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刚一醒来,芸阿便回孙豫来了,我连忙坐起来,将双手举起用衣袖遮面。少夫打开门,孙豫方提着食盒进来。“初晴,别遮着了,这样的天气,不热吗?”我道:“丑死了,我才不要让你看到呢!”孙豫笑了笑,“好,那我不看!我给你带来了一盘蜂蜜调伴的五色荷花丝,一盘精选的绿豆做的糕点,还有一碗芦根粥,你吃吧。”
我也粗通药理,一听这些名字便知有解毒清热的功效。他一片好心,我自然不能不领,于是令少夫将一个小食桌搬到卧榻上,又把东西放在桌上。芸阿则为我放下帷幔,解开双手。我向孙豫道了谢,又说:“王建将军乃大汉猛将,你也该有所成就才是。别在我身上下那么大工夫,万一我容颜尽毁,你岂不白忙了?”孙豫忙道:“说什么呢,哪有人咒自己的!你只要乖乖的不抓破,就不会有事的。功名前程我不稀罕,有你就行了。”
正说话,又有云公主来探望,母亲与四弟作陪。
与此同时,未央宫的金殿上,父亲正在进言:“幸赖陛下恩泽,最近风雨依时,祥兆并至。愿陛下与太皇太后恢复正常的服装和饮食,使大汉重现和乐,使臣子更加精心周到的供养陛下和太后。”皇帝自当上这汉朝天子后,就没做过几回主。听到父亲的进言,他只能看向太皇太后的暗示,几乎成了皇帝的一种习惯。
而太皇太后一女流之辈,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一般情况下不论大事小事,都按照安汉公之意去办。这回又是等着父亲的意思。父亲一丢眼色,太皇太后与皇帝便明白了。皇帝便道:“安汉公忠心为上,朕心甚慰。然自汉立国以来,代代崇尚节俭,虽蝗灾已除,朕与太皇太后也万不该奢靡,故公所奏不准。”太皇太后说:“听左右说,每有灾害,安汉公便吃素食,可谓忧国至深。今秋幸孰,望公及时食肉,爱身为国。”众臣们也跟着道:“望公及时食肉,爱身为国。”父亲连忙深躬一辑,“臣莽何德何能!”
呵呵,整个大汉的朝堂,竟被父亲玩转如此花哨。太皇太后、皇帝和文武百官好像只在表达着顺从与赞许。后来想想,我觉得父亲真的好可怕,他几乎盅惑了整个大汉王朝。
朝后,皇上把父亲请入宫宣室。父亲比谁都清楚皇帝的意图,他很直接的说:“陛下召臣入宣室,可是为中山王后请求面圣一事?”皇上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父亲叹道:“太皇太后与百官皆恐于丁氏乱政,故不允陛下生母面圣,臣奈若何!”
皇上思母心切,什么身份,什么隔阂,全抛到一边,撩起龙袍,扑通一声便跪在父亲脚下,道:“朕承天子之位以来,便不曾见过母亲,朕每逢念及此事,痛不自胜。我大汉朝崇尚孝道,然而朕九五之尊,尚且与母亲分地而居,实在非明君所为。今跪请安汉公容我母子一见,哪怕不准生母进京,一见足以。”慌忙之中,父亲也向天子跪下。“陛下九五之尊,不可跪臣。快请起身,臣不敢受啊!卫王后之事,当看太皇太后之意才是啊。”
皇帝道:“安汉公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凡开口,太皇太后怎会不应?安汉公,朕只是想母子团圆,定不容丁氏干政之事再现。请安汉公垂怜。”父亲表面上虽然是左右为难,但心里比谁都坚定,只轻叹一声,没有说话。顷刻,便听外面道:“太皇太后传召安汉公!”皇帝自然明白,这是安汉公的脱身之法。
望着安汉公离去的身影,皇帝的眼中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是的,安汉公是个难得的济世之才,他曾像敬重圣贤一样敬重安汉公。可是安汉公的强势,压迫的他喘不过起来。整个大汉只知道有个安汉公,不知有天子。这倒罢了,他最不能容忍安汉公隔绝他们母子!他以天子之尊像安汉公跪下,安汉公居然毫不动容,他发誓,如此丢尽颜面之事,他决不再做。
他堂堂汉朝天子,看一个臣子的颜色说话。他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屈尊向他求情。他一个须眉男子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他忍了,他认了。他希望打动安汉公,只希望能换来与生母的一次相见。
但是安汉公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哀求,拒绝了一个人子的呼唤!
他开始恨安汉公,恨得深入骨髓。宝剑一挥,他砍下一个案角。他在心中呐喊着,这天下是刘氏的天下,终有一日,他要王莽归政于他!
第26章只手遮天震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