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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巫咸国救难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到了巫咸国。把船驶进港口。林之洋带了许多绸缎去卖。唐敖因为肚子里不好受,不能跟他上去。多九公以前去游玩,都是为了陪唐敖的,今天见唐敖不去了,也乐意呆在船上,养养神。
唐敖一个人坐着,觉得很无聊,就来到后面舵楼上,向四面望了一望说:“请教九公:那边青枝绿叶的,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树木,叫什么名字?”
多九公说:“大的是桑树,这里的人拿它烧柴;小树叫木棉。这个地方从来不生产丝织品,从来没有绸缎,都是拿棉花织布做衣服,所以林兄看准这一点特意地带绸缎到这里卖。”
唐敖说:“小弟以前知道古人传说:‘巫咸之人,采桑往来’。就原以为一定是出产蚕丝的地方,哪里知道却是有这么多桑树而不养蚕。可惜这么好的桑叶浪费掉了,成了没有用的东西。舅兄此去卖货,大概能赚些钱吧?”
多九公说:“以前有人到这里做生意,碰上了好机会,也真能赚好多钱。那多是因为天灾,木棉没有收成,老百姓没东西做衣服,所以丝织品一到这里,他们就像见到了宝贝,都争着来买。这几年木棉长得很茂盛,年年大丰收,来这里做丝绸生意不能赚那么多钱了。但是,加工木棉,很费事,这个地方的人又不大会纺线织布,所以,一旦有贩卖丝织品来的,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家,不管买多买少,也都舍得花钱买。就是赚多少钱不好说,只要做买卖的人少,还是能赚钱的。”
唐敖说:“只可惜小弟我今天闹痢疾,不能去了。”
多九公说:“您既然闹痢疾,为何不早说?老夫我这里有治痢疾的好药哇。”说完拿来一包药说:“药和用法都写在上面,按上面写的配好服下,我担保不过五六服药就能好了。”
唐敖马上遵照用法服了药。这时林之洋也回来了。三人谈到卖货的情况,林之洋说:“这个地方几年前从外地来了两个女子,带来许多蚕卵,这里桑叶不缺,就在这里养蚕抽丝织绸段,经过几年的发展,本地人有的也学会了织绸缎,都拿丝绸做衣服了。可喜的是俺们卖丝绸虽没赚上钱,可还没有赔本。正好上一次在白民国卖了一半,剩下的存货也不多。再在这里买两天,也就卖完了。”三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林之洋仍去卖货。
这天,唐敖痢疾好了,很想上岸去巫咸国里看一看,就约了多九公离船上岸来了。走了很长时间,看见前边都是树林,而且格外的青翠。多九公说:“这树就是前天我对你说的木棉。”
唐敖听了这话,抬头仔细看去,忽然发现树上藏着一个人。恰好赶上林之洋卖货回来了,唐敖就把这个情况悄悄地告诉了他。他们都把防身之物拿了出来,做好了准备。
只见从远处有位老妈妈,同一位女孩子向树林走了过来。树上的大汉看见,手里握着锋利的钢刀,从树上跳下,把她们拦住。林之洋他们三个人一见迅速拿着武器迎了上去。
只听那个大汉说道:“你这臭丫头,小小年纪,却心恨手辣,害得我们好苦!今天仇人相遇狭路相逢,我先除了你这个害人的东西,替大家报仇!”
大汉手举钢刀,几步就跨到女孩子面前,对着女孩子,用刀就砍,唐敖早有防备,见那大汉要杀人,大喊一声”不好”,纵身一跳,到了跟前,手握宝剑,把刀朝上一架。大汉被震得几乎要摔个跟斗;那个女孩子早就吓倒在地上了。原来,唐敖自从吃了朱草以后,两条胳臂都增加了千斤的力量。情况紧急他只想着救那个女孩子,没想到用得劲太大,大汉那把刚刀早就飞上天去了。大汉也呆了。
唐敖忙说:“壮士住手,这个女孩子怎么得罪了你,叫你如此生气?”
大汉这才把唐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我看先生装束一定是从天朝来的。你们都是讲理的人,请做个公道人,只要打听打听这个恶女以前所干之事,就知道我为何杀她了。”
多九公、林之洋很快也都赶到了。那老妈妈把女孩子搀起来,被吓得只知道哭。
唐敖问:“请问姑娘贵姓?家住何处?因何得罪了这位壮士?”
女孩子泪流满面的说:“小女子姓姚,名叫芷(zǐ)馨,今年十四岁。本是天朝人,寄居在此,好几年了。一直跟着父母养蚕维持生活。父母去世后,就跟着舅母生活。今天跟乳母到这里为父母扫墓,却碰上了这蛮横不讲理的人。还请求恩人救我逃出虎口,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大汉说:“恶女,只顾养你那些毒虫子,怎能知道这里好几万户人家都被你害得无法生活了!”
林之洋听了说:“你这大汉究竟为什么杀她?照实说来!这么半吞半吐,叫我们怎么能明白!”
大汉说:“我是这巫咸国的经纪。本地所产的木棉,一直都由我主管出售。只是自从这个女子同织机女子到了这里,养了许多屙丝的毒虫,又织了许多丝片在这里卖;我们的买卖就远不如以前兴旺了,这样也罢。未曾想到这些日子她们竟然把这些养虫做丝片的技术到处传播,即使本地的妇女,也都学会了养蚕织丝,个个都用丝片做衣服,木棉全卖不出去,本地种木棉的,就同别处种地的一样,都单靠这个生活;这个恶女只顾把那种毒虫子向我们国里传播,结果以前那些种木棉的,因为木棉没人买,都没有办法生活。所以我特来除掉她,替天行道。今天碰见几位,救了她一命,可是,要杀这个恶女的不止我一人,日后她怎么能逃得了呢!若想活命,就立刻离开我国,到别处去。如果还执迷不悟,自有办法对付她!”说完,大汉将手一拱,转身捡起他那碰飞了的钢刀,气呼呼地走了。
唐敖又问那个姑娘:“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是干什么的?”
女孩子说:“我父亲名叫姚禹,曾经是河北都督,因为造反不成,带着一家人,逃到这个地方,不久就去世了;接着我母亲也随我父而去。我就一直跟舅母宣氏住在一起。辛好我表姐薛蘅香生有一双巧手能纺织;我以前跟着母亲,也学过养蚕,正好身边还带着蚕子;又发现这个地方桑树长得特别茂盛,我们姐妹俩就以养蚕织丝维持生活。时间长了,附近的妇女也都学会了,这样就传了出去,结果惹恼了很多种木棉的人。今天若不是恩人相救我,定遭杀身之祸死了。”说着向唐敖下拜表示感谢。
唐敖向姚芷馨还礼说:“小姐请问:那薛蘅香侄女现在何处?她的父母都健康吗?”
姚芷馨说:“蘅香表姐的父亲正是我的舅父,早已去世了;如今只有舅母宣氏、表弟薛选和表姐蘅香,跟我住在一处。恩人方才称呼我蘅香姐姐是侄女,莫非你们是什么亲戚?”
唐敖说:“我叫唐敖,是岭南人。以前同蘅香的父亲薛仲璋是结拜过的兄弟。没想到蘅香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小姐既然跟蘅香侄女在一块住,还烦请小姐领我去见见她们母子三人吧。”
姚芷馨说:“原来如此,请随我来。”于是,就一同进了城。
到了薛家,只见很多人围在薛家门前口口声声要织丝片的女子出来送命。这时姚芷馨吓得不敢往前走了。唐敖同多九公、林之洋三人挤到门前,看见树林里那个大汉也在人群中。唐敖,就大声喊着说:“诸位乡亲先静一静!听我说一句话:这薛家只不过暂时住在这里,今天我们三个人就特地来接她们一块儿回天朝。烦请大家先回去吧。我们自有安排。”
那大汉听了,知道唐敖力大无比,只好让大家各自回家去了。
一行五人进入薜家,先拜见了宣氏夫人。薛蘅香方才被吓得战战兢兢现在好了些,也带着弟弟薛选,出来给大家行礼。姚芷馨就把唐敖在树林里救命的事,还有在门前解围的事,跟宣氏说了一遍。宣氏很受感动,连忙行礼接着又详细讲了这些年到各地避难的遭遇,不禁落泪,还请求唐敖想办法给她们找一个过安生日子的地方。
唐敖见蘅香人品好,长得也好,又想起魏武、魏紫樱兄妹来,就打算给魏武和薛蘅香成全了婚姻,便把自己的意思和在麟凤山相遇的事对宣夫人说了。宣氏夫人很高兴,请求唐敖写一封书信,自己带着先去投奔麟凤山魏家。唐敖兴然答应了。林之洋说:“昨天俺正好在海口见到一只熟识的船,很快就回天朝。夫人您搭这船去,甚是方便。”
宣氏说:“这样自然是好,只是盘缠不够,这可怎么办?”
唐敖说:“不用嫂嫂发愁,小弟我自然为给你们准备。”于是林之洋先去看船;薛蘅香跟姚芷馨在家收拾行李。
时间不大,林之洋把船联系好了,水手们也来帮忙搬行李。唐敖让薛选带自己到薛仲璋坟上,想起当年结拜之交不禁痛哭一场,又把薛仲璋灵柩也搬到船上,一块运回天朝。这样,忙忙碌碌,耽搁了一天。第二天,唐敖写好了书信,交给宣氏夫人并送了许多路费,宣氏再三拜谢。姚芷馨、薛蘅香也很是感激唐敖的救命之恩。众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
唐敖他们送走宣氏等人,也就开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