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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甫山庄清荷亭内,熙和站在亭外的回廊上,将碗里的鱼食仍进池塘,惹来一群觅食的鱼儿。池塘里的鱼儿是从西域运来的,颜色艳丽,很是惹人喜欢。
“我已经派人前去调查那个女人的身份了,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熙和说。
“哥,颜落哥哥。”蒂笙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这几日吃了颜落开的方子,身子已是大有好转,脸色也比那几日红润了些。一见到颜落包扎的手臂,蒂笙满是愧疚,说:“颜落哥哥,对不起,害你为我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你不用自责。”
“颜落,这次多亏了你,否则蒂笙就要被那女人所害啦。”熙和都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天颜落没有发现药里混有无义草的草汁,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时间倒转在数日前,颜落先是觉得蒂笙中毒事有蹊跷,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婢女送来煎好的药,从颜落身边经过的时候,鼻子一向灵敏的他立刻就发现了药味不对劲,端起一闻,才发现里面混有大量的无义草的汁液。
熙和当场大怒,审问煎药的人和送药的婢女,但这些人都在山庄做事很多年,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下毒,而且还用的是无义草,在山庄里,甚至是山庄周围百里内都不可能有这种植物,颜落便猜测是有旁人按下杀手,于是熙和下令全庄警戒,自己和颜落躲在沁馨园内守株待兔,当晚就等到看了凶手,只可惜凶手武功太强,伤了颜落逃走了。
现在蒂笙还能和熙和,颜落坐在一起聊天,还真是一件侥幸的事啊,侥幸蒂笙逃过了一劫。
“蒂笙,你和那名女子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恩怨,让她非要致你与死地呢?”颜落问。
“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在昨晚第一次见到她,但是她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行,你必须得想起来,否则就无法解开你们之间的恩怨,她还会来找你的。”
“那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多找些人来保护蒂笙啊。”
“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可以在戒备森严的皇甫山庄来回多次而不被发现,更能不费吹灰之力打伤我,可见身手十分了得,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要想彻底保护蒂笙,必须得知道她和蒂笙之间的一切。”
“嗯,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哥,颜落哥哥,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着了,告辞。”蒂笙说罢起身离去,她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感觉今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和平的日子了。
凉亭内的熙和看着妹妹有消瘦了几分的身体,英眉紧锁,或者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他也觉得和平的日子不会在有了,就从那株红似鲜血的无义草出现的那一刻。
而颜落心里自然也不会宽松几分,溯源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旋,那是一种孤傲,默然的俯视着所有的一切;那是一种愤恨,仿佛要燃烧掉一切的仇人和阻碍;但更吸引颜落的是那一抹孤独,只身独影,寂寞半生。颜落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他想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
颜落是一个想到就会去做的人,就算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于是便独自去寻溯源去了,虽然皇甫山庄的人来禀说并未发现有关溯源的一切消息,但他却隐约觉得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她,那就是天阴山。
天阴山,由于一年四季山上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而得名,因为太过阴森,一般的老百姓都将这里视为妖魔鬼怪的聚居地,都不敢靠近这里,偶尔官府里有犯人死去,就将尸首丢在这里,一来是方便处理,二来也可以孝敬孝敬山里的鬼神们,以免他们下山作乱。
颜落会想到这里倒并不是因为猜想到溯源是妖怪,而是因为这里尸体多,所以开了很多的无义草,要对蒂笙下毒需要大量的无义草,所以颜落就来这里看看,虽传言这里是妖魔的聚居地,但颜落并不十分相信,毕竟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妖魔。
刚走进天阴山的范围,外界的阳光便被无情的阻挡在外,仿佛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阴森森的,时不时传出些鸟叫虫鸣,令人不禁毛骨悚然。颜落自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径直走了进去,空气中隐隐飘来尸体腐烂所发出的臭味气息,颜落不禁以手捂鼻。果不其然,他看到那些浅埋的坟堆上,无义草的花径还在,花朵却不见踪影,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再往山顶走,就可看见一座破庙,这本是建来镇压山上的牛鬼蛇神,可是这里太过恐怖,少有人烟来供奉,也就成为了一座废庙。走进去,果然看到的那一袭艳红正在打坐,更让颜落无法相信的是,她的四周竟漂浮着数朵燃着烈焰的无义草。
感受到有人类接近,溯源缓缓睁开双眸,注视来人,竟是她不想再见的男人,无需废话,溯源立即放出暗器攻击颜落,经过上一次,颜落自然是有防备的,从腰间抽出宝剑抵挡。
“姑娘,请听在下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好好谈一谈,相信一定会有比复仇更好的解决方法的。”颜落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而来,所以一直防御,没有攻击。
“她必须死。”溯源没有做出丝毫让步,反而加强了攻击力度。
“报了仇之后呢?姑娘又有何打算?皇甫庄主是不可能放过杀害他妹妹的凶手,姑娘又开始躲避仇家的追杀吗?”
“我就是要她死,然后把她的灵魂撕裂,永不超生。”溯源的恨早已深入骨髓,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的了。
颜落为之一震,她到底有着怎样的仇恨,才让她如此嗜血,连灵魂都不放过,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毒辣的女人,也是第一次遇到令他感到如此恐惧的人。
这次的溯源是抱着必杀死颜落的心态出招的,招招直击要害,颜落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躲过杀招,但还是受了些轻微的小伤。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她如此卖命。”
“她只是我好朋友的妹妹而已,但如果她死了,我的好朋友会很伤心,我不希望这样,仅此而已。”简单的解释,简单的理由,颜落想的真的仅此而已。
溯源当然不会管他什么理由,下手依然毫不留情,就在新一轮暗器发出后,颜落还未出手抵挡,暗器便被突然出现的铁链打落,接着四周又出现无数根铁链,一收紧,便缠绕上了溯源的细腰。
“溯源,你闯下滔天大祸却不知悔改,作乱凡间伤害无辜凡人,神命我二人前来拿你回地府问罪。”白无常站在溯源的背后,紧紧拉住手里的锁链,让锁链缠得更紧。
“问罪?”溯源轻蔑的笑笑,使出法力震碎铁链,转过身来说:“如今的神,已经不能用帝王的身份来管束我了。”
看着溯源干净白皙的前额,黑白无常大吃一惊。黑无常大怒道:“神之印记已消失,溯源,你竟敢背叛神而坠入魔道。”
“那个信仰神的溯源早已在被地狱之火焚烧之中化为灰烬,如今的我,是在仇恨,愤怒和绝望之中重生的新我,现在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成魔后的力量。”溯源说着,从手中幻化出武器来袭击黑白无常,那是一根由彼岸花茎编制而成的长鞭,带着比彼岸花朵剧烈千万倍的毒性,它会逐渐侵蚀人的灵魂,打在身上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溯源,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吧,看在我们也相识数千年的份上,我们会为你求情的。”
“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招吧。”
恨会让一个人完全蜕变,黑白无常终于了解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现在再他们面前的溯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每天守在忘川河畔,等着他们从人界归来得空闲的时候,缠着他们讲凡间故事的小丫头了。
黑白无常是活了数千年的神,法力自是不弱,但僵持时间久了,也会力不从心,他们平日的工作就是锁魂,对付凡人的灵魂并不需要太多法力,久而久之也就对练功之事不怎么上心,原本以为溯源这个只是守在忘川的小丫头很好对付,却忘了,她在地狱之火中存活了千年,试问一朵花要抗拒不灭的烈火该需要多强的法力,即使曾经的溯源法力平平,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现在的她也绝非泛泛之辈。
黑白无常被溯源逼得节节败退,眼看长鞭就要击中的一瞬间,溯源却收回了长鞭,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黑白无常,说:“看在千年前的交情份上,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下次见面,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快走吧。”
黑白无常哪敢多说什么,连忙施法钻进的地下,带着捡回来的小命回地府了。
而一旁的颜落直直地看着眼前戏剧性的画面,虽然神魔之说自古有之,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是凡人
“你本可以趁着我对付黑白无常的时候逃跑的,为什么不逃,难道你不怕死?”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只不过要看怎么死的和死得值不值。我不怕死,但我现在不能死,只因还有心愿未了。”淡淡的语气,却又透出一丝无奈。
“是阻止我杀蒂笙吗?”
“不是,但这是我现在想做的事。在下十分好奇蒂笙一介凡人,为何会得罪高高在上的神。”
“你们凡人还真是奇怪,什么都想知道,就不怕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溯源记得当她还小的时候,老是缠着黑白无常讲人间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们告诉她,在人界有一种魂魄比较难收,就是不明不白就被杀的人,他们会大闹喊冤,而那些人通常都是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的人。
颜落怎么会听不出溯源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但好奇也是人的特性,越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往往会让人越想去了解。
“算了,你下山去吧,如果你想活着完成你的心愿,就别再插手我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是凡人,就算你找再多人帮忙,尔等区区人类能耐我何,回去替我告诉蒂笙,因果报应,是她自食苦果的时候了。”溯源言罢,转身离去。问她为什么不杀了颜落,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有一件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事,可以算是同病相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