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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阴阳

危险已经在欧阳圣溪的面前,赤裸裸地耸立环绕在令狐泽朔的四周,可是悲催的是,令狐泽朔还一无所知,甚至趁着与对方对峙的空当,回过头朝欧阳圣溪做了一个吊死鬼的鬼脸。如果令狐泽朔知道,他的周围正被一群一丈高、半个身体还浸泡在浊黄水中的丑陋魂灵占据着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其实,令狐泽朔还是有感觉的,比如周围的气温。没错,随着时间在两人的对峙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令狐泽朔虽然在气势上一点也没有落下风,可是他却渐渐地感到由初秋时的微凉,到入冬时的霜寒,最后到隆冬时节的刺骨冰冷,于是乎最后,他连那把御神古剑都拿不稳,只听得牙齿在嘴唇里不听使唤地上下打架,而且面部肌肉似乎已然被冻僵了,让他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还有一件东西能感受到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那就是他手中的御神古剑。御神古剑不似欧阳圣溪,有天生的阴阳双瞳,可是它是一件神器,自身便带有在冥冥中识别鬼魅妖灵的功能。如果不是受制于主人令狐泽朔的指令,也就是要全心意地对付眼前这个看得见的披着黑斗篷之人,而且一时半会那些腐烂魂灵还没有发动显而易见的进攻,它早就不受控制径直脱手飞出了。
令狐泽朔拿不稳剑的原因,一部分是源自自身,一部分是,御神古剑在犹豫着,究竟刚对哪方先发起进攻。可是显然,着急犹豫的不止那柄古剑,还有一个大活人,那就是欧阳圣溪。此刻,对令狐泽朔安危的深深担忧,超过了她对幻荃笛牺牲的悲伤,更是凌驾于自己个人的身心痛苦。
“风,风泽。”欧阳圣溪的声音音量,充其量只不过是苍蝇叫声一样的级别,根本不可能传达到令狐泽朔的耳中,更何况越到后来令狐泽朔的注意力越是集中在对方,因为他已经将这周身的变化与对方联系起来了。但欧阳圣溪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提醒令狐泽朔,要将他小心周围,小心那些腐烂不堪丑陋至极的浊黄水魂灵。
“小心,令狐泽朔,小。”欧阳圣溪即使再怎么用尽全力都是于事无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魂灵在轻轻扭动着自己那略显笨拙的身体,缩小包围圈,并且它们不约而同纷纷地朝在中间的令狐泽朔伏下头去,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则在不断的闭合着,眼中闪烁着围猎时的狂欢与喜悦,那是一种千万年没有遇见活物的贪婪阴森的眼神。
“小心周围啊疯子!御神古剑,此时不待更待何时!”只见得远远地,令狐泽朔的古剑就像是一个磨刀霍霍枕戈待旦地勇士一般,从令狐泽朔的手中一跃而出,随即以其锋利无比的剑尖悬空顺时钟击打着毫无防备的魂灵。惊慌的魂灵不敢直掠御神古剑之锋,扭动着身躯朝后退去,一边后退还一边散发出如同浓雾一般的黑汁,立时这些浓雾黑汁就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鬼影一般,以其随意扩展延伸变化的庞大身躯团团地控制住了御神古剑,古剑就好似掉进了一个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无法动弹。
这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信号了,令狐泽朔不是傻子立即知道周围有着不可知的敌人,于是他将体内周身真气化作护身战之斗气,一举冲破薄薄的冰霜的禁锢,而后双掌在眼前一交叠旋转,随即在眼前一抹。手掌如云从两边散去,露出了令狐泽朔那一双已幻化成桔黄色的双瞳。
“电光火炬!”令狐泽朔双掌朝水面一用力下按,他方圆的水域立时被煮沸了一般纷纷扬扬激荡开来,立即形成了一幕幕高大长方的水墙。冲天水墙的破坏力摧枯拉朽,直直迎面将那团似乎盘根纠结的黑雾一举冲淡,御神古剑得到自由后在空中连翻了翻筋斗之后,准确无误地落入到令狐泽朔的手中。而待水墙嘈嘈切切落下之后,周围已经多出了几道不断闪着黄色电光的巨大透明咒符,它们如同一幕幕会发光的电墙一般拱卫在令狐泽朔的周围,并立时发挥出了它们应有的功效,那就是将那些丑陋无比的魂灵,一个不剩地呈现在令狐泽朔的面前。
“哎呦呦,你们怎么能丑得这么厉害啊!这是造孽啊造孽!”燃眉的危险刚刚解除,令狐泽朔立马又恢复了那个爱说笑的痞子样。“就你们这些废柴,也想要我令狐泽朔的性命,嘿嘿,做梦!”
刚才那一声及时的呼唤,令狐泽朔只道是欧阳圣溪的帮助,便朗声说道。”某人可不要指望我谢谢你哦!我可是没叫你帮我啊,自作多情!”其实令狐泽朔不知道,欧阳圣溪也好像跟他说,你这个疯子大傻瓜,你难道就没有听出来刚才那个声音不是欧阳圣溪大小姐的声音吗?
是啊,这的的确确不是自己的声音,可是在场的除了这些,难道还会有人吗?难道会是那个黑斗篷欧阳圣溪摇头的力气还是有的,她对自己说绝对不可能,可是那个声音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啊!欧阳圣溪这样思索时,令狐泽朔那边的战斗又开始了,而且比刚才的还要激烈,而这边,忽然有一个声音传入了欧阳圣溪的耳中。
“刚才,是我发出的声音。”
幻觉,绝对是幻觉。一时间,前方战斗的图景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欧阳圣溪一时惊呆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太虚弱了从而出现了幻听?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不是幻听。你这个女娃可真是爱胡思乱想。”
天啊,对方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总之就是比刚才那人还要恐怖厉害百倍。欧阳圣溪这样想时,背后忽然一热,好像是有人的手掌抵在了自己的背上。
“放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但也算不上你们的朋友。”声音终于清晰了很多,欧阳圣溪听得出来是一个慈祥老爷爷的声音,因为他的音调中带有一种慈爱的符律,这种调调只有老年人才说得出,比如故去的鬼叔。“我更不是色狼,我只是看不过眼,同时又不想那么快现身,所以先帮帮你,让你恢复恢复力气,以便有能力帮助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欧阳圣溪脸上一热,可是旋即想到害羞不就等于默认了,于是乎又开始摇头,却又听到对方说道:“别摇头,乖。”
“欧阳圣溪可真是神经兮兮,一个人在那里瞎摇头脸红红的干什么呢?”在战斗的间隙偶尔一瞄,令狐泽朔不解地说道,这时腐烂魂灵的利爪又强攻而来!是的,令狐泽朔此时正身处于腐烂魂灵的包围之中。虽然这些魂灵的身躯就像是百年老树一样的粗大与笨拙,要想轻巧灵敏的活动对于它们来说更是难于登天,可是这并不妨碍它们做一个称职的杀手,因为它们有着兼具藤蔓的柔韧性和钢铁的坚硬性的白骨手,还有不时喷发出的有毒黑雾,同时再加上它们数目众多,所以即使武功高强如令狐泽朔者,也仅仅能够应付而已。
“御神,横扫千军!”御神古剑如流星坠地重落入水,令狐泽朔脚踏剑柄同时手指掐诀,御神古剑便飞速地旋转起来,同时搅动着这奔流的河水。这时,令狐泽朔双手再是向上一举,无数的古剑幻影同时腾空,然后剑尖向下对准每一个被河水搅动得东摇西摆的魂灵。令狐泽朔嘴角一弯,双掌击合,这些悬空古剑幻影立时就像是捕捉标本的银针一般,射向每一个既定的目标。果不其然,魂灵的白骨手与黑雾汁再是善战,也一时无法抵挡这如雨之下的御神古剑。
“神咒定位!”令狐泽朔双掌紧合逆向搓动,再是左右展开,这时两掌掌心处都已经在跳跃着紫色透明光符。双掌如鱼跃动,轻轻向上一托,紫色透明光符就向上一展扩大。令狐泽朔这时打了个大的响指,光符便自行燃烧起来,在一刹那间化作漫天的如同蒲公英般的紫色花雨。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更遑论那些自顾不暇的腐烂魂灵。终于这些紫色光符加上如雨的幻影古剑,变成了一道道束缚魂灵的巨网。大战落下帷幕,十之八九的魂灵都像标本一般被生生定住,并且无法挣脱光符网的束缚。而剩下的,就是几个茫然不知所措的魂灵,正呆在远处眼睛睁得大的,一副受伤无辜的表情真的让人无法一时联想到他们之前的凶残表象。
“好好好!”那个令狐泽朔原本要对付的敌人,倒让人一时给忘记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嘿嘿,怕了没!”令狐泽朔是哪一种典型的得志猖狂形的人物,这不他一脚踏着一个腐烂魂灵,将古剑扛于肩上,一脸骄傲地说。“现在怕还来得及,听你爷爷说,只消在爷爷我面前直扣三个响头,并大声地说'我错了,我不该装神弄鬼地吓人',然后我再看心情,看能不能放你。”
“这小子,可当真不知死活。”那个看不见的老头,对着欧阳圣溪如是说道。此刻,他正在为欧阳圣溪注入真气,力求她能够恢复如初。
“是吗?”欧阳圣溪睁开眼来,就看到令狐泽朔那个骄傲的身影。”他,他不是打胜了吗?”
“一时的胜利最是容易冲昏头脑,打败这些个小虾小鱼根本不值得炫耀。唉。”老爷爷的运功更加的用力,虽然这一切别人都没有看到。”只怕,胜负就快要逆转了。”
“老爷爷,您能帮帮”老爷爷喝道。“不想死就不要多问,你快点恢复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速度,看不见的速度才是最快的。就在令狐泽朔喋喋不休地说话时,那人已经来到了令狐泽朔的身边,然后一只手,正紧紧地抓住令狐泽朔的脖子。若要重新给令狐泽朔一个审视注意的机会,恐怕他也是无法抵抗这个神一般的速度,因为实在是,太快了。
“你不觉得,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吗?”令狐泽朔看不见他隐藏在斗篷黑影中的脸,更无法看清此刻这个敌人的表情,他只知道,刚才那兴奋的心情一下就变成都秋风扫逐的落叶一般,还是被扫入深渊的哪一种。
“还,还没,没有。”那人手一紧向上一托,令狐泽朔顿时双脚离地,面色涨红。
“这世界原本是清净的,只是因为有了人,才会如此的喧腾烦躁。而你,是我见过的话最多的男子。俗话说,沉默是金。你啊你!”御神古剑早就受不了自己的主人遭此重罪,立即义扬锋烈,不惜一切代价朝那人进攻而去。可是,那人的真气防护罩何其坚固强大,任古剑如何地劈砍斫杀,都无法突入这层防线。那人就是一个魔鬼,身形丝毫不为所动。这时,令狐泽朔灵机一动,乘着手指还要一些知觉,立即变换着灵巧的手指,一方指挥着如无头苍蝇乱撞的御神古剑,一面悄悄召唤着体内的神符咒诀,以期望能以自身的神符功力,震开自己与对方,只要自己能活动,便会有出奇制胜的可能。
若是别人,估计可以,可惜今天令狐泽朔真是遇到了鬼叔口中所说的,高手了。
“不要白费功力了,那样只会加速你自身的灭亡。”说罢,那人立即抓起令狐泽朔的双手,而令狐泽朔竟然不能乘着他撒手的间隙逃离,就足以可见他的速度究竟有多快了。那人将令狐泽朔的双手一扭,掌心向上,而后再是反方向一扭,顿时,颈骨肌肉寸寸断裂绞断所引起的巨大的疼痛,超乎想象地抨击着令狐泽朔所能承受的上限,只差一点,令狐泽朔就要喊出来了。御神古剑见此,更是发了疯似的,对着那坚不可摧的防护圈发动了它自诞生以来最为强烈的自杀式攻击。
“叫啊,为什么这会没话说了呢?”那人的狞笑,听起来就像是数以百计的秃鹫在尖呼。“哦我知道,一定是疼得不够厉害,让我再加点作料吧!”正说话着,只见他再是反方向一扭,原先的筋骨肌肉这时已经毫无完好恢复的可能了。令狐泽朔的心,这个感受外部痛疼痒冷热的知觉集中器,宛若正被人捏得粉碎一般。这种如山压顶,如锤击胸,如刀砍背的痛苦,令狐泽朔都生生忍下没有发出声,只是,体内肌肉阵亡的鲜血,已经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而他的那一双灵巧的手,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副名副其实的兜着一堆血肉的皮囊。那人撤去防护罩,令狐泽朔便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落入了水中,可是御神古剑接住了他。
“这下,终于彻底清净了。”那人的头低下,近距离地看着令狐泽朔。
令狐泽朔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仍是嘴角一弯,悠然地吃力地说道。“我,令狐泽朔,永远不可能被打败。”
“哦是吗?那我就将你的肉身毁灭吧,然后再去消灭你的魂灵,哦不!”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可以把你变成跟它们一样的腐烂魂灵啊!对啊,是这样的!”令狐泽朔当看到他只消手一挥,束缚着腐烂魂灵身上的光符幻剑便统统消失时,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所谓艰难的胜利,只不过是对方眼中的一场猴戏而已。
“好吧,结束吧!”那人后退一步,那些急于复仇的腐烂魂灵便慢慢挪动着身躯,朝着令狐泽朔涌来。同时,他们开始以相较于以前快十倍的速度,将周围的气温下降,结果一转眼,毫无反抗能力的令狐泽朔就快要被冻僵了。
“去死吧!”那人刚刚运动攻击,得到真气补充重而焕然一新的欧阳圣溪立马冲天而起,并且掐指念诀,发动自鬼叔传授她以来的第一次阴阳符咒攻击。“疯子,你可要撑住啊!”
这时,一道道犹如硕大无比力道十足的青石板般的黑白咒符从天而降,那些腐烂魂灵不知是何物,本能地还击意识使得它们纷纷伸出白骨之手前往抵挡,同时还喷涌出张牙舞爪的黑雾。但是,这些在专门相克灵界之物的阴阳咒符面前不仅毫无用武之地,而且还会反向地增加阴阳咒符的威力。这不,如狂风骤雨一般的阴阳咒符增大了数倍,并且原本相距有一定距离的咒符最后竟能像布匹一般无缝地连接起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为过,虽然这根本无日无月。
一声巨响,轰隆大作,所有的魂灵不再是简单地被束缚,而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轰隆声的一片迷蒙之中,欧阳圣溪救出了令狐泽朔,可是,阴阳咒符并没有能阻挡得了对方的步伐,一道无人能挡注定要见血才收的闪电激光尾随而来,眼看就要击打到令狐泽朔。
“令狐泽朔,不要啊!”
一个身影,就在众人的灼灼注视目光中,出现在了令狐泽朔的身后,生生地接住了那道闪电激光。一马鞭,随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