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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卫府,已是深夜时分,梨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揽月轩,匆匆洗漱后便歇下。一夜无梦。
府中人皆是祖父在世留在卫家的心腹,阿瑾阿瑜便是追随祖父多年的管家卫离远的一双女儿,自有拜绝世高人道一为师。与当年的栖梧公子是同门,十五岁出师回到卫家,便一直舍命护卫梨落。
梨落住的揽月阁处在卫府最幽深出,翠竹林立,风过处,枝叶婆娑。对外只道卫家小姐,自小身体羸弱,不见外人。平时也只有阿瑾阿瑜伴在身侧。家人是不允许擅自靠近的。梨落女扮男装,充作兄长卫?是卫府最大的秘密。如若被外人得知将会再一次招来灭门之祸,前些日子梨落从峨眉清修归家,便做女儿打扮,掩护身份,因外人如何也不会想到名满天下的卫公子乃是女儿身,铤而走险反倒是最安全的计策。谁料想如此也没能躲过。幸得司马云灏出手相救。否则定然难逃一死。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脸上,微微撑了撑腰,梨落睁开眼眸!碧纱初透暖阳,掀开锦被,撩起芙蓉帐,跻上绣鞋,靠在窗前,便感受到一股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心情大好,取过撑杆撑起窗户,阳光毫无保留照在身上,眼睛有些不适应,微眯了眯。
门吱呀一声启开,随即又被小心合上,阿瑾托着衣物,阿瑜端着铜盆,翩然而入,梨落回头看见屏风后阿瑾阿瑜身姿绰约朦胧。
撩起珠帘、勾起薄纱幕帐,阿瑾阿瑜将托盘铜盆搁在木架上,笑吟吟地走到梨落身后。
“小姐今日起得这样早!何不多睡些时候?”阿瑾取下撑杆,放下纱窗。
“今日天气晴好!我便起得早些!”梨落微微笑着回转身,走到铜镜前。
阿瑜脱下她石榴红的里衣,用一条帛带裹紧胸部,为她换上男装,素锦长袍,袖口领口绣暗紫花纹,腰间缀饰一块和田美玉。
梨落坐在妆台前,阿瑜背对她整理她换下的衣物。
阿瑾打散她的发髻,梨落将妆台上的犀角梳递给阿瑾,拿起一盒胭脂启开放在鼻尖闻了闻。
“小姐脂胭斋新出了霓红胭脂,小姐要不要去看看?”阿瑾娴熟轻柔地梳理她的长发,兴致勃勃建议。
她神色一滞,落寞地将胭脂放在妆台前。
“我早已用不着这些,以后也用不着,你们以后别张罗胭脂水粉,只是徒添烦恼罢了!”她想起三年来,几乎忘记自己是女儿身,前些时日,为掩人耳目,恢复红妆,竟想不到,卫家梨落掩饰身份最好的法子竟然是恢复女儿身,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阿瑜递过一张湿热的毛巾。向阿瑾努了努嘴,阿瑾会意地噤了声。梨落接过擦了擦脸。
阿瑾默默地用一根素帛束好梨落的秀发。
收拾齐整,来到偏厅,早膳已经布好。卫夫人静坐在桌前等待梨落。
“公子!”母亲的贴身使女瓶儿见她到来忙曲腿行礼。
梨落抬手示意示意瓶儿起身。
“孩儿见过母亲!梨落躬身见了个礼。
“?儿无须多礼!”卫夫人将梨落拉至身旁坐下。眼里满是关怀!
“昨夜睡得可好?”
“有劳母亲挂怀!?儿睡得十分安稳!”梨落忙停下象牙箸。
卫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儿!这是你堂兄王澄昨日下的帖子,邀你今日新亭赴会。”卫夫人从瓶儿手中接过一张精致的书帖,放在桌上。
梨落抬眼瞄了瞄帖子!她自幼先天不足,身患疾病,喜欢独处幽静的生活。但是为了卫家,她却从不曾拂逆母亲的意思。
“孩儿知道,用完膳便去赴会!”
“?儿身体虚弱,阿瑾阿瑜切记照顾好公子!”卫夫人拍了拍梨落手背,向阿瑾阿瑜嘱咐。
“婢子谨遵夫人之命。”身后的阿瑾阿瑜齐声应答。
梨落埋头用银汤匙搅着碗里的稀粥。厅堂内寂然无声!
她的母亲。琅琊王家的嫡长女,名动大晋朝,写得一手好字,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二十年前嫁到卫家,本来也是珠联璧合,生活十分和美。却不料三年前家逢巨变,母从此此性格便变得乖戾难以琢磨。十八年前,母亲十月怀胎,生下哥哥,在生梨落时难产,危在旦夕,幸得一个游方道人相救。母亲不喜欢梨落,从小送她去峨眉慧空道姑门下,世人皆不知卫家有个女儿叫梨落,三年前,卫家遭逢大难,男丁中仅仅余下哥哥卫?,母亲便把振兴家业,光耀门楣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岂料天意弄人,哥哥病卒于两年前。母亲几乎绝望,这才记起与哥哥模样相同的梨落,便使了个偷梁换柱的计谋,让梨落假扮哥哥,振兴卫家,慢慢才日渐关心梨落!
梨落的一生注定只为家族而活着。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