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以韩信为郎中,韩信几次献策,项羽不从其计,韩信知项羽不能成事。心想:“只有汉王,或能用己。”乃弃楚归汉,从了汉王入蜀。汉王不知其才,命为连敖。
韩信虽遇汉王,未展其才,心中已是闷闷。岂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因误犯军法,合该斩首。同罪者尚有十三人一律绑至法场,由夏侯婴监斩。直至十三人都已斩讫,看看到了韩信,韩信此时心想:“怀抱大才,未曾施展,死得不值。”及至仰起头来,恰好看见夏侯婴,不禁说道:“汉王不欲得天下乎!何为杀死壮士?”
夏侯婴听了韩信之言,又看他相貌不凡,便命左右:“松绑,免他一死。”唤到面前,与之言论,夏侯婴大喜,荐于汉王。汉王命为治粟都尉,心中尚未觉其奇。韩信一路上又常与萧何谈说一切,萧何知是大将之才,甚加敬重。因在路上,未向汉王言及。到了南郑,韩信心想:“萧何既知我才能,料已屡次在汉王前极力推荐,现在许久并无动静,当是汉王不肯用我。我在此有何好处?不如逃走,另行择主而事。”想毕,遂收拾行李,匹马出门,也不到萧何处辞别。
有人见韩信逃去,便来告与萧何。萧何闻信大惊!也不及告知汉王,骑上骏马,一径从后追赶。行了一日,方才赶上韩信,萧何力劝韩信回来,共辅汉王,取得天下。并述自己尚未推荐之故。韩信应允,并马而回,萧何见韩信肯回,如得至宝。
萧何出追韩信,行色匆匆,所以有人疑他逃走,告与汉王。
汉王闻报大惊,有如失了左右手一样,连忙遣人往追。心中也疑:“萧何与己相处已久,何至中道相弃?或者此去别有事故,但望早日回来,方得安心。”过了二日,萧何果然回来,汉王一见萧何,心中又喜又怒。
当时汉王骂萧何道:“汝也私自逃走,是何缘故?”萧何答道:“臣非敢逃走,乃是追赶逃走之人。”汉王问:“追赶何人?”萧何答道:“臣特追赶韩信。”汉王骂道:“诸将逃走不止数十人,汝皆不追,独追韩信,此乃谎话!”萧何答道:“诸将皆属易得,任其逃走并无足惜。独有韩信乃是国士,天下无双,故臣闻其逃走,亲自追回。大王若但思长在汉之为王,可以不需韩信;若欲争得天下,除却韩信,更无可与计议之人。
不知大王计将何出?”汉王听了,慨然说道:“我意亦欲东归耳,安能郁郁久在此间居住?”萧何道:“大王既欲东归,能用韩信,信始留此;若不能用,信终必逃走。”汉王道:“吾究不知韩信才能若何?今因君保荐,命之为将,何如?”萧何道:“仅使为将,信必不肯留此。”汉王道:“吾命为大将,何如?”萧何道:“甚善!”
于是汉王便欲将韩信召来拜为大将。萧何道:“且慢!大王平日待人简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此韩信所以逃走。王必欲拜韩信为大将,须选择吉日,先期斋戒,设坛备礼,方可行事。”汉王许诺。此信传到诸将耳中,但知择日拜将,也不知所拜大将究是何人。曹参、樊哙等自夸战功,皆以为可得大将,暗自欢喜。
韩信登坛拜大将汉王起兵定三秦
话说汉王依萧何之言,拜韩信为大将。命礼官选定吉日,设立大坛。汉王先期斋戒三日,祭告宗庙。到了是日,汉王身穿大服,排齐銮驾,率领文武百官到得坛下。汉王下车步行上坛,登了宝座,百官分立两旁。坛下四围排列军队,人人严装贯甲,手执兵器,列成阵势,旌旗招展,甲仗鲜明。一班将官,个个预备拜将,全身装束比往日加倍留意。又恐临时轮到自己身上,拜了大将不识仪节,当众出丑,便于数日之前,暗自学习礼数。所以到了今日行礼时节,愈觉得整齐严肃,十分精彩。
但是彼此望来望去,也不知何人得了大将?
诸人正在想得出神,忽听得坛上传下令来:“宜召大将上坛行礼!”只见有一人,全身披挂,随着令官行上坛去。当时万众眼光,都盯在那人身上,觉得面目颇生,并非素常熟识之人,心中无不诧异!后来始闻说其人姓韩名信,全军将士人人大惊!曹参、樊哙等见自己无分,却被素不闻名之人占去,各自愤愤不平。只有夏侯婴一人心中明白。
韩信奉命上坛,行到坛心,朝北而立。早有太常奏乐,鸿胪赞礼。第一次,汉王亲捧大将印绶授与韩信,韩信跪下拜毕,起立接过印绶,佩在身上;第二次,汉王再将符节与之,韩信又跪下拜受;第三次,汉王亲授斧钺,韩信如前拜受。众将见韩信平空受此荣典,得此高位,大半羡慕、忌妒,心中不服。
韩信行礼已毕,汉王命坐。韩信拜谢就坐,汉王开口问道:“萧丞相时常称说将军,将军有何良策教导寡人?”韩信答道:“臣本草茅下士,愚陋无知,辱承大王明问,敢不竭诚上闻?现今与大王争取天下者,岂非项王乎?”汉王道:“是!”韩信道:“大王自料勇猛仁强,比起项王,谁人较胜?”汉王默然寻思良久,始说道:“寡人不如项王。”韩信听说,再拜贺道:“臣意亦以为大王不如也。惟是臣曾事过项王,试说项王平日为人行事:项王每当愤怒之际,发声如雷,千人恐伏,然不能任用贤将,此不过匹夫之勇而已。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和平,遇人患病,往往涕泣,分与饮食。及至其人有功,应加封爵,印已刻好,项王将印放在手中播弄,弄得印角都已损坏,尚舍不得给与,此真可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然称为霸王,各国畏服,然不肯居住关中,建都彭城,已失地利。加以违背义帝原约,自行专擅,将义帝逐往僻地。尽封自己亲爱之人为王,给与好地,反将各国旧王迁居恶地,各国人心,大抵不平。而且平日行军,所过地方,无不残破,名虽为霸,已失人心。所以天下未即背叛者,全由威力劫制而已。由此观之,其势虽强,容易使弱。今大王行事,果能与之相反,任用武勇之士,更有何敌不破?将天下城邑分封功臣,更有何人不服?
举义东征,率领思归之兵,更有何地不克?况三秦之王,皆系秦之降将,从前带领秦兵,已有数年,屡经战争,部下死亡不计其数。及至势穷力竭,又欺骗士卒,归降项王。项王行至新安,设计坑死秦卒二十余万,只有三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得免于祸,秦兵家族怨恨此三人,深入骨髓。而项王恃其威力,强立此三人为王,秦地人民并不归服。大王自入武关,一路行兵,秋毫无犯。除去秦时苛法,与人民约法三章,秦人皆欲得大王为秦地之王。且照怀王原约,大王应得关中之地,秦人已尽知之。今大王失势,迁入汉中,秦人无不叹惜者。大王若举兵东征,三秦地方,可传檄而定也!”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