟祥知县萧汉自经死。改承天府曰“扬武州”。发显陵;大声起山榖,若雷震,贼惧而止。自成攻郏县,知县李贞婴城死守。及破,纵兵大杀;李贞大声叱贼曰:‘驱百姓死守,知县也;妄杀何为’!骂贼不已。自成怒,碎磔之。诏停会试,期以本年十月举行。
二月,督师阁部周延儒至关门,敌饱扬去,陆续出口,畏不能堵截;受经略范志完贿,尾其后,放空炮数声。北兵于沿途驿步、城墙大书“官兵范免送”!天下笑之。
三月,免直隶、山东残破州县去年田租。改礼部仪制司主事吴昌时为吏部文选司主事,署郎中事。昌时好结纳,通司礼太监王化民等,欲转铨司;吏部尚书郑三俊尝以问乡人徐石麒,答曰:‘君子也’。三俊遂荐于上。盖石麒畏昌时机深,故誉之;而三俊不知也。
四月,京师解严。始举计典,至二十八日大察,二十九日挂榜;例转给事中范士髦等四人、御史陈尽等六人。故事:例转一科二道;吴昌时特广其数,意胁台省,为驱除地也。河南道御史祁彪佳刻吴昌时紊制弄权,山东道御史徐殿臣、贺登选各疏参之。
五月,吏部尚书郑三俊以荐吴昌时,引咎罢。大学士周延儒放归。给事中郝絅复劾‘吏部郎中吴昌时、礼部郎中周仲琏窃权附势,纳贿行私;内阁票拟机密,每事先知。总之,延儒天下之罪人,而昌时、仲琏又延儒之罪人’。御史蒋拱宸、何纶交劾之。进修撰魏藻德为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阅京营刀甲车矛于观德殿,命勋武臣子弟骑射。以内官监太监王之俊提督京城巡捕练兵。上召保定巡抚徐标入对。标曰:‘臣自江淮来,数千里见城陷处,固荡然一空;即有完城,仅余四壁。蓬蒿满路,鸡犬无声,曾未遇一耕者。土地人民,如今有几!皇上亦何以致治乎’!上欷歔泣下。标又言屯田及车战诸策,上善之。是月,给事中吴甘来上言:诸抚臣借名“护藩”,实弃城走;乞敕谕各藩并核王永祚等弃城之罪。上不问。
六月,进孙传庭兵部尚书,总制应、凤、江、皖、豫、楚、川、黔剿寇军务,仍总制三边,铸督师七省之印。诏除河南五年被陷地方税粮;其省直残破州县自十六年为始,一切三饷杂赋俱蠲免。召山东武德道兵备佥事雷演祚入朝。先是,总督范志完在山东纵兵淫掠,演祚面奏之;上命逮讯。
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