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红楼梦白话文版(四)>第21章 夏金桂无事生非1

第21章 夏金桂无事生非1

贾政去见了节度使,进去了半天不见出来。李十儿在外边也打听不出什么事来,就想到了邸报上的事儿,也非常着急。好容易等到贾政出来,他赶紧迎上去跟着,等不到回去,到没人的地方马上问:“老爷进去这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贾政笑着说:“没什么事情。镇海总督是这位大人的亲戚,写信嘱托他照应我,所以说了些好话。他还说我们现在也是亲戚了。”李十儿听了非常高兴,就撺掇贾政赶紧答应这门亲事。贾政正想派人去打听打听薛蟠的事情,顺便把总督求亲的事情禀报贾母,如果同意了,就把三姑娘接到自己这里。仆人感到京城,禀告了王夫人,在吏部打听一下,知道贾政没什么处分,只是把太平县的县官撤职了,他马上写信禀报贾政。
薛姨妈为着薛的人命官司,不知到花了多少银子,才定了个误杀罪。本来打算把当铺变卖了,好交赎金赎人。没想到刑部又重新定罪,托人花了好些钱,还是没用,仍然定了个死罪,关在监狱里等着秋天大审。薛姨妈又生气,又心疼,日夜啼哭。
宝钗时常过来劝说:“哥哥本来没没福气。承受了祖父这些家业,就该安安顿顿地守着过日子。在南边已经闹得不像样,就是香菱那件事情就了不得,因为仗着亲戚们的势力,花了些椅子,算白打死了一个公子。哥哥就该改过做起正经人来,也该奉养母亲才对啊,没想到进了京城还是这样。妈妈为他不知受了多少气,哭掉了多少眼泪。给他娶了亲,本来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偏偏娶的嫂子又是一个不安静的人,所以哥哥躲出门的。俗语说‘冤家路窄’,没几天就闹出人命来了。妈妈和二哥哥也不能说不尽心,花了银子不算,还得到处磕头求人。命里就该这样,也算自作自受。养儿女是为着老来有靠,就是小户人家的孩子还要挣一碗饭养活母亲,哪里有把现成的家产闹光了,反儿害得老人家哭得死去活来的?不是我说,哥哥的这样行为,不是儿子,简直成了冤家对头。妈妈如果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天到晚的哭泣,又受嫂子的气。我呢,又不能常在这里劝解,我看见妈妈这样,哪里放得下心。他虽然是有点儿傻,也不肯叫我回去。前天老爷派人回来说,看见邸报吓得不得来哦,所以才叫人来帮着处理的。我想哥哥闹了事,担心的人也不少。幸亏我还是在你跟前一样,如果我离得远,只怕我想妈妈也就想杀了。我求妈妈先好好地养好身体,趁哥哥还在,问问各处的帐目。人家欠咱们的,咱们欠人家的,请个伙计来算一算,看看还有几个钱没有。”宝钗确实比较冷静,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哭哭啼啼的,绝对是一位能管理好家庭的妻子。
薛姨妈哭着说:“你还不知道,京城里的官商名号已经退了,两个当铺已经给了人家,银子早拿来用完了。还有一个当铺,管事的逃了,亏空了好几千两银子,还在打官司。你二哥哥天天在外头要帐,估计京城里已经支用了几万银子,只好拿南边当铺的银子和变卖房子的钱才补上了。前两天还听见不太准确的消息,说是南边的当铺也因为也折了本被收走了。如果这样,我可就没法活了。”说着,她又大哭起来。
宝钗也哭着劝她:“钱的事,妈妈操心也没用,还有二哥哥给我们处理。只是可恨这些伙计们,见咱们的家败了,各自找各自的活路也就算了,我还听说有人还帮着人家来讹诈我们。可见,我哥哥活了这么大,交的都不过酒肉朋友,有了急难没一个帮忙的。妈妈如果疼我,就听我的话,有年纪的人,自己要保重些。妈妈这一辈子,应该还不至于挨冻受饿。家里这点子衣裳家具什么的,随便嫂子去处理,那是没办法的。家里的仆人,看他们也没心在这里了,该走得就叫他们走。就可怜香菱苦了一辈子,只好跟着妈妈过去。实在缺什么,我如果有,还可以拿些来,估计我们那位也没有不答应的。就是袭人也很善良,她听说我哥哥的事,她提起妈妈来就哭。我们那位还以为没事,所以不大着急,如果听到消息,也会吓得半死的。”薛姨妈不等她说完,赶紧说:“好姑娘,你可别告诉他。他为一个林姑娘差点儿要了命,现在刚刚好了些。要是他急出个好歹来,不但你添了烦恼,我也就更没有依靠了。”宝钗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一直没告诉他。”
正说着,就听金桂跑到外间屋里哭喊:“我不要这条命了!男人呢,已经是活不了了。咱们干脆大闹一场,大伙儿到刑场上去拼一拼。”说着。她救隔断木板上乱撞,撞的披头散发。这不是胡闹吗,有什么意思。薛姨妈气得白瞪着两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宝钗嫂子长、嫂子短地劝金桂。可她根本不讲理:“姑奶奶,现在你和原来可不一样了。你两口子好好地过日子,我是个单身人儿,要脸干什么!”说着,他又跑到街上回娘家去,多亏人还多,把她拉住,又劝了半天才算安顿了。宝琴吓得不敢露面。
如果薛蝌在家,金桂久涂脂抹粉,怪模怪样地打扮起来,不时从薛蝌的房间前经过,有时故意咳嗽一声,有时明明知道薛蝌在屋了,还要问有什么人。有时遇见薛蝌,她就里妖气、娇滴滴地问寒问暖。这不就是丑态百出吗,丫环们见到这种情况,都赶紧躲开。她自己什么都绝不出来,一心一意地去勾搭薛蝌。薛蝌也是尽量躲着,实在躲不过了,也只好应付应付,怕她再撒起泼来。金桂已经变成情痴了,整天胡思乱想地单相思,哪里还能看得出薛蝌是真是假来。她注意到见薛蝌有什么东西都是托香菱保管,衣服缝洗也是香菱做。还有,人家两个人偶然说说话,见她来了,急忙分开,她当时一下子醋坛子就到了。她想教训薛蝌,却舍不得,一肚子的火气都放在在香菱身上。但她又担心惹了香菱就会得罪了薛蝌,只好强忍着没发火。
一天,宝蟾笑嘻嘻地对金桂说:“奶奶看见二爷了吗?”金桂没精打采地说:“没有。”宝蟾笑着说:“我说二爷是假正经,不用相信他。咱们前天送酒去,他说不会喝。可刚才我见他到太太那屋里去,那脸上红扑扑儿的一脸酒气。奶奶如果不信,就在咱们院门口等他,他走过来的时候,奶奶叫住他问问,看他怎么说。”金桂一听,更恼火了:“他既然无情无义,问他干什么!”宝蟾说:“奶奶又糊涂了。如果他有意思,咱们就好办了;他没意思,咱们再另外想办法。”金桂听着有理,就叫宝蟾去看着,看他出去没有。宝蟾答应着出去了。金桂赶紧打开梳妆匣,又照了一照,抹了一抹嘴唇儿,然后拿起一条手绢。她刚要往外走,又好像忘了什么,停下来,却又不知该做什么了。看来,她确实是感情饥渴,真的盯上薛蝌了!
这时,就听宝蟾在外边大声地说:“二爷今天很高兴啊,在哪里喝酒了?”金桂知道这是她在报信呢,连忙掀起帘子出来。薛蝌对宝蟾说:“今天是张大爷的结婚的好日子,所以被他们逼着喝了不到半杯,到现在脸还发烧呢。”金桂酸不溜丢地接了话:“人家外人的酒当然比咱们自己家里的酒有味了。”薛蝌不好意思了,脸就更红了,连忙走过去说:“嫂子说哪里的话。”宝蟾见他们两个谈上了,赶紧躲到屋里去了。
金桂本来是向假装着生气,好好说薛蝌两句,可是一见他两腮透红,醉眼朦胧的,都是喜欢得不得了,自己的怨气早跑到爪洼国去了,她笑着说:“这么说,你的酒是硬逼着才肯喝了。”薛蝌赶紧摆手:“我根本就不会喝。”金桂顺着说:“不喝也好,别像你哥哥那样喝出乱子来。以后娶了媳妇,就不会像我这样守活寡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也醉了,两腮也红了。薛蝌听这话越说越挑逗,抬腿就想走。金桂可不想放走他,早行动一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他。薛蝌着急地说:“请嫂子庄重些。”他吓得浑身乱抖。他一怕走不了,二怕说不清了。过去的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大都比较严格,尤其是在男女关系问题上。现在的男人好像不怕出现这种情况,就怕这种情况不出现。金桂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干脆厚着脸皮说:“你只管进来,我和你说一句要紧的话。”进去?那还有好吗,羊入母老虎的口啊,还是两只母老虎!
正闹着,忽然背后有个人大喊:“奶奶,香菱来了。”金桂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宝蟾掀着帘子观察他们俩的情况,看见香菱从那边来了,赶忙通知金桂。金桂吓得一下松了手。薛蝌赶紧跑了。香菱本来是要到宝琴那里去,低着头走路,什么都没注意。听宝蟾一嚷,他才看见金桂在那里拉住薛蝌正死拉硬拽呢。香菱吓得心头乱跳,连忙转身回去。金桂呆呆地望着薛蝌走了。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儿,骂骂咧咧地进了屋,从此恨香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这天,宝钗在贾母屋里听到王夫人告诉老太太要嫁探春的事情。贾母说:“既然是同乡的人,很好。听见那孩子到过我们家里,怎么你老爷没有提起?”王夫人忙说:“连我们也不知道。”贾母有些担忧地说:“好是好,只是路太远了。虽然现在老爷在那里,以后调任了,我们的孩子太孤单了。”王夫人解释说:“两家都是做官的,在哪里住也不一定。也许那边还能调回京城,不然也总有个叶落归根。再说,老爷在那里做官,上级都已经说了,好意思不给吗?估计老爷已经有主意了,只是不好直接做主,所以来禀报老太太。”贾母说:“你们愿意更好。只是三丫头这一走了,不知道三年两年的能回家吗?如果再晚了,恐怕我赶不上再见她一面了。”说着,她掉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