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不留余地的,正是欧阳国太子花连城。他的声音如同夜空中的一声莺啼,搅动着这大殿中如谜的静默。声音还在大殿回旋,不多会人就已经从帷帐中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欧阳圣溪看到,欧阳国太子算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浓眉深目,鹰鼻薄唇,头戴一顶束发金冠,身披描龙华服。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和愤怒。
“皇儿,这是议政大殿不得无礼,还不向拜见您的父皇。”皇后好言以告,太子站在皇后面前背对群臣,没好气地向国王匆匆一躬。而端坐于皇椅之上的国王依旧疲惫不堪,连他的皇儿、未来的接班人太子驾到都没有让他有睁开眼睛瞧瞧的欲望,显然对于他来说,睡觉休息才是头等大事。
“皇儿”太子的话马上遮盖住他母亲温婉的声音。“母后,您还要我说多少次您才能罢休。好,我今天就在这大殿之上重申一遍我的立场。”太子“唰”的一声转过身,衣袂飘飞面容坚决,直视前方的眼睛一时还没有看见高台下正俯首待命的欧阳家父女。
“我太子花连城今天宣布,我不会娶任何跟我没有感情基础的女子,不管这逼婚的理由使多么的冠冕堂皇多么的身不由已,我花连城一律不管。”太子说到这,皇后坐不住了,拍了一下扶手“噌”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
“太子殿下,请您自重。自古君无戏言,虽然你还是太子,可也算作是半个君主,你怎么能够当着众臣当着天下,说出这等毫无根据的话。”皇后气的不行,胸脯微微起伏着。
“毫无根据?可笑!”太子别过头去,用逼视的目光看着他的母后。“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毫无根据的事情吧。你们为了什么国家大事,为了什么权谋利益,就要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当然你们将来也会以同样的借口来牺牲雅汝的幸福。难道此等荒谬的事,就是你们所说的有根据的事情吗?”皇后直看着太子,忙不迭地坐了下去。
“令狐泽朔!”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飘过来,令狐泽朔转过头便看见是欧阳国公主轩辕雅汝。鲁道夫马上跪下行礼,与刚才在战场的凌厉气势完全不同。
“起来起来!”公主只是挥了挥手,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令狐泽朔。“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想了你啊,我美丽的公主!”令狐泽朔朝公主眨了下眼,没想到公主立时脸颊绯红。“公主,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我”公主绕着她的鞭子,想了一会。“皇宫是我家,闲来无聊就到处走走啊,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里看到你!”
“是吗?那我可爱美丽的公主。”轩辕雅汝每次听到令狐泽朔的赞美,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心里暗自开心,尽管这很有可能只是令狐泽朔随口一说的戏言。“你可不可以告诉大殿内叽叽喳喳地都在说些什么?是什么人在说话?”
“那是我大哥,也就是太子连城,欧阳圣溪的未婚夫在对群臣训话,说他不想娶欧阳圣溪。”令狐泽朔听完,倒是嘴角一弯。“也对啊,那个欧阳圣溪神经兮兮的是个男人就不会娶她。”不知怎么的,令狐泽朔心中倒隐隐有喜悦之情。
“更何况。”太子连城捶着胸说。“你们要我娶的还是欧阳圣溪那个丑八怪,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你们的儿子下半生面对着一个怪物过日子吗?”
“太子!”这个大殿中除了太子压倒性的声音之外,居然还有一个敢于反抗的声音。“是谁跟你进的谗言,说我是丑八怪的?”
太子蹙着眉,慢慢地回过头,就在他准备破口大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于如此直面挑战他权威的卑贱无名小人时,他却一时间,有了触电的感觉。
太子连城只是眨了下眼,眼中的所有杀伐凌厉之气一瞬间全部逃逸无踪,消失得彻彻底底,然后便任由少男心中所有的温存与蜜意肆意填充眼中的空白,直至所有人都能清楚无误轻而易举地读出此刻他眼中流露出的浓浓情意。原先被屈辱与不甘禁锢着以为不会再有自由之日的双眉,也于此时轻易地舒展,差一点就要变成喜笑的欢眉。表情前后的巨大落差,只有太子连城自己清楚,他在看到欧阳圣溪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以致于他都忘记了前一刻他那滔滔不绝坚定不移的爱情宣言。
欧阳圣溪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地站起来,来澄清一个谣言,还自己美貌的一个公道。世间的任何女子,都不会任由其他人对自己外貌肆意侮辱而无动于衷。“不知太子殿下是听哪个人跟你说的?”
“太子,太子。”太子身旁的宫娥连唤了他数声,他才从刚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不知姑娘芳名?”
大殿中,因为太子的答非所问而响起了稀稀疏疏的笑声,太子身后的皇后也是掩嘴而笑,同时心中大安。
“我就是你刚才口中的丑八怪,欧阳圣溪。”欧阳圣溪的话在别人听来,无疑是扇了太子一个大的耳光,可是太子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对欧阳圣溪的美貌之中。感情就是这么的奇怪,情人眼里出西施,太子的心就在着短短的一眨眼间,就被欧阳圣溪牢牢地俘虏住。
太子沉默了一会,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只见他“扑通”一声转身朝母后和他的父皇连磕了三个响头,太子的这一举动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然后不等皇后起身扶住他,太子就挺直腰板朗声说道。“父皇,母后,刚才是儿臣放肆无礼,以自己的年幼无知来妄自揣度您们的英明圣断,我真是失心疯中邪了。在此,我连城恳请您们答应,我花连城要娶欧阳圣溪为我的太子妃,我花连城要欧阳圣溪成为将来欧阳国至高无上的皇后。”
“傻孩子,欧阳圣溪本来就是你的妻子。”皇后一发话,群臣也纷纷附和。“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整个大殿又恢复了一片既定的洋洋喜气,只有欧阳圣溪一人茫然无措。信誓旦旦昭告天下说不娶的人是太子,现在卑躬屈膝和颜悦色地说要娶的也是太子,从始自终欧阳圣溪都没有一点发言权,哦唯一有发言权的,就是自己身为女子的外貌。欧阳圣溪忽然感到一种悲凉,一种被巨大的喜悦反衬出的深深悲哀。欧阳麒麟并没有像其他大臣一样山呼万岁,他只是唯唯诺诺地俯首着,之向世人露出一个隐藏内心想法的背影。
“美丽的公主,大殿里又在喧腾些什么呢?深更半夜的也不怕扰民?”令狐泽朔挠挠耳朵,公主也只是摇摇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仍旧注视着令狐泽朔好看的侧脸。只听得鲁道夫大将军说道。“应该是太子殿下和欧阳圣溪大小姐的事定了,才会在这死气沉沉的大殿里迸发出春回大地时的和融暖意。”
“真的假的,你这么确定?”与在战场上镇定迎敌反应灵敏大的不同,令狐泽朔张大着嘴看着鲁道夫。而鲁道夫则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向令狐泽朔表明,我的样子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在一旁的轩辕雅汝小声嘀咕道。“哥哥既然已经娶亲,那么我的婚姻大事自然也就”一想到这,轩辕雅汝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家,好不害羞。就在她低首要看向令狐泽朔时,令狐泽朔的耳朵却机警地抖动了些,脸上马上恢复成了应战时的那种严峻。
一声“有人”,安眠于背上的御神古剑立马出鞘落于令狐泽朔的手中,不多会便有骏马嘶鸣之声,不待令狐泽朔反应即时几道强烈的金色光芒刺破夜色之苍茫,挟带着滚滚风雷之势生生闯了过来。敌人在后方!令狐泽朔立即回身,就看见一身披玄色斗篷之人手擎黄金权杖脚跨发出金光的风马,威风凛凛而来,直入大殿而去。
“难道是”令狐泽朔意识到,可能会对欧阳圣溪不利,于是立即御剑尾随而去,而没有听见轩辕雅汝在身后说,那是玄神殿的人
悬空脚踢古剑,古剑“嗖”的一声直如离弦之剑朝那“不速之客”袭取,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只是挥舞着权杖往身后一挡,就这么挡住古剑的攻势,而后权杖一抬,古剑便朝后翻了几个筋斗又落入到令狐泽朔的手中。令狐泽朔没有气馁,转眼间两人已入大殿之中。令狐泽朔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在何处,满眼之中只有敌人。可是在大殿之上的人看来,这个满头银白长发脚踏古剑之人,方才是敌人,当场就有人惊呼“救驾”!于是乎,大殿两侧的帷幕里立即冲出许多卫士以拱卫高台,文武大臣也早作惊慌的鸟兽朝两边散去,鲁道夫和公主也于这时匆忙赶入了大殿。
令狐泽朔忽然眼睛变换为碧青色,随即眼睛投射出了三道巨大的透明发光咒符,只见令狐泽朔一手一握御神古剑,一手中食两指并拢顺着剑棱一抹剑身一竖,三道发着青光咒符便围身而转,旋而在令狐泽朔的古剑凌空一劈之下,三道咒符好似三面会移动的铁壁一般朝那人奔砸而去。那人立刻调转马头,立马而动,转动权杖呼呼风轮,朝前一伸,权杖之头似乎伸出了一个乳白色圆形护咒符,远远看去权杖好像在一时间变成了一把张开的伞一般,迎面挡住住了三道劈面而来的青光咒符。
“疯子,你怎么进来了?”欧阳圣溪刚想跑向令狐泽朔,就被两道咒符相碰时所迸发的强劲气浪所阻。
“我看他不怀好意,想要伤害”令狐泽朔不得不双手握剑,抵挡住来自对方那源源不绝的气力。
“少侠住手。”鲁道夫一边说,一边发动双太阳轮朝两人中间对峙的地方袭取。“这是我们欧阳国的国师,玄神殿之人神秀天。”太阳轮一举切入符咒对峙之地,引得一阵轻微的爆炸,旋即两人散开。不同的是,令狐泽朔明显落得下风,胸肋被震得发疼,而对方则是气定神闲缓缓下马,同时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铜钵,那匹金光风马瞬时就搅动成一股旋风,收归于铜钵之中。待他摘下兜帽,露出的是一张和令狐泽朔一般俊美的青年男子脸庞。
“国师,你来了。”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国王,对待这位国师却是异常的热情,从他猛然离座精神焕发的表现就可看出一斑。
“对不起我尊贵的国王,请原谅我的姗姗来迟。”他朝正在走在台阶的国王深鞠一躬,而国王却立刻扶起他并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上高台。大殿正在恢复秩序,轩辕雅汝早于欧阳圣溪来到了令狐泽朔的身边,欧阳圣溪停步不前,只能抿着嘴,心里不是滋味。
“谢谢我王的大度,我神秀天真是受之有愧。”国王和神秀天一同落座,欧阳圣溪这才看到,原来右边的空位是为这位国师所设的,可见这位神秀天在欧阳国的地位是多么的崇高,也可见玄神殿的势力在欧阳国是多么的庞大。
“这位是”众人仿佛这才注意到令狐泽朔的存在,欧阳圣溪发话道。“这是我的朋友,我几天前坠落山谷就是被他所救,此次上京就是由他陪同。”欧阳圣溪在说到“山谷”所救时,脸在发着烫。
“原来如此,真是少年英雄。”神秀天似乎对着欧阳圣溪很感兴趣,对着她轻轻地颔首,然后问国王。“我王,刚才我远远地就听见大殿一片喜悦之声,敢问是何事?”
“国师容禀。”太子上前,拱手行礼,满脸尽沐春风。“是我将要娶护国大将军之女欧阳圣溪为妻。”太子看向欧阳圣溪,眼睛都快要绽放出至为绚丽的烟花。其他人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国王轻捻山羊须,神情和悦。这大殿之上,或许只有欧阳圣溪,和她身后的令狐泽朔,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过,这时还要增加一人,那就是国师神秀天,只听得他说了一句。“不行。”
这一句话,声量极小,能量却足以毁灭一个美好世界。
“国师,您说什么?”皇后和太子相互看了看,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众大臣也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令狐泽朔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未敢确认。
“不行。”神秀天那坚硬的神情,还有那不容分说的口气。“因为,欧阳圣溪是未来的皇天玄女,而这要求,欧阳圣溪必须是处子之身,所以”神秀天起身,十指交叠。“太子殿下,很抱歉。”
“什么!”太子如遭雷劫,瞬时无力瘫坐在地。皇后也非常惊讶,立刻站了起来掩着嘴不敢相信,众位大臣也是议论纷纷。而作为事件的主角,欧阳圣溪也是到今天才知道,皇天玄女还有这一层的意思所在。
“国师,难道就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皇后的期待,换来的是神秀天冷冷的回答。“没有。”
“如果是这样。”太子站了起来,朝最近的侍卫拔出了他的佩剑,只听得轻灵一声,太子把剑横抹于自己的脖子之处,在殿之人无不惊恐。“那本太子就去死!”
金色精光一闪,太子的剑就被神秀天弹指一击而落地,缓缓说道。“太子何故轻生?你难道要弃你的母后父皇于不顾?”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说罢,太子眼神一振有想要去撞柱,只是不想刚迈开步子,膝盖就被精光所划,整个人就跪倒在地。
“真是没想到太子对欧阳圣溪用情如此之深,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见此都会感动落泪。”神秀天仰天一叹,太子见话中似有生机,于是马上挣扎着爬起来到了神秀天的身边,说道。“国师莫非有办法?”
“办法有是有,只是不知道您是否一试?”太子连忙追问,国师这才娓娓道出。“往生洞。”
“往生洞?”听得此语之人,都在小声咕哝重复着这简单却又复杂的三个字。面对众人的不解之色,神秀天开始解释道。“往生洞,是存在于我们的意识次元异世界中的一处别外府天,它存在的意义就在于甄别进其中的男女是否真的有情。如果这两个男女真的有情,那么他们就会顺利通过考验走出洞府,从此得到神的祝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如果不能通过,那就证明他们不是真的有情,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而已,从此两人便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那,这跟欧阳圣溪的皇天玄女身份有什么关系呢?”太子仍旧一脸茫然,只见得神秀天一笑。“如果你和欧阳圣溪进往生洞内,并且通过了考验那么,你们有情的事实就会得到上天的承认,与此同时欧阳圣溪皇天玄女的身份就会自动废除,到时"说到这,太子已经面露喜悦之色。
“那么,进往生洞的人数会有限制吗?”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声音,就这么天真地响了起来
第9章 皇天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