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清宫十三朝演义3>第45章
自这上谕一下,光绪皇上锐意变法的话,自然喧腾人口了。那康有为也不时召见咨询,一时圣遇之隆,满朝文武大吏,无与伦比。康有为保荐了几个新人物,帮同办理新政。他所保荐的哪几个人呢?就是徐致静父子,仁铸、仁镜二人,他的兄弟康广仁。弟子梁启超,本来是广东新会县举子,这时得他老师康有为的保荐,赏六品衔,发在译书局里办理译书的事务。湖南巡抚陈宝箴,也保荐了刘光第、杨锐。侍郎徐致静保荐了谭嗣同、林旭。户部左侍郎张荫桓保荐了王锡蕃。御史杨深秀保荐了丁维鲁。以上几个人都是饱学之士,可算是人才济济了。
还有张之洞一班人,也帮着办理,改变科举的章程,王凤文请设立赈施,萧文吉请整顿丝茶,以兴实业。御史曾宗彦奏请开办农务。王锡蕃请办商业,李端棻请整则例;袁永昶奏请筹办八旗生计。满人御史瑞洵,连字也不识半个的,却居然也上章请办报馆,以灵通消息。光绪帝见奏牍纷纭,大都是有益于新政的,便也一概容纳,把献策的人还得嘉奖一番。因此那些无聊的满人也挖空心思,竞陈政见了。也有似懂非通的,光怪陆离,笑话百出。竟有请皇上入耶稣教,重习西书的奏本出现。光绪皇上看了只付之一笑而已。但皇上对于诸臣关于新政的条陈,因为来者不拒,都给他们一个容纳,所以弄出一场祸来了,是什么祸呢?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八十八回三月维新孤臣走海上,半月密议皇帝囚瀛台
却说光绪帝宠用着康有为等一班人,实行新政,那些旧臣如许应骙、徐会澧、怀塔布、刚毅等等,都非常的气愤,天天在那里寻新人物的嫌隙,好在西太后面前撺掇。因为这时的西太后,身进颐和园后,把朝中的政事一齐丢在脑后,非有万分紧急的事一概不见。有时皇上遇正事前去请命,也只叫李莲英传语而已。皇帝母子之间还见不着面,何况是臣子了。可是这时,孝贞后在日被革职的荣禄,已做了步军统领了。正值直隶总督出缺,荣禄便向太后要求,西太后于皇上朔望去问安的时候,算亲自召见,把荣禄补直督的话再三的嘱咐着。但西太后独于这点小事,怎这般的郑重呢?一则荣禄是她的内侄,二则荣禄是个统领职衔,平空擢了总督,可算得是横跳,照先皇的旧规讲起来,断断乎做不到的。所以西太后不得不郑重一下了。
闲话不提。再说那许应骙、怀塔布等一般人,时时在那里搜寻破绽,不期事有凑巧,一天礼部主事王照上的一个奏本,给怀塔布在军机处瞧见,便塞在袖管内,以便进呈太后。这个消息被御史杨深秀得知,立时奏闻皇上,光绪帝听了大怒,使命追究王照的奏折,怀塔布不得已只好将奏折呈出,光绪帝即将怀塔布褫职,拟了个永不叙用的罪名。但王照的本中奏的是什么呢?却是劝皇上剪发易服。光绪帝看了微笑点头,赏了王照三品顶戴。那一般内外满汉臣工,听得皇上于本朝最犯忌的剪发辫之议也嘉纳起来,因此大家似发狂一样,怪戾乖谬的议论,也都自喻新奇,争相上本启奏。这样一来,旧党免不了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吹入西太后的耳朵里去了。
西太后一听了剪发易服四个字,不由得触目惊心,勃然大怒道:“孺子这样的胡闹,祖宗的基业不是要断送了吗?”西太后这句话一出口,便有许多守旧派的,若许应骙,刚毅辈纷纷入奏,说皇上的悖谬,听信了康有为的狂言,把很好的先皇制度改变得不成一个样儿了。西太后听罢益发大怒,即传懿旨召见皇上。
光绪帝听得西太后召他进见,知道一定有什么岔子发生了;所以怀着鬼胎,来见西太后。行礼毕,还不曾开言,西太后早把案桌一拍,大声喝道:“我以为你年纪比前长大,知识也较前增进了,所以把朝政托给你。谁知你一味胡干,你可知祖宗创业的艰难么?像你这般发狂,怕不将咱们的天下送掉吗?”光绪帝忙请了个安,说道:“圣母莫听旁人唆弄,错怪了人,儿虽不肖,决不至任意胡为;就是现在的种种设施,也无非希望国家强盛起来,共享太平之福,那有反愿意把江山送掉的道理?这还望圣母明察。”西太后不待德宗说毕,便劈头喝道:“你还强辩吗?那王照的奏折教你的是什么?你当我没有耳朵的么?”说着就把一大卷的弹章,向地上一掷道:“你自己仔细去瞧瞧,里面是什么话说。”这时早有内监将那奏本拾了起来,光绪帝便接过来翻阅了一遍,见奏折上都是弹劾康有为一班新人的过和说自己的荒谬。于是一语不发的把奏章收起。西太后便指着德宗冷笑道:“现在你明白了么?今日姑且退去,咱们告诉了你,以后还要好好的留意一下子呢。”
光绪帝见说,连连道了几个是字,便退了出来。回到干清宫里,把弹劾自己的奏牍,重行取出来检视了一遍,统计不下二十余人。不觉发愤,将许多奏本撕得粉碎,顿足恨道:“这一班守旧的逆党不除,终究不能安枕。”光绪帝心上愈想愈恨,到了次日朝罢,恰逢袁世凯受直督保荐任为小站练兵总办,来请训出京,光绪帝便勉励他几句。袁世凯退出之后,德宗猛然想起,自己正缺少一个有兵权的人,现今袁世凯做了练兵总办,不是握着兵权么?于是忙叫传谕出去,命袁世凯暂缓出京,着令干清宫见驾。
袁世凯领了这道谕旨,正摸不着头脑,只得到干清宫来,由内监导引进去,见了光绪帝。礼毕,光绪帝问道:“你此番出京练兵,可忠心为国么?”袁世凯突然听了这话,吓得一身冷汗直淋,当作有劾他不能忠心任事,所以有这个变卦;因此忙免冠叩头道:“小臣怎敢不忠心为国呢。想小臣世受皇家厚恩,虽碎身尚不足报,何敢再有异心?”光绪帝听了微笑道:“很好很好!你既忠心为国,现有密札一道,你须慎重将事,倘然事成,自然重重赏你。”袁世凯听到这里,才知道皇上别有作用,并不是为着自己的事,这颗心便放了下来,于是叩头谢恩出来。走出干清宫时,合该天意难回,因袁世凯出来走得匆忙了些,正和一个内监撞了个满怀,那内监深怕获罪,慌忙三脚两步走了。待袁世凯定眼看时,那内监早已不见了,不觉心上十分狐疑。及至到了私邸将密札拆开一看,原来是皇上令自己领兵杀了直督荣禄,再率部进京,扫除太后旧党。袁世凯看罢,心里便踌躇起来道:“这事可不是儿戏的,万一事机不密,就有灭族的罪名。”他心上盘算了一夜,回忆出干清宫时和一个人相撞,那人不要是太后的侦探;倘若追究起来可就糟了。他思来想去,觉得现在皇上的势力万万及不上太后,这事看来一定要弄糟的,倒不如先去出首的为妙。主意打定,便连夜出京去了。
原来这袁世凯曾做过朝鲜委员,如今荣禄做了直督,便保他做了练兵总办。他有三个帮手,就是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时人号为陆军三杰。
这且不在话下。单讲袁世凯匆匆的出京到了天津,把光绪帝的密旨呈给了荣禄,荣禄一看,大惊道:这还了得,忙叫袁世凯暂护直督的印信,自己便星夜进京来见西太后。内监通报进去,回说老佛爷有旨,明日见驾。荣禄着急道:“这事还等得明天么?”内监又进去了半天,西太后见荣禄从天津来夤夜叩阍,知道定有紧急之事,所以也即时传见。荣禄一见太后,便伏地大哭。西太后大惊道:“你有什么事,这般悲伤?”荣禄一面哭,一面奏道:“险些儿奴才的性命不保,恐怕老佛爷也有妨碍呢?”说着将德宗的密札呈上。西太后就在灯下,读了一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