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翔静静地站在花园之中,遥望明月,任由清风拂脸扬发,一付悠然自得,但心中却是浮想翩翩,轻风吹不走他的愁思深虑。
林副将的归途由诗玄禅安排,相信平安回到基法城不是问题,至於回到基法城所引起的风暴,就需要好好的控制,一千名佣兵早就分批伪装潜入基法城,潜伏在滢月和金宇两商家的秘密据点中。
滢月的举动让刘代城守感到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在战乱时刻,雪中送炭地用粮实收买人心,效果是显着,而军粮耗费之大,已经让他伤透脑筋,只能扣克徵收普通百姓的粮食来维持,要是连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权力都要剥夺,不用圣凯破城,自己早就被百姓绑起来送出城去。
沙沙!身後传来脚步声,这时候还会来找他,大概只剩凤雪舞一人。
天翔转过身,发现凤雪舞踏着银色月光而来,卸下平时劲装的她,穿着水蓝色的仕女裙装,外头披上一件薄纱,裙摆随着莲步微微飘扬,薄纱在月光下显然迷蒙梦幻,脸上那抹柔情,全被她浅浅笑容和含情脉脉的眼神出卖。
很久没有与凤雪舞独处,想不到猛然一见,竟有种陌生而惊艳的悸动,天翔心中一震,彷佛见到天上女神来到人界,黑夜中的花园因为她的到来,都染上了一种宁谧而瑰丽的光彩,整个天地彷佛因她而变得色彩鲜明。
手中拿着一件外套,轻柔地替天翔披上,凤雪舞柔声地道:“夜晚天冷露重。”
天翔露出微笑,凤雪舞读他的感谢之意,以一个微笑回报,天翔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环抱着她,凤雪舞将头靠在天翔的肩膀,鼻中都是彼此的气味,清新淡雅,令人迷恋,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眼,享受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片刻心灵宁静,忘却外界一切纷扰俗事,只留一缕明月清风和那雪白光芒。
心灵契合的瞬间,刹那或者永恒,谁也说不清楚,一觉梦千年,恍若弹指间,倏然两人同时睁开眼,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彼此的眼神交流,让他们明白心里对彼此刻骨铭心的感受。
爱恋是梦幻,可以享受不能沈溺,生活是现实,需要眼光向前,携手合作。
很多话天翔原本不知该如何启口,但在这氛围下,让他有种毫不隐瞒,不吐不快的冲动。
在天翔还没有启口之际,反倒是凤雪舞先道:“天翔,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事,无论你做出什麽决定,我绝对支持你,永不後悔。”
天翔内心感动万分,话到嘴边嗫嚅如闷声,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表达他对怀中这善解人意可人儿的爱恋感激,只能双手紧紧地将她抱住,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中。
想不到天翔会如此激烈,凤雪舞胴体在摩擦下,温度逐渐升高,忍不住在他的怀中扭动磨蹭,顿时弥漫一股情慾氛围,让两人沈溺而不自觉,在这一刻,天翔脑海中没有任何女子存在,内心只有凤雪舞的存在。
簌簌!一只夜鸟从树间掠过,惊动因爱生慾的两人,凤雪舞媚眼如丝,心中对那夜鸟喜恼参半,谁知再继续下去,擦枪走火的两人会做出什麽举动,恼得是这美好感觉继此被破坏。
双颊浮起酡红,让凤雪舞更显娇艳欲滴,那股柔情媚意,让天翔身陷其中而无法自拔,不过他总归知道这里是花园,只是轻轻低头地品嚐凤雪舞鲜嫩粉艳的双唇。
彷佛一道闪电击中凤雪舞的心田,整个人天旋地转,朦朦胧胧,不知今夕是何夕,双手不自觉地勾上天翔的脖子。
天翔抬头,离开凤雪舞温热的双唇,余韵犹存,直到她感到唇边一阵冷意,睁开双眼,才发现天翔的目光一直注视她。
就是这双眼睛,如天际星辰,深邃神秘,让凤雪舞彷佛回到小时候,狼口下,鲜血流,双唇轻抿,那股鲜血好似再度涌出,不过带来不是血腥味,而是不离不弃的浓烈情感和那股安心的呵护。
嗯!被天翔这样的注视,让凤雪舞害羞地像只鸵鸟,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动情而起的鸡皮疙瘩,洒上一层粉红,白里透红,好想让人咬上一口,一声轻柔无意的呻吟,却让天翔再度浮想翩翩,心中那股男人骄傲,油然而生,有谁能看到被誉为天之骄女的凤雪舞,动情的性感,害羞的可爱呢!
就让这靡靡之气围绕不散,天翔无意破坏,哪怕等下的话题会大煞风景,他也不会现在说出。
游走在凤雪舞背後的双手,已经停下,天翔不再拨撩,时间可以冲刷一切,包括激昂的情绪。
体内那股慾火如潮起潮落般,最终归於平静,身上的情慾缓缓消失,凤雪舞终於恢复平时的精明,只是脸庞两朵红云久久未散,可以看出她曾经害羞的痕迹。
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引发如此甜蜜的经过,刚刚的一切对凤雪舞来说,不亚於一般人交欢後的高潮欢愉。
不过回想到那句话之前,天翔虽然一如以往,但凤雪舞却感受他有着心事,所以才会脱口而出那句话,如今情况又回到那时,但两人却明显感受到心灵又更加契合。
“小雪,我要加入争霸天下的行列。”天翔终归说出横搁在他心中许久的事,语气如此平淡,但内容却如此劲爆。
不过凤雪舞显然没有被天翔的话所震惊,心思聪颖的她,早就从天翔一连串的调动,看出些许的端倪,她与天翔在某方面都很相似,想要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但却又不愿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不甘雌伏一隅,对於天翔的决定,她颇有认同的韶味,但她的左右为难,内心挣扎却由天翔这句话而开始。
诚如凤雪舞看出天翔的意图,天翔何尝不了解凤雪舞的聪颖和为难呢!不过他从来没有把凤雪舞当成男人的附属品,所以才会要亲口道出,从他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把凤雪舞与她的家庭推到对立面,圣迪克对凤雪舞的野心与他的身份,造成这一个无法化解的结。
凤雪舞的手显得有些冰冷,握上天翔温暖宽厚的大手,让她心中一暖,坚定地道:“我们已经订婚,我便是你的未婚妻。”
其中涵义不言可喻,就是那句我绝对支持你,永不後悔的翻版,等於凤雪舞下了决定,在亲情和爱情的抉择上,她选择了爱情。
解开心结的天翔,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神采焕发,再次将凤雪舞搂进怀中,道:“虽然谢谢这客套的两个字已经不存在我们之间,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小雪,我会尽可能地避免让你左右为难的局面。”
随後天翔便将诗玄禅与计无咎的事,一股脑全都告诉凤雪舞,在他们心中也没有一丝隔阂隐瞒。
凤雪舞虽然已有准备,但还是对天翔与诗玄禅的计画,大感吃惊,却有感到相当刺激,一个宰相之女敢离家千里,投入鲜血与激情的佣兵生活,体内从不缺乏冒险刺激的因子。
既然获得凤雪舞的赞同,其余人问题就不大,他们对圣凯的认同度并不高,应该说佣兵几乎对国家的认同度都不高,只是凤雪舞的身份问题,才让天翔感到棘手担忧,想不到如此轻易就解决。
一旦确立目标,凤雪舞脑筋开始运转,道:“关於你的想法一定要先告诉流风他们,至於其余佣兵等到攻下基法城後,在适当的时机才让他们知情。”
比起刚刚的承诺,这次凤雪舞更提出中肯建议,来展现她的决心,亲疏有别,流风一票都是从小跟天翔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无论如何都是支持天翔,但其他佣兵要是听到天翔的想法,绝对认为他疯了,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过要是有了一定的实力後,看法也会随之改变,那这群伴随天策成长的佣兵,就会是天翔的中坚力量。
天翔微笑,肯定凤雪舞的话,只不过他第一个沟通的对象不是流风,而是亚碁等,他父亲一手拉拔出来的军队,为了找他不惜千里辗转,沦落为佣兵,这样的人他不信任,恐怕世间就没有人可以让他相信。
事实便是如此,鲁顿目前人在流亡城,不过有计无咎的凰犽,想要通知他并非难事,当天翔亲口告诉亚碁的时候,凭他在杀戮中出入如视无人之境的冷静,都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见天翔给他的震撼有多大,不过旋即放喉大笑,咨意地宣泄自己的情绪,这麽多年,终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怎麽能不教他兴奋呢!
他们是着名的羽鹰佣兵团,但更没有忘记身上流着天鹰军团的血液,一入天鹰军,死为天鹰魂,这句座右铭高挂在他们的集合校场,却是刻骨铭心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只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天鹰军团,是天羽策为团长的天鹰,换成其他人,那天鹰军团就不完整,而这份情自然就转移到天翔身上,如今可以再度驰骋沙场,那才是他们心中的归宿和渴望。
事先藉替滢月商家送粮的机会,潜伏进到基法城的千名佣兵,便是天鹰旧班底和达晤神箭手,由亚碁所领军。
缺了一角的月,散发出一样皎洁的光芒,林副将在天策佣兵团的护送下,昼伏夜行,拜双方坚持而激烈的战争,让圣凯的层层斥候圈,不再那麽密集,他们才能安然无恙地穿过。
基法城就在眼前,月光洒在城墙上,断岩残壁处处,焦黑污迹如一片泼墨,要不是城头还有士兵来回巡逻,林副将都误以为自己来到一处废墟。
仅仅一个月的时光,让林副将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已经算是坚城的基法城,居然落到这付田地,可见战况之激烈,更不用说多少生命消失在这残酷的战争中。
来到城门下,城头上的守夜士兵发现林副将的身影,连忙大喝:“停下你的脚步。”
士兵的声音,但没有往日的嘹亮,声带好似被利器刮过一般,艰涩难听,但落入林副将的耳中却是异常熟悉。
林副将激动地道:“苏库,是你吗?”
“你是!”城头上的苏库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过度疲倦而眼花,再次确定无误,立刻兴奋地吼叫道:“林副将!”只是声音就像一次次被撕裂般难以入耳。
基法城门终於打开,那已经凹凸扭曲到极致,恐怕再多一分整个城门就要报销,其上血迹斑黑,腥味刺鼻,触目心惊。
久别重逢,尤其是在生死间走上好几遭的上下属,如今只有激动满怀,林副将的回归引起城门守夜卫兵的骚动,大家已经认为是死亡的他,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算是开战以来唯一的好消息吧!
林副将让其他人回去自己的岗位,留下苏库一人,很多事情他需要先了解。
林副将一开口就关心手下的状况,道:“兄弟们还剩多少人?”
一谈到这,苏库就像无助的小孩,找到靠山,眼眶不禁泛红,道:“剩下一万多人,几乎人人带伤。”
饶是心里有所准备的林副将,也要大惊失色,整整五万人的编制,一个月内折损近八成,这教他怎麽能接受,激动之下用力抓着苏库的肩膀,神色狰狞。
啊!苏库忍不住哀号出声,林副将感觉自己的右手瞬间被沾湿,赶忙将苏库转过来,透过皎洁月光与微弱灯火,他看见苏库的左肩瞬间染红一片,显然有一道伤口破裂。
林副将赶紧松手,紧张问道:“苏库,有没有怎样?”
剧痛让苏库脸孔都纠结在一起,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地摇摇头。
林副将震惊地道:“怎麽会这样?祭司没有替你治伤吗?”
苏库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道:“每日比我伤重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祭司的魔力早就耗尽,根本搾不出一丝一毫。”
恶劣的情况已经让林副将麻痹,不知该问些什麽,或许是心中不想再听到任何噩耗,只问道:“目前城内的士兵还有多少人?”
苏库摇摇头,这些事不是他能了解,他只要每次厮杀,能够击退敌人,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其余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了解。
“刘副将目前人在何处?”林副将只得找最高负责人。
当林副将出刘副将三字,经历多次杀戮的苏库忽然感觉到一股掩不住的冷冽杀气,清晰而明显。
“城守府!”
哈!哈!林副将发出冷笑,道:“他竟然有胆住在城守府,不知道会不会胆颤心惊?”
苏库完全不明白林副将再说些什麽,一头雾水,林副将瞅了他一眼,有些事不需要他知道,不过他现在需要苏库帮忙,道:“苏库,去招集我们的弟兄,要好手,大概二百人,全都叫到城守府前。”
“是!”不管如何,苏库还是隶属於林副将的人马。
林副将迈步走向城守府,沿途惨状,怵目惊心,哼哼嗯嗯,那病痛呻吟从各个屋内传出,此起彼落,不只是士兵,连民众身上几乎都有伤在身,林副将知道这是徵调民众充当後勤,不小心被误伤,这也是战况吃紧才会有的紧急措施。
整城弥漫着失利的阴影,连平日让人忘之生畏的城守府,都变成死气沉沉,守门卫兵根本提不起劲,直到林副将走近,才发现有人接近,长戈一横,赶忙大喝:“站住!”
守门卫兵都是刘副将的人,怒气冲天的林副将又能会将他们放在眼底,沉声地道:“你们要拦我吗?”
卫兵终於清醒,看清楚来人,不禁惊讶出声:“林副将,你没死!”
林副将怒喝道:“大胆!胆敢以下犯上!”
这时苏库带着二百名士兵赶来城守府,静静地站在林副将的身後,怒视着卫兵。
卫兵内心一颤,知道情形不妙,赶紧低头求饶,道:“林副将饶命!”
放在平时,林副将早就将此人送军法严惩,但现在是战时,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愿与他多计较,转头向苏库交代:“封锁大门,假如有人敢闯城守府,一律拿下。”
此话一出,等於宣告林副将不承认刘副将的代城守职务,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副将进入城守府,不敢多说一句话。
城守府内,原本应该巡视的士兵,减少许多,每个看见面容冷酷的林副将,都不敢前去阻止盘问,让他一路来到城守的书房,里头爆发刘、王的口角。
只听王副将暴怒地道:“你居然要背叛王国,想要献城投降,你对得起死去的士兵吗?还有外面等待我们保家卫国的基坦子民!”
刘代城守枯瘦憔悴的脸庞,头上已经找不到一缕黑丝,心力交瘁的他,怎麽也想不到这城守的位置,如此棘手,回想当初接手的喜悦,意气风发地想做出一番成绩,但现在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刘代城守已经无力去与王副将辩驳,道:“用一座空的城池,来换全城人的性命,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对,何况这才是我城守的职责,保护人民的性命安全。”
王副将道:“你这个卖国贼,我们还好将近五万人可守,就是拼到最後一兵一卒,也不能放弃。”
刘代城守道:“我们现在的粮食已经告罄,再来士兵就要饿肚子地去打战,只要圣凯围而不攻,基法城不攻自破,那我们怎麽与全城居民交代。”
王副将冲出一句话,道:“圣凯前些日子不是还在招降我们,想来不会为难城内的居民。”话一出口,旋即後悔,这话说得太过天真,经过这些日子的杀戮,双方仇恨早已满值,就算圣凯屠城,他也不会意外。
果然刘代城守嘲讽一笑,不过他不愿拿王副将开涮,道:“王国已经放弃基法城,圣凯攻势太猛,现在我国只能坚守天绝关,寻求对圣凯战略的中路突破,不过听说那头情形也不是很乐观,圣凯的坚壁清野,大打游击,让诗兰安疲於奔命,既然如此,我们必须要替城内的百姓打算。”
这些王副将都懂,只不过心中那股拳拳的爱国之心,让他不愿意妥协,道:“城外的圣凯军没有比我们好过,只要坚持下去,等待诗兰安的中路突破,自然就可以解除我们这边的危机。”
刘代城守淡淡地道了句:“坚持,说得容易,粮食呢?”
王副将擅长领兵作战,勇猛过人,对於後勤安排,则是一个头两个大,自然想不到情形严峻至此,无可奈何地道:“滢月商家不是在城中接济民众,他们应该还有余粮。”
刘代城守立刻驳斥地道:“不行!现在民心浮动,已到一个临界点,全赖滢月商家的供粮,才让他们稍稍安定,一旦夺去他们的生存权利,恐怕城民立刻就会造反。”
刘代城守的眼光经验,果然不是王副将能相比,或者说两人的着眼点本来就有不尽相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副将默然,难道真要如刘代城守所言,献城换取士兵的生存。
就在这时,在外面听了一个大概的林副将,一把推开房门,龙行虎步地走入房间,目光如冷电,直视着刘代城守,似乎想要看清他的人。
“你!”两人从勃然大怒,一见到来人,立刻变成万分震惊。
王副将惊喜地道:“林副将,你没死。”
虽然彼此竞争着城守一位,但这宛如黑色炼狱的一月,见惯死亡,内心都已经麻木,如今一个大家都认为死去的林副将,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不禁让两人感到惊喜,过往的争执在这一刻暂时就先被放下。
林副将顺利归来,意味着方老将军的死,至少揭开大半,林副将不同以往的阴沉,不过两人不以为意,不管是谁见到基法城落得如此田地,心情都不会太好。
王副将道:“林副将,你这一个月到哪里去?”
“我被天策佣兵团所救,整整修养一个月。”
天策佣兵团!两人面面相觑,怎麽会牵扯到这个邻近的佣兵团。
刘代城守没有说话,因为他逐渐感受到林副将针对他而来的怒气和杀意,倒是王副将急道:“那天刺杀老将军倒底是怎麽一回事?”
“敌人埋伏在树林中,而且有魔法师,人数足足是我们三倍,个个身手不亚於亲卫兵,显然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我返头截击追兵,想不到老将军还是罹难。”
“他们怎麽能藏匿在树林中?稍早不是有大军巡视过?”
“我也不清楚!不过刘副将应该会比较清楚。”
“我!”“他!”刘、王诧异,为何林副将会将矛头指向他。
掏出藏在怀中的一块令牌,林副将道:“这是我从偷袭者身上发现,冒着九死一生才取得。”
刘代城守惊讶地道:“这不是我丢掉的令牌吗?”
林副将一脸讥笑,不发一语,刘代城守这番演技出神入化,但藉口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王副将也是一脸狐疑地望着刘代城守,毕竟他是方老将军死後的最大得利者。
这是事实,但刘代城守现在是有理说不清,城外还有圣凯虎视眈眈,而林副将突然回归,手里还握着他的令牌,让他彷佛有种错觉,这一个月好似一场巨大的阴谋,想要把整个基法城给都兜进去。
刘、林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对视,两人都坚持自己所经历的事,而王副将彷佛变成局外人般,一沉不住气,道:“刘副将,你怎麽说?”
这话直接点出他的态度,而且也改回平等的职称,他心中对刘副将日积月累的不满,在这里全都爆发。
面对先入为主的两人,大家只能各说各话,但现在情况危急,根本没这等功夫去辩驳,提出自己心中怀疑这是阴谋,只会让两人认为无稽之谈,迫不得已下,刘副将目露精光,整个人的气势丕变,沉声喝道:“我现在是国王正式任命的城守,有权掌管全城,此事我自然会向王国交代,查个水落石出。”
林副将已经豁出去,不阴不冷地讽刺道:“城守会想要献城吗?”
刘副将话语一塞,气势略退,要是林副将没有出现,他可以讲得理直气壮,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没错,与其要死守一座孤城,倒不如保存这批战力,替未来的战役效力,为何要白白浪费在这里,可以说是战术性撤退。
但现在他陷入不清不楚的局面,要是一昧坚持献城换退路,恐怕通敌叛国之名就要挂在他身上。
刘副将为人老练,但缺乏紧急状况的果断,便是他的一大缺点,光看他在这时还企图说服王副将赞同他的意见,便知他对局势掌握的火侯还差上一筹。
并不是两国对基法城不够重视,不想要派遣援军到来,而是国内暴风雨前的宁静,沈静地让人害怕,千里之堤,溃於蚁穴,站在地面上的人永远不知道底下阴暗那位面有些什麽,他们只知道要注意防范,不能让守备战力低於一个标准,但要围剿,都逮到一些小虾米,至於幕後大腕,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楼。
比起国内暗潮汹涌,边疆一座城池的得失在两国王者眼中,显得举无轻重,反正都还有各自的退路,因此孤立遗弃,看似不可能,却真实地发生了,但这又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只能任由两国将领在这穷耗,一时对国王心思捉摸不定,两国将领刚开始自然不会想太多,直到现在那可攸关数万人的生命。
林副将很想就这样让刘副将下台,但回来那触目惊新的惨状,那他思忖再三,基法城没有分裂的本钱,何况现在城守一位可是烫手山竽,至於他如此咄咄逼人,只为替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本。
三人忽然就这样僵持住,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刘副将不可能惩治两人,两人更不可能起兵造反,诚如刘副将所说,一切是非公理,都有待调查,而且外面还有共同的敌人圣凯军,没有本钱让他们闹内哄。
忽然,有位守门卫兵来报:“启禀城守,外头有位天策佣兵团的使者求见。”
三人互视都看出彼此间的莫名其妙,这时候天策佣兵团派人来有何用意,刘代城守道:“请他进来吧!”
一位的年轻人,信步闲庭地来到房间,双手一拱,分别向三人问候,道:“见过刘城守、林副将、王副将,在下言寺。”
军阶人名职称丝毫无误,三人不至於震惊,但也感到讶异,可见来者准备之充足,再仔细观察来者,神色俊朗,儒雅从容,给人一种睿智深邃的感觉。
外人一到,三人暂时搁下彼此争议,刘代城守道:“不知言先生来这所为何事?”
言寺即是诗玄禅,道:“来替三位将军解决困扰。”
刘代城守道:“你说说我们有什麽困扰?”
“困扰有四,一是孤城而军心涣散,二是粮食不足而民心浮动,三是圣凯外患而无法保存战力,至於四嘛!”
性急的王副将道:“四是什麽?”
诗玄禅语出惊人地道:“方老将军之死。”
话中隐义不言可喻,直指三人的心结,顿时哑口无言,诗玄禅的话句句刺在三人的心坎上。
“你是什麽人?”刘代城守沉声问道,天策佣兵团的高层人物几乎都存在他的脑中,但他对眼前此人没有丝毫的印象,光凭他这份侃侃而谈的自信,条理分明的分析,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诗玄禅微微一笑,道:“在下无名小卒!何况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说是吧!”
王副将问道:“你要怎麽解决我们的困扰?”
“很简单!将基法城交给天策佣兵团,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诗玄禅话说得平淡,但落入三人耳中,无疑是个晴天霹雳,王副将更是暴起,抓着诗玄禅的衣襟,怒喝道:“你放屁!”
其外两人一开始被诗玄禅的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不过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王副将,请松手!”开口的是刘代城守。
“你说什麽?”王副将诧异地松开手,转头望向刘代城守,发现他的神情平静,对诗玄禅的提议彷佛不以为意,在王副将的认知,这简直是羞辱他们基坦军人,居然要白白将城池送给一个佣兵团。
三人之中,最攻於心计的林副将阴沉着脸,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内心相当矛盾,理想执着与现实有着极大的冲突,其实冷静思考後,他心中偏向这一个提议,王国战术性地放弃基法城,显而易见,只有年轻冲动的王副将才会一直坚持,而且三人之中刘代城守职位最高,扛的责任也最大,如此一来,虽然自己保护方老将军不周有过,但有刘副将令牌当保命符,一来一往,只要能在保留基法城的存在,多出一份心力,至少还能保留在军部的机会。
诗玄禅保持一贯闲静,丝毫没有因王副将暴怒的举动而有所改变,要知这一个月来,王副将手中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血腥杀气已经显於外,寻常人等恐怕早已承受不住,光凭这份处变不惊的沉着,刘代城守就可知道此人龙非池中物。
刘代城守道:“把条件说清楚吧!”
诗玄禅微笑地道:“对外宣布基法城就租给天策佣兵团,租期一百年,租赁期间,基法城所有权归天策佣兵团,基坦不得过问,天策佣兵团也不得将基法城交给第三方,主要是如此,其余关於人民、士兵、物资等,我们可以仔细讨论,假如时间还足够的话。”
异想天开的租赁契约,宛如处子最後一块遮羞布,表面至少让基坦可以接受,底下光溜溜赤裸裸。
不过这一提议,比刘代城守二人想像还要好多了,就连刚刚极力反对的王副将,也都不再怒气冲天,反而开始思考这可行性。
照这说法,基法城还是属於基坦王国,只不过一百年内没有统治权,但也没有让圣凯占到任何便宜,要是士兵还能够顺利回国,至少可以功过相抵。
但天策这一做为,无疑是在虎口拔须,他们要如何抵挡圣凯的怒火呢!好奇的刘代城守不禁了问道:“要是圣凯对你们发动攻击,你们要怎麽办?”
诗玄禅不答反笑道:“要是如此,你们不是应该更高兴。”
哪有佣兵团会如此傻,简直是拿了个烫手山芋在手中,林副将忽然开口道:“要是你们献城给圣凯呢?”
诗玄禅轻松道:“如此一来,天策佣兵团就不需要立足在佣兵界。”
佣兵生涯是舔刀头的职业,讲求实力智慧和信用,一旦失去信用,没有任何商家会将任务交给你,那佣兵团也走到了尽头。
三人总觉得天策还留底牌,不过他们实在百思不解,诗玄禅一份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多语更显得高深莫测,其实是三人钻牛角尖,天翔和诗玄禅敢开这样的条件,主要便是乱世来临,百年之後,有没有基坦这王国还不知道呢,而且天翔胸怀大陆,基坦自然是敌人之一。
说是趁火打劫也好,胆识过人也好,一切果然照着诗玄禅的设计在进行,利用圣凯的压力逼迫基坦退让,又给基坦一个面子,一旦基坦愿意租赁,圣凯就只能吃这哑巴亏,郁闷难伸,一旦出兵强攻,只会让落得亲者痛,仇者快。
天宇左再与大臣们开了一整天的闭门会议,以及在他思索一天後,终於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大陆上第一份王国租赁边疆城市给佣兵团的范例,就如春雷初响,一震天下知。
所有人都发蒙,这是什麽世道,连边疆城市都可以租赁,果然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连圣凯高层也都傻了,这算是什麽,天宇左是脑痈还脑残,天策佣兵团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胆,居然将圣凯的囊中物拐骗到手,虽然圣凯知道再耗下去对双方没有好处,但如此便宜天策,真得让圣迪克心有不甘。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只是基坦一个下台阶的机会,比起魔教掠夺海菲斯西南区,这更加赤裸裸,而且还是一个佣兵团,这无疑给其他佣兵团一个讯息,只要你有能力,国家也会妥协,佣兵团野心加速膨胀,无形之中,国家的形象和控制力再一次地被削弱,面临更严苛和强力的冲击。
政治外交本来就是一门化妆美化的厚黑学,展现的是一种态度意向,而各国自然各吹各的调,天策佣兵团将契约毫不遮掩地摊在世人面前,佣兵团是圣凯的,城池是基坦的,就让两国去各自表述,他们左右逢源,只要实质的人民和城池。
契约一出,刘代城守三人的职责也跟着交接,原本还在狐疑天策要怎麽掌控基法城,立刻发现已经有天策组成警卫队,在街上巡逻,维持治安,基法城民不但不排斥天策佣兵团,而且还对他们报以善意的微笑,许久未见的生命力和笑容,展现在基法城民的脸上,三人自然不晓得这是滢月商家救济时宣传和潜移默化的效果。
三人感到心酸和疲惫,因为城民的笑容不是因为他们而展露,方老将军的死只是激起城民短暂的热情,一旦牵涉到人民的基本生活,再多的热情也会消退,他们辛苦作战这麽久,换来的是人民彷佛陌生人的漠视,让他们心中保家卫国的执念,产生动摇,怎样才是人民想要的生活?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终归他们还是基坦的军人,有着天生的职责,不过接下来的事,可就没有如此轻松。
理论上随着基法城交给天策佣兵团,圣凯也应该要退兵,不过圣无忧偏偏驻守在原地,每日按表操课,搞得刘副将三人心慌意乱,基法城只是他们暂时的避风港,消耗的是自己的粮食,一旦告罄,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每日在城内闲晃也不办法,好似个局外人般,何况呆越久,只会让天翔和月怜暄有更多时间来接触受伤的士兵,尤其是温柔善良的月怜暄几乎成为这些士兵心目中的天使,三人都不敢想这批士兵带回去会不会有奸细,有多少人会想跟自己回去。
天翔等主要人员已经转移到基法城,在滢月金宇两大商家的支持下,许多民生物资源源不绝,远入基法城,拉出一道长长的车龙,民众逐渐恢复日常生活。
口号喊得漂亮不如一口米饭来得实在,那张契约被贴在城门的公布栏上,厌倦战争的基法城民,都知道基法城换了个主人,没有难过,没有人想要离开,每个人都喜孜孜地迎接他们崭新的生活。
没有城主一职,一切都按照佣兵团的编制而来,城内的各项行政,由季凌之为首的行政人员全面接手,城门大开,加上有滢月金宇两商家的商业龙头,率先示范,许多商人彷佛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立刻疯狂涌上,替基法城带来许多人气,一扫之前战争的阴霾恐惧。
天翔宣布基法城为非战区,与天绝关划定区界,自由城立刻由思宙代表前来表达祝贺,并且缔结为姊妹城,双方可以互通有无,商税减免等优惠。
光明圣女妮可没有亲自前来,但发表一份声明,希望爱与和平能永续降临在基法城,另外还有派遣一队自愿的光明祭司来到基法城,宣传教义,抚慰人心,对此,天翔采取自由开放的默许态度,毕竟圣女守护骑士的名号还挂在他身上。
刘副将三人每日都上到城头去观望圣凯的情形,不肯退兵的圣凯好似基法城的守卫军,显得奇特不已,圣凯的耐心就如他们竖立在中军帐前的军旗,坚持傲然,日复一日。
但这一天,情况有所不同,圣凯的军队终於放弃等待,开始收拾营地,缓缓退去,士兵脸上没有喜悦欢欣,也没有失落,有的只是一脸茫然,努力大半天,付出许多鲜血和生命,但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却又一夕之间化为乌有,那种不甘郁闷不足以为外人。
三人冷眼旁观这一切,对於圣凯士兵的郁闷,感同身受,典型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战争前有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一切都是白谈,既然圣凯退兵,他们也不好意思在赖在基法城,否则会让天策以为自己居心不良。
基法城门前,天翔一干干部目准备送刘副将三人率军离去,刘副将道:“团长感谢你们的照顾。”
天翔道:“将军客气,路上请小心。”
刘副将藉这次机会与天翔接触较多,心中不禁对这位年轻人感到佩服惊喜,能力见识不凡,手下更是人才济济,他自己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言谈间让人不知不觉地信服,顺着他的思绪而走,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亲民爱民,彷佛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如此短暂的时间,利用得来不易的契机,已经征服大半基法城民的心。
“团长请留步,来日有空再叙。”
“基法成大门永远为大家而开。”
基坦军走上归途,十五万戌守边疆的士兵,能够返回国内,仅剩不到五万,轻重商还不算,这场战争两国元气大伤。
天翔面容沉着,不知在思索什麽,遥望着天际,一个黑点落入他眼中,不住地飞舞,一路顺风,或许吧!
第136章租赁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