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点听罢连连喟叹。他忽然想到该把春荣和海公子的事情告知她,就又叙述一遍。
瑞红不听则已,一听竟失声哭起来,边哭边问,“海公子……他现在如何……为何遭受不白之冤……”
王点心里斟酌着,怕讲得太实,让瑞红过于伤心,就把田秀托海公子到太白村转借白玉盏,不知被谁杀死在公子床上,真武庙里莫氏又遭杀害,死者的衣服却在公子家里,县太爷判定公子是杀人凶犯,硬是钉镣下监的经过说了一遍。
瑞红长叹一声,“海郎,你好苦哇!”接着,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王点、秋桂劝说多时,方才收住泪水。
她转向王点说道,“王点,海公子蒙冤下监,如何受那牢狱之苦?我想托你前去与他送顿牢饭,略表夫妻之情,你可愿去?”
王点一听,心里打了个一个梗儿,为难起来了。瑞红见他犹豫不决,便问,“你是不愿前去?”王点苦笑着,“非是王点不愿前去,只是小人身遭大祸不敢前去。”
“此话怎讲?”“姑娘,小人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徐坤之妻不知叫谁杀了,有人逐告是我所为,邹老爷准了状子,到处在缉拿我。”
瑞红与秋桂闻听,又是大吃一惊。瑞红急忙问,“你打算怎样?”
“只有逃走了事。”“你若逃走,岂不是弄假成真?”
“我要落在邹老爷手里,那就别想有条活路。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先避避风头再说。小人临来之前,不知姑娘在世,原本想与秋桂妹妹告别一下,再向员外借几两银子,便远走高飞。”
“你想到何处去?”“小人无亲无故,逃到哪里算哪里。”
“依我看,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近躲藏起来。”秋桂忙说。
“藏到哪天是个头儿?再说藏在县老爷的跟皮底下,万一走漏风声,如何是好?”
瑞红低头一想,“有了!现在长春寺少一掌教和尚,不如削发为僧,暂避一时,你看如何?”
没等王点答话,秋桂急了,“姑娘,使不得!万一被人认出来那还了得。”
王点说:“这倒无妨,我不免用墨涂脸,扮作黑面僧,谅他谁也辨诀不出。”
秋桂说:“说是容易,天天用墨擦脸,该遭多大的罪呀1”
“只要躲过这场灾难,再大的罪,我也甘愿忍受。”
瑞红说:“你再仔细想想,有无别的法子?”
“姑娘,此法就好。说实话,邱府前后出的事,就是那郎青所为,只是没有凭证,告他不倒。我若削发为僧,一来可以躲过官衙的抓拿,二来可借化缘之机明察暗访,只要抓到郎青一点把柄,就不愁伸不了冤,报不了仇。”王点一席话,说得姑娘、丫环频频点头。
此时瑞红心中那高兴劲自不必说,回头吩咐秋桂,“快请员外到绣楼来,商量此事。”
秋接应声,直奔前厅。不多时请来了吴员外,瑞红就把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她禀报了员外。吴员外一听,眉开眼笑,“妙计,妙计!正好,先前为佛善定做的袈裟鞋帽,尚存前厅,速引王点前去,让吴存为他削发,打扮起来。”
王点向吴员外深施一礼,“多谢员外。”便随秋桂到前厅去了。
王点着意打扮一番,只一刻工夫,便变成一个僧人。就是神仙也分辨不清他是王点。
吴员外看罢,满意地拍着王点的肩膀说,“王点,你既是佛门弟子出家和尚,总要有个法名才是。”
“那就请员外赐个名字吧!”吴员外低头一想,“就叫全任,你看如何?”“好的,就依员外。”
吴员外回身吩咐秋桂,“速命吴存备马两匹,我送全任去到长春寺。”
王点一听,好不紧张,“员外,我这冒名和尚,什么规矩也不懂,就怕露了马脚,还请员外指教。”
“这倒无妨,佛规僧俗我还略知一二。路上我再与你叙谈。
王点这才放下心来,拜别了瑞红、秋桂,跟随吴员外来到门口。此时,两匹快马早已备好。他们跨上鞍座,两腿一夹,“哒哒哒”朝长春寺去了。一路之上,少不了谈论有关和尚的举止言行,和那佛家寺院的规矩。
二人谈论之间,来到长春寺的山门以外,刚刚下马,尽见从门里闪出两个公差和一个庄稼汉。王点一看认识,两个公差,一个日叫张巧,一个叫王能,那个庄稼汉是他的邻居,名唤黄湖。他心中暗道,“不用问,分明是黄湖出来作眼,帮着公差捉拿我的。”想着想着,放慢脚步,落在员外身后。
公差眼尖,见那人犹豫,“蹭”的一声,窜到跟前,一看是吴员外,便强打笑脸问道,“吴员外,这是哪里来的和尚?”
“从云南游考到此,法名全任,是我特地请来作一长老,主持寺院的。”
“噢,原来如此。”说着,三个人齐向全任作揖说,“师父,往后早晚来到贵寺,少不打搅。”王点心里扑通扑通,只道:“好说,好说。”
吴员外戳了他一下,才改口“菩哉,善哉。”
吴员外故意转话题,问张巧说,“贵差来到寺院,有何公干?”
“嗨,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只因黄家湾有个王点,杀死郭氏,潜逃在外,至今也未抓到。听说,最近耍来一位朝廷提刑官,邹老爷急了,吩咐三班各带作眼,在那招商客店、县界要道,码头寺院,定要提到凶手,按期归案。”
王点一听,打了个抖擞.急忙闪到员外身。吴员外觉察到了,向张巧一拱手,“如此说来,贵差辛苦了。”说完,便挽着全任进了山门。
此时,正有两个小和尚迎了上来,接过缰绳,拴好了马,跟着员外,左右伺候。
吴员外先引全任参佛拜像,然后来到禅堂坐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们请来一位师父,法号全任,快来与师父叩头。”
两个小和尚应声跪地,口呼“与师父叩头!”
全任问左边的小和尚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名为改邪。”
全任指右边那个小和尚说,“不用问,你叫归正罗?”
归正点头称是。然后于改邪对了一眼光,意思是说,“师父真了不起呀!”
吴员外见状哈哈大笑,说:“你二人烧茶去吧。”改邪、归真即应声去了。
吴员外将全任安顿已毕,又嘱咐了一番,才回吴家滩去。这全任留在长春寺内,闭门
不出,修行苦练暂且不提。
第24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