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国公主轩辕雅汝。如果不是她于此时开口,恐怕她倒要叫人给遗忘在这大殿的角落里。
“雅汝,是我的雅汝吗?”皇后伸出脖子东张西望,越过群臣头顶方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老早就在这里了啊!”见到母亲,轩辕雅汝的声音一下子甜美的许多。“只是你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比我更为重要的事情上,所以才忽略了我。”轩辕雅汝竟然说得,小嘴嘟嘟了起来。
“哪有什么比我们家雅汝更为重要的事情呢?来,到母后的身边来。”皇后一招手,轩辕雅汝就像是一只欢快的花蝴蝶般飞入到母亲的怀中,紧紧地依偎着。国王仍旧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参见公主。”轩辕雅汝立即向神秀天询问道。“国师,您是不是也忘记了我?您是不是忘记了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会呢我高贵的公主殿下。”神秀天恭敬地说道。“进往生洞是没有任何的人数限制的,往生洞里面是无限的宽广,不过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就能够找到出洞的路,从而开始他们一生幸福的生活。”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你难道也想要进去吗?”太子顺着皇后的话,也来打趣他的这个宝贝妹妹。“看来汝儿时春心萌动了,快跟哥哥说,究竟是哪一国的皇孙贵胄入得了你的法眼?”
被众人这么一说,轩辕雅汝的脸早已变得如同喝醉酒时才会呈现的酡红之色。只见她羞答答地,小手往大殿之柱的方向就是一指。顺着这一指,仿佛在无形中射出了一支芳心暗许之箭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顺着这支无形的箭,齐刷刷地望过去,落到了此刻正在发呆的那个少年侠士身上。轩辕雅汝一看令狐泽朔,把脸埋进了母后的怀中,如同一只撒娇的小猫般。
“发生什么事情了?”被旁边的鲁道夫一捅,令狐泽朔才醒悟过来,可是当看到这么多人的奇异目光纷纷落到自己身上时,令狐泽朔一脸茫然。“怎么了,难道我的脸上有污垢?”令狐泽朔用袖子使劲擦擦,可也没见有什么东西。
“就是他,令狐泽朔。”轩辕雅汝的声音被幸福所轻弹着,但是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却是皇后那阴沉不悦的脸。“令狐泽朔,令狐泽朔。”
“是我!”令狐泽朔大咧咧地从柱角走到了大殿中间,距离前方的欧阳圣溪仅有几步之遥。“正是在下,请问皇后娘娘有何贵干?”
令狐泽朔这一流里流气的痞子样,让皇后一看就生气。太子及众位大臣也是没有好脸色,特别是想到几刻钟之前他还和尊贵的国师在殿上大打出手,就更是生气。倒是国师神秀天,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风平浪静的脸上不知在漂流着什么样的暗涌。
“刚才我未来的儿媳妇欧阳圣溪说过,你只是一名以四海为家的少年游侠,是吗?”皇后那冷邦邦的声音,让轩辕雅汝顿时觉得陌生。令狐泽朔朗声地说。“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你觉得你配得上堂堂的欧阳国公主吗?”皇后终于直入主题了,令狐泽朔也毫无掩饰地说。”这样说,你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女儿咯?哼,我告诉你,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地位悬殊相隔千里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抱入怀中远走天涯。”令狐泽朔看向欧阳圣溪,目光中隐隐有哀伤之色。
“你”皇后还想要发话,可是轩辕雅汝突然站起来对着她的母后说。“母后今天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咬舌自尽。国师好本领,接连阻止了太子的两次寻死,可是这一次,就要看国师能不能救第三次了。”只见轩辕雅汝两颊鼓鼓,大有要咬舌自尽之意。
“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在皇后要情绪失控之际,还是国师神秀天发话。“皇后不必忧愁,公主也不必寻死。其实如若公主与少侠果真有情,那么我们再是怎么阻止也是没用,反倒最后会落得个悲剧收场。如果到时公主与少侠无缘,那么到时他们自会有定夺,我们又何必在此多费唇舌。尊贵的皇后娘娘,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数,就让公主与少侠明日一同进往生洞吧,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国师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当场让皇后转悲为喜,默认了这一场闹剧,事情仿佛得到了一个最为圆满的解决方案,只是在实施前的最后时刻,似乎遗漏了两个至为关键人物的首肯。
令狐泽朔呆呆地看着欧阳圣溪,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欧阳圣溪则别过头来,留给了令狐泽朔一个淡雅疏烟的侧脸。欧阳圣溪也没有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了很多,令狐泽朔只见她轻点了下头,然后就别过头去,望着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高台。
“喂令狐泽朔!”轩辕雅汝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将令狐泽朔拉回了现实。“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往生洞吗?”
令狐泽朔嘴角一弯,邪气一笑。“去,这么好玩的地方不去实在是太可惜了。”或许,只有他,和知晓他心事的欧阳圣溪才知道,这一句话背后藏有多么凝重的心事啊!
月上柳梢头,却无人约在黄昏后。子夜沉沉,皇宫与整座无双城一道,进了梦乡。
推窗而望,弯弯的上弦月挂于天际,泠泠的无边清辉似乎是那月宫中的惊鸿女子的广舒水袖,将这世间最为沉重的寂寞空虚,升华为这至美空虚的舞蹈。此时此刻,欧阳圣溪抽出幻荃笛,摸摸它那碧凉的笛管,心也似乎受此感召,而淡冷了下来。
这时,天空中划过一个黑影。欧阳圣溪警觉一望,皇宫大内深更半夜怎么会有人随意出没?欧阳圣溪没想许多,立即跃窗而出,朝那黑影坠落的方向追去。可是追没几步,欧阳圣溪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天地间只有那么一个人,堪配拥有那一头银白长发。此刻他坐在树梢之上,背靠粗壮的树干,浓浓的阴影将他的上身遮蔽。欧阳圣溪来于树下,坐了下来。
“疯子,是你吗?深更半夜的不睡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欧阳圣溪挤出一个笑容。“哦该不会是你羊癫疯发作了来找我吧!”
“你才羊癫疯发作呢,你全家都羊癫疯!”令狐泽朔马上回应道,然后是不好意思地问道。“手上的伤还疼吗?”
“哎呦,这可不像你,问个话都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喏你看,早就好了。”欧阳圣溪摸摸手上的那一圈齿印。“你这么晚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吧?”
“就是,不行吗?”令狐泽朔一把跳下树,引得落叶纷纷。“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开心成什么样?没事了,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可是欧阳圣溪却站了起来,质问道。“你真的以为我嫁给太子,会很开心吗?”
“难道不会吗?难道不应该开心吗,未来的皇后娘娘?”令狐泽朔转过身,歪着头似乎是在嘲讽着她。
“那你呢?有这么个漂亮公主小妹狂追你,还不美死你?”欧阳圣溪这么说,心中却是酸溜溜的。
“我不稀罕!”令狐泽朔大手一挥,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要不是为了我才不留下早就走了。自从进这无双城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我不是你。”两人的目光相对,欧阳圣溪随即笑着说。“不像你那么下流卑鄙,一看见漂亮姑娘就流着哈喇子紧挨着不放。”
“是吗?我令狐泽朔在你欧阳圣溪的眼中就是这么不堪吗?”欧阳圣溪刚想说不是,却没想令狐泽朔哈哈大笑,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流里流气地说。“对,我令狐泽朔就是这样。别忘记了,我们可是有过一夜难忘的。”令狐泽朔的双手举在胸前,手指微曲似乎是在挤压什么。欧阳圣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到看到令狐泽朔那一脸坏笑时便恍然大悟,欧阳圣溪一时羞愧难当,愤怒地叫道。“令狐泽朔你这个疯子,真是卑鄙无耻下流!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欧阳圣溪。”
“啊啊啊,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打人杀人啦!”令狐泽朔边逃边叫唤着,欧阳圣溪则是在后面紧紧追赶着。“来啊来啊,打不着打不着就是打不着!”令狐泽朔不断变换着鬼脸,欧阳圣溪气得不行抡起拳头直追过去。
在微凉如水的夜晚,在高深晦涩的深墙内,两人就这么追逐打闹着,共同释放着来自山谷的纯野天性河美好时光。其实他们两人的心中都有很多话要述说,可是最终任时光白白流逝,两人就只是在打闹着。明天过后是怎样的光景,两人都不敢想,或者说是,不想去想!就在他们在玩耍中,一双隐藏于黑暗中的狭长目光正如狼瞳般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是灵敏如令狐泽朔者,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你们就尽情的玩吧。”那个声音,无比苍凉地响起。“过了今晚,你们的视野中就永远也不会出现这高踞于九天之上的皎洁明月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刺眼的万丈光芒洒遍无双城的没一个角落,似乎要永永远远地驱散所有夜的痕迹,还有所有盘旋在人们内心的迷雾阴霾。
原本无双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集市,可是今天却是例外,因为这个头衔落在了欧阳国皇城之中,准确来说是议政大殿之外的空地之上。此时,往日空旷得略显寂寥荒芜的大理石空地已被皇宫卫队牢牢占据,旌旗招展刀戟闪耀。在卫队的正中间,正是文武大臣和皇族所在。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共同见证这一场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如今却变成现实的至为庄严神圣的仪式。对某些人来,可能是两场婚礼之前的美丽序曲,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可能只是一场更大的悲剧前的一场流缓哀乐。
“欧阳国太子花连城。”发话的是大名鼎鼎的欧阳国国师神秀天,这一刻他正站在一个一丈高的高台之上,看着从皇族队伍中出列的太子。“在!”太子显得荣光焕发,举手投足昭显志在必得的英气。
“欧阳国公主轩辕雅汝。”第二个出列的是轩辕雅汝,她欢快地跳出来,然后回过头去看着令狐泽朔。
“花之护国大将军欧阳麒麟之女,欧阳圣溪。”欧阳圣溪缓缓而出,玉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忧愁之中。
“少年英侠,令狐泽朔。”令狐泽朔大跨步地走出,扬起高傲的头颅轻蔑一说。“老子在此。”
“听着。”神秀天语重心长地说道。“接下来,你们就将要进传说中的往生洞,而在此之前,你们可要牢牢地记住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这关系到你们究竟能不能顺利地在洞中通过考验,还有,安全无虞地出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尊贵的太子殿下。”太子想要发问,可是神秀天制止了他。“我接下来就要详细地介绍往生洞内的事情,请您耐心听听。”神秀天微鞠一躬,然后娓娓道来,一字一句流露出安定人心的力量。“要进往生洞之人,当进洞中时,都会昏睡,继而进自己的梦中。无论是武功修为多么高深的人,抑或是贩夫走卒,进往生洞的那一刹那都会昏睡,从而进梦乡,但是神奇的是,身处洞中的你们并不知道自己进的就是梦乡,即使你们在入洞前就被清楚地告知,那其实是梦。”
神秀天看着他们,确认他们都已听懂了,便再继续说下去。“在你们进梦中的同时,往生洞就会开始计时,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相等的,时间一到往生洞就会以自己的力量来唤醒你们。你们不必担心,即使你陷入了至深的睡眠,都会在往生洞的作用下快速醒来。但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们必须保证在梦中,你们不会死去,否则,你们就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梦,也就意味着,你们将永远地在往生洞中出不来。”
神秀天无视人群的惊呼,清了清嗓子说道。“每个人的梦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你们会做什么样的梦。而判断是否有情的人的方法就是,无论进往生洞的究竟有多少人,他们所做的梦境其实都是想通的,也就是说一个人是可以从自己的梦境进到另一个人的梦境。这就是关键,只有有缘的两个人才能识别他们身处的其实是个梦,从而打开梦的樊篱而出梦,最终相遇,而当他们相遇的那一刻,他们便会先于他人醒过来,从而牵手,走出往生洞。”
话已至此,神秀天留待一些时间让人们消化,然后便对他们说。“其实往生洞就是一个入梦、不知是梦、再出梦、相遇最后牵手出洞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唯一不能把握的就是,你们梦的内容,还有你们究竟会和何人相遇。好了,现在所有的问题你们都清楚了,在入洞之前我要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愿意。”最先发问的,是轩辕雅汝。雅汝笑得如同今天的阳光般灿烂,走向令狐泽朔牵起他的手。“令狐泽朔,我相信我们最终会手牵着手出来的。我相信。”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的公主,这可不是在玩哦!”令狐泽朔的话,只会让轩辕雅汝的头点得更大力。
“好吧,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令狐泽朔就舍命陪君子!”令狐泽朔将手搭在轩辕雅汝的肩头上,一脸坏笑。这个举动,倒让轩辕雅汝脸上绯红,轻轻低下头。只是她不知道,令狐泽朔此时的眼睛却是看向欧阳圣溪。
“欧阳圣溪。”太子走上前来,对着欧阳圣溪说道。“我也对我们有信心。”回应太子的,是欧阳圣溪冷冷的表情。欧阳圣溪只是把脸别过去,看了一眼令狐泽朔,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父亲,欧阳麒麟身上。此时,欧阳麒麟已经恢复了往日身为大将军的神彩,只是双眼已没有了战场的寒厉之气,更多的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离去的深深不舍。
皇后想要上前劝告,可是被国王挡下。国王抱着皇后,淡淡一说。“就让孩子们自己做一会主吧。青春,就应该是如此挥霍,否则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好了,你们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决。”神秀天朗声说道。“接下来,就让我开洞了。”
话音刚落,只见神秀天把黄金权杖往空中一抛,(丁香书院小说)随即手指掐诀嘴唇翕动,黄金权杖就在高空中水平旋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转眼间,在黄金权杖的所在区域,所有的时空都被一股强力所扭曲着,似乎在朝一个深渊滑去。这样的扭曲持续没多久,神秀天双臂舒张朝天一吼,身体仿佛一瞬间破了万千的窟窿,而射出道道堪比日光的金黄道符,这些咒符都飞向权杖所搅动的区域。引得几束闪电之后,一个洞口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之上。
“进吧,这就是往生洞。”神秀天已经耗费大量元气,虚弱地说着。“接下去,就看你们了。”
第10章 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