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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五、天之道莫非自然,人之道皆是当然。凢其所当然者,皆其自然之不可违者也。何以见其不可违?顺之则吉,违之则凶,是之谓天人一理。
七六、吾儒只是顺天理之自然。佛老二氏,皆逆天背理者也,然彼亦未尝不以自然借口。卲子有言“佛氏弃君臣父子夫妇之道,岂自然之理哉!”片言可以折斯狱矣。顾彼犹善为遁辞,以谓佛氏门中不舎一法。夫旣举五伦而尽弃之矣,尚何法之不舎邪!(以下旧本伤冗,今削之:独有诳取人财以为饱暖安居之计,乃其所不能舎之法耳)
七七、“静中有物”者,程伯子所谓“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是也。朱子以为“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似乎欠一理字。学者或认从知觉上去,未免失之。
七八、“人心有觉,道体无为”,熟味此两言,亦可以见心性之别矣。
七九、朱子辨苏黄门老子解有云:道器之名虽异,然其实一物也,故曰“吾道一以贯之”与所云“理气决是二物”者,又不同矣。为其学者,不求所以归于至一可乎?
八〇、“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此人之良知良能所自来也。然干始物,坤成物,固自有先后之序矣。其在学者,则致知力行工夫,要当并进,固无必待所知旣彻而后力行之理,亦未有所知未彻,而能不疑其所行者也。然此只在自勉,若将来商量议拟,第成一场闲说话耳,果何益哉!
八一、张子韶以佛语释儒书,改头换面,将以愚天下之耳目,其得罪于圣门亦甚矣。而近世之谈道者,或犹阴祖其故智,徃徃假儒书以弥缝佛学,律以春秋诛心之法,吾知其不能免夫!
一、尝读宋学士新刻楞伽经序,具载我圣祖训词,由是知圣祖洞明佛学。又尝读御制神乐观碑,有云“长生之道世有之,不过修身清净,脱离幻化,疾速去来,使无难阻,是其机也。”于此又知我圣祖深明老氏之学。至于经纶万务,垂训万世,一惟帝王相传之道是遵,孔曾思孟之书,周程张朱之说是崇是信,彛伦攸叙,邪慝无所容。圣子神孙,守为家法,虽与天地同其悠久可也。卓哉!大圣人之见,诚高出于寻常万万哉!
二、易之为书,有辞有变,有象有占。变与象皆出于自然,其理即所谓性命之理也。圣人系之辞也,特因而顺之,而深致其意于吉凶悔吝之占,凡以为立人道计尔。夫变之极,其象斯定,象旣定而变复生,二者相为循环,无有穷已。文言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夫消变于未形,圣人之能事也。自大贤以下必资于学。系辞曰: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此学易之极功也。占也者,圣人于其变动之初,逆推其理势必至于此,故明以为教,欲人豫知所谨,以免乎悔吝与凶。若待其象之旣成,则无可免之理矣。使诚有得于观玩,固能适裁制之宜,其或于卜筮得之,亦可以不迷乎趋避之路,此人极之所以立也。是则君子之玩占,乃其日用工夫,初无待于卜筮。若夫卜筮之所尚,则君子亦未尝不与众人同尔。圣人作易之意,或者其有在于是乎?
三、程子言: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盖子贡所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者,系辞发明殆尽。学者苟能有所领会,则天下之理皆无所遗,凡古圣贤经书微言奥义,自然通贯为一,而确乎有以自信,视彼异端邪说,眞若蹄涔之于沧海,碔砆之于美玉矣。然或韦编屡絶,而不能辨世间之学术,则亦何以多读为哉!
四、刘保斋于卦德、卦体、卦象从朱子,卦变从程子,其义甚精。盖亦因其言之不一,而求以归于至一,可谓笃于尊信程朱者矣。
五、诗三百十一篇,人情世态,无不曲尽。燕居无事时,取而讽咏之,歴歴皆目前事也。其可感者多矣。“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其言诚有味哉!
六、“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程子云“模范出一天地尔,非在外也。”如此即是与天道脗合之意,所谓“不过”者,在圣人。朱子云“天地之化无穷,而圣人为之范围,不使过于中道,所谓裁成者也。”如此则所谓“不过”者,疑若指化育。然窃惟天地之化,消息盈虚而已,其妙虽不可测,而理则有常。圣人裁成之云,亦惟因其时顺其理,为之节度,以遂生人之利,非能有所损益也。“不使过于中道”一语,似乎欠莹。若程说则简而明矣。
七、“东北丧朋,乃终有庆。”程传之义为精用,说桎梏。觉得本义尤与上下文相恊。年来深喜读易,但精神渐短,浃洽为难尔。大凡读传、义者,于其异同之际,切宜致思。
八、孔子作春秋,每事只举其大纲,以见意义,其详则具于史。当时史文具在,观者便见得是非之公,所以“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其后史旣亡逸,惟圣笔独存。左氏必曾见国史来,故其作传,皆有来歴,虽难于尽信,终是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