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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可乐与易拉罐

在少年的世界里,到底谁是可乐,谁是易拉罐呢?
又是谁,用着他那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握住易拉罐?
最后的话语是少年说:真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女孩看少年的脸,安静的点点头。
大家都年少的时光,大家都朦胧的时日,只要你在,那就满足。就像而今这样,你不经意间对我说着我和你在一起吧,我送你回去吧,我陪你吧,这些仅仅微小的话,我就满足。
我的要求,真不高。
少年送着女孩回去,那一条同样熟悉的街道。而事实上,作为隔壁的两个小区的小孩,他和她家的直线距离怎么都不算远。要不然,怎么都不会上了同一间的区上高中,怎么都不会在人海中突然就相见。
缘分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出现,而往往多年后人们才能懂得它的存在。
比如现在,比如更久以后的未来。
女孩的小区旁边有一条街道的路灯比较晚点开,所以一路走过去,冗长的阴暗就跟在他们的后面,把那些年轻貌美的脚印一点点覆灭在黑暗之中,外人怎么看,都不能再看到曾经还有着这么的两个人存在过于这条大街上,这条路上,这个世界上。
就如我们每每在戏剧大厅里看一部的悲剧,在台下的我们哭得死去活来,而等到我们离去不久,就再也想不起来那场漫长的悲剧上都有着什么,都有着什么眼的泪水,唯一留着给我们的就是缺少水分的双眼生疼了几天,之后等好。
我们从未能记起他人的伤心事,所以,他们又怎么能记起我们的伤心事。
无论多么悲,伤的都仅是自己,能伤害的,都只是爱着自己的人、人们。
女孩落后少年半步,这样子的角度能更好的看见少年的侧脸,女孩和少年都有着满满的心思,所以谁都没有说话。他们近在尺步的手,并没有像大多数刚刚接触这些朦朦胧胧的感情的那些小人儿一样紧紧的牵着起来。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和家门近在咫尺的地方,怕一个不小心就遇见有两个熟人,之后就有风声雨声传到自己家人的耳朵里,而另一方面,少年作为一个男性,最少是一个男孩都没有主动的,甚至有过那么一次的主动的牵起女孩的手。
其实,这样子微小的细节并不能决定什么。最少,少年作为一个路痴,都能把她小区的那些凌乱的路口都记得七七八八,而今到她家,再也没有丢过自己。不像以前,每每来,都在十字路口上不知所措。
熟能生巧吧。
日光不再浓。
不是太漫长,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所以这段不是太漫长的路却又是刚刚好,不长不短,长了就要找话说,短了就又会舍不得。不长不短的路,长得恰恰好。
到了女孩家门前,少年停下了脚步偏了一下头,等女孩在后面走了上来。女孩默默的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对她笑,之后说:那我先回去了哦。女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好的,你回去路上小心。
少年对女孩笑,之后转身,缓步离去。等走了好几步,回头看,还能看到女孩站在那里,于是举起手来,对她挥了挥。等女孩转同样的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之后才继续往来的路上走去。而眼角的余光,还遗留着刚才看到女孩家门前的庭院上的那些花花树树上,有那么的一棵,长得荒凉,枝芽张狂。少年想起曾经问过女孩那是什么树,会不会开花。女孩当初说会开花,只是开得有点晚。
少年当时笑,对自己的无知没有一点难堪,继续问那树叫什么名字。女孩没有说你以后会知道的啦。
而此间多年,都是没有见过那花树开花。女孩说:这些花已经日渐变少,估计已经是不适应了而今的世界,我们家的,也只是在多年前父亲在不知名的地方迁移过来的。多年来,我都没有见过花开,不过,我相信,它终归还是会开花的。
当初时日说这些话,寒意正浓,女孩说出话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花意浓浓,一瞬间就变得暖和。
少年自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不长不短的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化成了胡思乱想的时光,少年的心思没有放在正在走的路上,却有是无所谓,这些路走得那么熟悉,眯眼就能走出来。他的思绪,不经意间就回到了刚才和女孩在教室里的时光,一点一点的进去,渐渐走到更加长久的以前…
他的心思,想起了在黑板上的几个数字,只看了短短的一眼,就深刻的刻印在脑海,怎么不去想都冒出泡来,怎么想不刻意去数,都清楚时日将近。
43个时日…
易拉罐可乐和拉环…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
日渐到终点的征文比赛…
轩伟的笑,苏醒的眼神…
这么多的一切,突然间一下子就汹涌到了少年的脑海,以至于承受不了的之重一下子就压垮了他的神经,他痛苦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甚至在嘴巴还发出了一声脆弱的呻吟。
少年摇了摇头,尽量的不让自己想这些凌乱的东西。而摇了摇头之后,他突然就想起他另一个好友说过的一句话:
若你想不想,那你就在想。若你想去想,那你早已经忘。
少年苦笑,对那个一路走过来都是悲哀的好友的哲理深深打动。
路途将远,路途将近。
我回来了。少年在自己家的门口前喊了一句,而又和意料之中的一样,并没有人给自己开门。少年静静的在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钥匙,默默的开门,一道,两道的开。苍凉的家回荡着开门的时候框勒框勒的声音,像是好久没有维修的木门,里面满是蛀虫,就剩下表面的还没有脱落的油漆描述的图案,一推,就吱吱声的如同在看恐怖电影。
少年想。恐怖电影也好,最少也不会像如今一样那么荒凉吧。
少年打开门,进去,顺手关了门。屋里还没有开等,外面的天已经等不及要暗下去,遥远的地方,月亮在害羞着的越渐升高。少年也不去想着开灯,只是一路走向自己的房间。而在经过饭厅的时候,看到饭桌上有着一张便利贴,他走过去,借着最后的日光看完了上面的字。上面写着:饭菜在冰箱。我还有事,出去晚点回来。没有落款,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家,也不需要落款。
于是少年就到了旁边冰箱,打开冰箱看了一下。里面有着大鱼大肉,少年刚想关掉门,却看到冰箱门还有一张便利贴,他拿起来看,笑了下。上面写着:可能你又是不喜欢吃的,那你自己到外面随便吃点吧。看完纸条,少年折了个弯,仍是向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年少日渐变得浓烈的寂寞感觉,此刻像是大风中的浪花,铺天盖地的向他涌了来。还在岸边的他,一下子就变得潮湿无比。
少年回到自己的房间,首先躺在床上,书包被随便的丢到了旁边,没有开灯,而天终黑,看不到少年的脸容,看不到他在笑他哭,看不到他刻意的冷静下有着什么。是不是那些越是汹涌得时刻都会淹死人的海流,在来之前,都是安静无比的?
良久,少年起来开灯,之后坐到了书桌上,拿出在抽屉里的本子,开始在上面不断的书写。
借着灯光,依稀能看到那里有着这样子的句子。
今天回家又是自己一个人,其实回来之前都已经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在我回来之前他也回来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是和我一样的对这个家的空荡荡感觉到有点寂寞感,不过我想,在他那种年龄来说,一定是不知道寂寞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且,以他的钱财来说,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寂寞?
今天又留了下来陪了一下那个女孩,她提醒了我日渐接近的离别将要近了,我突然想了很多,情绪都有点失控,我想我一定是吓到了她,所以她的表情上才有着惊慌。其实,几年来,真的好感谢她的存在,感谢她不甘的心下还有着不离不弃。
天又要黑了,我该怎么办。
少年在上面停停写写,最后停笔。月光在另一个方向,在初夜的时候洒不到他的脸上。
而在少年不算很远的地方,少年也在胡乱吃了饭之后回到了房间,在和少年同样的本子上书书写写。
一笔一笔,一画一画。
每一个人在他人不知道的角落里都有着另一面,而不用说这个人人都在走向和以前不同道路满是心事的少年时代,渐渐的,对于所有的人都开始有了另一面,谁都不知道谁是谁,谁都不再真正的了解谁,谁都开始有了两面,三面,四面…的生活。
那些不断出现的面容,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恶魔,它在每个人的内心,渐渐蚕食掉本尊的所有。
在那些不知不觉中,在那些日渐漫长的时光中。
少年长,心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