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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梁公夫人至妒,太宗将赐公美人,屡辞不受。帝乃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优诏之意。夫人执心不回。帝乃令谓之曰:“若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鸩。”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许敬宗性轻傲,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记,若遇何、刘、沈、谢,暗中摸索着,亦可识。”
虞监草行,本师于释智永。尝楼上学书,业成方下,其所弃笔头至盈瓮。
褚遂良问虞监曰:“某书何如永师“曰:“闻彼一字,直钱五万,官岂得若此“曰:“何如欧阳询“曰:“闻询不择纸笔,皆能如志,官岂得若此。”褚恚曰:“既然,某何更留意于此“虞曰:“若使手和笔调,遇合作者,亦深可贵尚。”褚喜而退。
褚遂良贵显,其父亮尚在,乃别开门。敕尝有以赐遂良,使者由正门而入,亮出曰:“渠自有门。”褚遂良为太宗哀册文,自朝还,马误入人家而不觉也。太宗征高丽,高宗留居定州,请驿递表起居。飞奏事自此始。
高宗之将册武后,河南公褚遂良谋于赵公无忌、英公积,将以死诤,赵公请先入,褚曰:“太尉,国之元舅,脱事有不如意,使上有怒舅之名,不可。”英公曰:“积请先入。”褚曰:“司空,国之元勋,有不如意,使上有罪功臣之名,不可。遂良出自草茅,无汗马功,蒙先帝殊遇,以有今日,且当不讳之时,躬奉遗诏,不效其愚衷,何以下见先帝“揖二公而入。帝深纳其言,事遂中寝。
王义方,时人比之稷卨,郑公每云:“王生太直。”高宗朝,李义府引为御史。义府以定册武后勋,恃宠任势,王恶而弹之,坐是见贬,坎轲以至于终矣。薛中书元超谓所亲曰:“吾不才,富贵过分,然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有患应声病者,问医官苏澄,云:“自古无此方。今吾所撰《本草》,网罗天下药物,亦谓尽矣。试将读之,应有所。”其人每发一声,腹中辄应,唯至一药,再三无声。过至他药,复应如初。澄因为处方,以此药为主,其病自除。
杨弘武为司戎少常伯,高宗谓之:“某人何因辄受此职“对曰:“臣妻韦氏性刚悍,昨以此人见嘱。臣若不从,恐有后患。”帝嘉其不隐,笑而遣之。
卢尚书承庆,总章初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卢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容止自若,无一言而退。卢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注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司稼卿梁孝仁,高宗时造蓬莱宫,诸庭院列树白杨。将军契苾何力,铁勒之渠率也,于宫中纵观。孝仁指白杨曰:“此木易长,三数年间宫中可得阴映。”何力一无所应,但诵古诗云:“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意谓此是冢墓间木,非宫中所宜种。孝仁遽令拔去,更树梧桐也。
许高阳敬宗,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及敬宗死,博士袁思古议谥曰“缪”,昂子彦伯于众中将击之,袁曰:“今为贤尊报仇,何为反怒“彦伯惭而止。
李义府既居荣宠,葬其父祖,自京至于一原七十余里,役者相继。始国家以来,人臣丧事之盛,所未有也。
京城东有冢极高大,俗谓吕不韦冢,以其锐上,亦谓之尖冢。咸亨初,布政坊法海寺有英禅师,言见鬼物,云:“秦庄襄王过其舍求食,自言是其冢,而后代人妄云不韦也。”
秘书少监崔行功,未得五品前,忽有鸲鹆衔一物入其堂,置案上而去,乃鱼袋钩铁,不数日而加大夫。
刘仁轨为左仆射,戴至德为右仆射,人皆多刘而鄙戴。有老妇陈牒,至德方欲下笔,老妇问左右曰:“此刘仆射、戴仆射“曰:“戴仆射。”因急就前曰:“此是不解事仆射,却将牒来。”至德笑令授之。戴仆射在职无异迹,当朝似不能言,及薨,高宗叹曰:“自吾丧至德,无可复闻。当其在时,事有不是者,未尝放我过。”因索其前后所陈章奏盈箧,阅而流涕,朝廷始追重之。
高宗乳母卢,本滑州总管杜才干妻。才干以谋逆诛,故卢没入于宫中。帝既即位,封燕国夫人,品第一。卢既藉恩宠,屡诉才干枉见构陷。帝曰:“此先朝时事,朕安敢追更先朝之事。”卒不许。及卢以亡,复请与才干合葬,帝以获罪先期,亦不许之。
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上官侍郎仪独持国政,尝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咏诗云:“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晓,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群公望之,犹神仙焉。
高宗时,司农欲以冬藏欲以冬藏余菜,卖之百姓,以墨敕示仆射苏良嗣,判曰:“昔公仪相鲁,犹拔去园葵,况临御万邦,而贩蔬鬻菜。”事竟不行。
杨汴州德干,高宗朝为万年令。有宦官恃贵宠,放鹞不避人禾稼,德干擒而杖之二十,悉拔去繇头。宦者涕泣袒背以示于帝,帝曰:“你情知此汉狞,何须犯他百姓“竟不之问。
高宗朝,以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等七姓,恃其族望,耻与他姓为婚,乃禁其自姻娶。于是不敢复行婚礼,密装饰其女以送夫家。
贾嘉隐年七岁,以神童召见。时长孙太尉无忌、徐司空积于朝堂立语。徐戏之曰:“吾所倚者何树“曰:“松树。”徐曰:“此槐也,何得言松“嘉隐云:“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长孙复问:“吾所倚何树“曰:“槐树。”公曰:“汝不能复矫对耶?”嘉隐曰:“何烦矫对,但取其以鬼对木耳。年十一二,贞观年被举,虽有俊辩,仪容丑陋。尝在朝堂取进止,朝堂官退朝并出,俱来就看。余人未语,英国公徐积先即诸宰贵云:“此小儿恰似獠面,何得聪明?”诸人未报,贾嘉隐即应声答之曰:“胡头尚为宰相,獠面何废聪明。”举朝人皆大笑。徐状胡故也。
高宗时,蛮群聚为寇,讨之辄不利,乃以徐敬业为刺史。州发卒郊迎,敬业尽放令还,单骑至府。贼闻新刺史至,皆缮理以待。敬业一无所问,他事已毕,方曰:“贼皆安在“曰:“在南岸。”乃从一二佐史而往,观者莫不骇愕。贼初持兵觇望,见船中无所有,乃闭营藏隐。敬业直入其营内,使告曰:“国家知君等为贪吏所苦,非有他恶,可悉归田里。后去者为贼。”唯召其魁帅,责以早降之意,各杖数十而遣之,境内肃然。其祖英公闻之,壮其胆略,曰:“吾不办此。然破我家者必此儿。“英公既薨,高宗思平辽勋,令制其冢像高丽中三山,犹汉霍去病之祁连云。后孙敬业兵起,武后令掘平之,大雾三日不解,乃止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