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月挂天际,淡淡光芒柔和地铺在地面,好似一张银色地毯,从基法城撤退的基坦军,因伤兵过多,无法全力赶路,只好驻紮在基法城停战区外,大战过後,疲惫不只是生理,脑海中或多或少都浮现厌倦的情绪来影响心理,好在圣凯军已经撤退好几日,算算日程应该已经到库曼城。
鼾声此起彼落,安排的哨兵比往常减少许多,整个营地宛如一只疲惫不堪的战败雄狮,连基本防御的拒马鹿砦根本都没有,简直是诱人犯罪。
倏然,远方有许多黑影在月光下奔驰,好似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疯狂暴戾。
成大异,脱去往日的俊朗沉静,冰酷眼神散发出冷冽的杀气,双眼浮现的红丝彷佛杀戮所染的鲜红,现在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执念,杀!
同袍手下的死所带的仇恨,功亏一篑的瘪屈,只能用杀戮来发泄,否则他不甘心。
铛!铛!轰隆而来的马蹄声,惊动昏昏欲睡的基坦哨兵,立刻敲响警钟。
敌袭!士兵立刻惊醒,但还有许多人睡得太沉,第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
当大家冲出帐篷,拿起兵器,身上皮甲都还来不及穿,圣凯骑兵已经杀入营地。
五千骑兵彷佛化身五千修罗,心中怒气冲天,但表情却如万年冰山的冰冷静默,没有什麽好说,只有杀戮二字。
啊!惨叫声在月光下响起,鲜血洒在银色地毯上,好似一朵朵的泣血杜鹃,娇艳而致命。
料想不到的敌袭,让基坦军顿时间发傻,连抵抗都忘记,失去战斗意志的基坦士兵,立刻掉头就跑,三个将领立刻回神,取出武器,高竖军旗,让士兵们可以往这里汇聚。
五千骑兵犹如一道飓风,所经之处摧枯拉朽,沿途鲜血淋漓,好似布疋上话上衣道鲜艳的红色条纹。
丝毫没有受到阻碍地贯穿基坦营地,成大异当然不会因此而满足,转了个弯,往军旗高立之处,宛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的可能。
基坦军终於可以组织反击,但被圣凯先声夺人,气势一挫,杀伤力自然大不如前,不过圣凯骑兵已经开始有人受伤坠马。
杀!成大异斗气全开,彷佛一尊在黑夜猎狩生命的魔神,一声大喝,宛如霹雳震天的平地惊雷,全面引爆圣凯骑兵的杀戮狂热。
圣凯骑兵犹如黑色闪电,风驰电掣地扎入刘副将所拢聚的士兵中,战马践踏,斩刀狂挥,圣凯骑兵如潮浪般前仆後继,一波接着一波,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只要摧毁眼前的一切,用鲜血来奠祭失去的弟兄们。
基坦士兵的眼中,这群骑兵已经不叫做骑兵,叫做死亡骑士,无视死亡的魔鬼,几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刘副将所拢聚的士兵就被骑兵冲散。
想不到自己的士兵如一盘散沙,让骑兵一冲即散,刘副将面露愕然,亲卫兵已经迎上去企图阻止圣凯骑兵的冲击。
哼!成大异一声冷哼,斗气随着内心的怒火不住地燃起,精气神完全锁定刘副将,眼中的其他人宛如螳臂挡车,不值一提!
双手紧握战刀,划过一道道的冷电,龙飞凤舞,银芒在月光的照耀,妖异而靡炫,配合他冷如冰山的脸庞,彷佛是断生死的判官,在生死簿上勾走世人的阳寿。
亲卫兵没有一回合之将,非死即残,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坐骑和他身上的伤口,处於亢奋的他没有感觉任何的疼痛,身上的血腥味更激起他心中的杀戮,受伤的战马彷佛与他心意相通,勇往直前。
落在他身後的基坦亲卫兵,自然有骑兵去收拾,他的目标相当清楚,便是军旗。
成大异双腿一夹,战马一个纵跃,好似飞越虚空的天空骑士,战刀左右摆曳,几个亲卫兵的人头高高飞起,断颈处血如喷泉,紧接着战刀高举,向前狠狠一劈。
给我破!随着成大异一声狂喝,刀势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疯狂惨烈,隐约之间有种两军厮杀血腥残酷的错觉,冷光一闪,这一刻天地间彷佛陷入静止。
挟着怒不可止的一刀,沛然莫若能挡之威,刘副将愕然的目光中,战马落地,成大异缓缓地调过头来,一道伤口从刘副将的额头裂开至上身,红色血光乍现,身後军旗被一刀两断,曳然而倒。
超乎实力的一刀,成大异只觉自己体内人去楼空,但精神却旺盛无比,眼神如电赫赫逼人。
直到刘副将颓然倒地,军旗分裂随夜风而逝,基坦士兵顿时看傻眼,短短两次冲锋就将刘副将与军旗斩於刀下,对士气和军心都是致命一击,就算是有林、王两人的拢聚,也於事无补。
大难来时各自飞,五万士兵一部分由两位副将带往天绝关而去,另一部份的散兵则是慌不择路地回头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离营地越远越好,此时的成大异只能目睹,体内再也搾不出一分力气去追击。
追杀就此展开,圣凯骑兵跟着分散,企图制造最大的杀伤,不过大部份的目光还是放在林、王两人的身上,立刻上演一场千里大追击,彷佛刺杀方老将军的翻版。
整个营地除了几个保护成大异的亲卫兵外,顿时一片空荡荡,与刚刚的喧哗吵杂,截然不同,而且多了呛鼻的浓郁血腥味和屍横遍野。
一道黑影从振着翅膀从月光中掠过,宛如人间炼狱的营地,一览无遗。
两位副将那路估且不说,光是回头往基法城跑的士兵,个个争先恐後,虽然两条腿跑不过是四条腿,但只要能争取多一分的生存时间,他们就不会停下。
惨叫声不断地身後传来,拼命狂奔的基坦士兵,彷佛是被猎豹相中的猎物,奔跑只是让圣凯骑兵增添猎杀的快感。
来到傍晚时,走过的一处峡谷,基坦士兵只觉得双脚越来越沈重,靠着生存意志强撑,身後的圣凯骑兵却觉得越来越亢奋,杀意不绝,彷佛自己是一座杀戮机器,刀起刀落,就如吃饭呼吸般自然。
穿过峡谷的基坦士兵忽然脚下一软,眼中净是恐惧,眼前黑影幢幢,却如亘古巨石,纹风不动,想不到圣凯既然会在这里设下埋伏,想来是要赶尽杀绝。
白光亮起,天翔跨下的地翔,发出淡淡圣洁光芒,基坦士兵一见来者,原本恐惧的心完全被突然乍至的喜悦所取代,一时愕然,彷佛见到家中亲人般,许多士兵不禁眼眶泛红,。
在圣洁白光的照耀下,天翔好似踏着祥云而来的天使,至於他为什麽会率军出现在这里,死里逃生的基坦士兵被这巨大的喜悦一冲击,早就忘记思考这回事。
“大家都没事吧,你们先到基法城!”天翔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地落入众人的耳里。
人在穷途末路之时,只要有人伸出援手总是会让人铭记於心,天翔的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尤其是要面对圣凯的压力,就更难能可贵。
士兵们加紧脚步,鱼贯而过,有位士兵却站定不动,直到同袍推推他,他忽然大声地道:“不能因为我们的自私,给团长带来困扰。”
许多已经走到一半的士兵,听到这句话,脚下一顿,这句话显然引起大家的共鸣,让大家冷静下来思考,相较於基坦国家的对待,他们更能感受到天策佣兵团的温暖关怀,将心比心,他们是不是要替天策着想。
疲累不堪,焦躁不安的脸庞,逐渐沉静,散发出光亮神采,那是一种心灵提昇的满足,转身汇聚守在天翔等人之前,彷佛身後便是他们要守护的珍宝,不是指天翔等人,而是那份存在心间的温情,让他们感觉自己存在的认同感。
後面陆续逃亡而来的基坦士兵,在看到同袍的举动讶异无比,一经询问,对於自己的恐惧而愧疚,对於天策的维护而感激,众志成城,勇者无惧!一旦人的意志超越身体和死亡的恐惧,那自然就会变得勇敢无比。
仅有千名的圣凯骑兵疯狂踊至,忽然发现在眼中如蝼蚁的基坦士兵,虽然站位散乱,但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方阵,眼神平静无波,气势丕变,不再是狼狈而逃的败军,而是慷慨英勇的战士。
圣凯骑兵一犹豫,停下速度,不知为何基坦士兵会变得如此,地翔缓缓踱步载着天翔越众而出,基坦士兵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圣凯领军是位营长级别的军官,手中利刃鲜血还未乾,一滴滴地落到地上,一脸怒气地盯着天翔,眼神如刀直刺天翔而去,就是因为他掠夺原本属於自己的功勳,才让己军不得不撤退,不是他质疑国王的决定,军人本来就是为政治服务,只是这麽多的弟兄牺牲得毫无价值,让他心有不甘。
如今偏又是天翔,教他能怎麽咽下这口气呢!
天翔冷冷道:“这里是基法城停战区,任何杀戮都将视为对天策的挑衅。”
哈!军官以及身後骑兵怒极反笑,笑声稍止,军官也不是傻子,挟枪带棒地讥讽道:“停战区,哼!你们也是圣凯的一份子,难道不知道眼前这群人是基坦士兵吗?是我们的敌人?难道你们想与圣凯为敌吗?”
天翔平静道:“我无心与圣凯为敌,你也不能代表圣凯,我只知到这里停战区,就不容许有战争发生,峡谷那头不是,所以我不管。”
军官遏不住心中怒火,暴喝地道:“将基坦士兵留下,否则就是与圣凯为敌。”
天翔摇摇头,道:“不需要威胁我,这是原则。”
虽然天翔这样说,但基坦士兵人人感怀於心,其实他可以不需要得罪圣凯,睁只眼闭只眼,那怕基坦士兵被歼灭於此,也不会有人说天策的闲话,但是他出面承担所有的压力。
在这一刻,天翔身上光辉如此耀眼,让人如沐圣恩,所有的基坦士兵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倏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彷佛准备扑跃撕裂眼前一切的猛虎,不再是抱头鼠窜的小猫。
圣凯战马对感觉敏锐,让牠们一乍一惊,纷纷焦躁不安,圣凯骑兵连忙安抚,成大异特别带出来的麾下,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心中不断盘散得失,刚刚想要激怒天翔的计画已经失败,如今看来自己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军官冷眼紧盯着天翔,天翔却如一缕清风般,不挟一丝火气反应,让他彷佛一拳揍在空气中,郁闷地想要吐血。
走!军官知道国家不愿天策佣兵团推向基坦,所以他只能忍下来。
天翔抬头望向天际的月光,一道黑影在空中用着特定的轨迹飞翔着,所有人都在等天翔发话,无形之中,基坦士兵已经将自己认作是天策的一份子。
天翔转身,微微一笑,道:“圣凯骑兵已经离开峡谷。”
基坦士兵紧绷的心顿时卸下,身体的疲惫一股脑地涌上,让他们忍不住地瘫倒在地。
“天策维持基法城非战区的和平,天经地义,大家不需要多想,不过接下来的路,需要自己考虑清楚,我们是佣兵团,不可能为大家与圣凯开战,当然也不会违反道义地将大家交出去,基法城欢迎各位,但这毕竟不是你们的家乡。”
天翔的话也说得很清楚,天策的原则和道义才会让他们侥幸逃过一劫,一旦脱离这到保护伞,面临将是一条不归路。
天翔的声音宛如迷幻魔音,直接勾起士兵最深层的苦闷,尤其是最後一句的家乡,这样被抛弃在国境之外,而基坦还是他们的家乡吗?
忽然有个士兵道:“团长,我想要加入天策佣兵团。”这话一出,立刻点醒在场所有士兵,这倒也是个选择,而且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士兵与佣兵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士兵个人能力自然没有佣兵来得强,不过他们的心志坚毅,服从性高,比佣兵还好管理,当然他们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还有一些是想要飞黄腾达,享受驰骋沙场的快感。
不过一旦加入佣兵,就要抛弃士兵的身份,而加入天策势必会与基坦王国产生冲突,毕竟天策名义尚还隶属於圣凯。
虽然士兵人数众多,但天翔一耳就听出这声音,便是刚刚唤醒麻木弟兄的声音,这人立刻引起天翔的注意,原本还想要到基法城後,再找出此人,谁知他有再次当起出头鸟,不过这次当得好。
脸上净是汗渍,沾上灰尘枯草,气喘嘘嘘,不过眼神中倒没有其他人的茫然,反倒是一片澄明,让人感觉是个脑筋灵活的小夥子,没有沾染军人刚直的古板气息。
有些士兵心动,有些则是思虑再三,有些旁徨而不知所措,脸上神色自然不同,天翔一一看在眼底,心道想不到还是被诗玄禅料中,果然人在绝望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拼命抓住。
脑海中浮现诗玄禅的提议,不愧是诗氏卧龙,想法别出心裁,不被传统束缚,天翔饱含深意的眼神在那位士兵停上一秒,短暂但士兵却捕捉到,其中含意聪明人自然知晓,再开口道:“这位兄弟想要加入天策,本人热诚欢迎,不过关於你的身份。”
啊!不是那位士兵,而是有许多士兵同时惊呼出声,看来天翔的话点出很多人的矛盾。
那位士兵沉重地道:“基坦虽然是我的祖国,但这次的战役,国家的决定太伤我的心,想到身旁的弟兄倒卧在鲜血中,不住哀号到断气那一刻,要是国家可以派多一点人来援助我们,要是诗兰安可以亲自率兵前来解危,我们很多弟兄都不用牺牲了,军人牺牲无话可说,但牺牲如此窝囊,我无法接受。”
要不是哪位士兵是大家相处多年的同袍,真要让人怀疑是天策安排来的暗桩,这话真的说到大家心坎里,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但军人不只有服从,还有一股男子汉血性和同袍生死与共的情谊,这不是在上位者可以理解的事。
那位士兵坚定地道:“我愿意离开基坦,加入天策。”这话说得有学问,是加入天策,而不是加入圣凯。
许多士兵神情一震,迷惘悲伤的眼神逐渐澄清,彷佛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在所有士兵要表态之前,天翔先出声道:“感谢大家的好意,我知道大家的为难,毕竟是养育大家几十年的祖国,诚如我刚刚所说大家假如要加入天策,我们绝对热烈欢迎,不过为了不让大家为难,我决定设置一个天策佣兵团基坦组。”
呃!全场所有人一阵愕然,这是什麽组啊!
那位士兵脑筋动得最快,关键处一点就通,整个豁然开朗,心中不禁佩服团长实在是太有才,居然弄出这样一个组织,名正言顺地接受基坦士兵,而且他们不用脱离基坦。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组别是诗玄禅所建议,不过将光环加诸在天翔身上,这倒没有违背诗玄禅的初衷。
这组别的含意一传开,基坦士兵像是吃了人参果般,全身通畅,真想引吭高歌,可见这次的战役真得寒了这批士兵的心。
天翔没有加以阻止,挂着招牌微笑,心中开始诽议诗玄禅,让自己好像诱拐民众入教的神棍,不过心中对这批士兵满意极了,能够在坚守一个月的基法城生存,其战力和心志不用置喙,这也是刘副将为何执意要将他们带回国的原因,经过休养生息,便是一批有经验的老兵,甚至一些好苗子还可以往精锐发展,如今都便宜天策佣兵团。
天策佣兵团基坦组的成员,在其他佣兵的带领下,开始回转基法城,与离去死气沉沉的氛围,现在却是生气蓬勃,脸上展露睽违已久的笑容。
天翔刻意落在最後,地翔载着他踱步而行,那位士兵不动声色地缓缓落後,直到最後只剩他与天翔。
聪明人不需要太多拐弯,天翔直接道:“你叫什麽名字?为何要帮我们?”
士兵神情闪过一丝落寞,旋即被他的笑容遮掩,不过还是被天翔捕捉到,只听他说:“叫我萧飞吧!月怜暄曾经在基法城救我兄弟一命,不过他为了救我而丧生,这算是报答你们的恩情。”
天翔问道:“刚刚?”
萧飞无语地点点头。
天翔拍拍萧飞的肩膀,可以体谅他的心情,转移话题道:“能说说偷袭是怎麽一回事?”
萧飞余悸犹存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敌袭,随後骑兵就冲入我们营地,有人一恐慌,根本稿不清楚状况,掉头就跑,连锁反应下,大家就跟着逃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天翔点点头,这与玥翎传回的讯息相差无几,看来领军应该试成大异,胆大心细的他才能说服圣无忧,出奇不意地暗施偷袭,不过一切还是瞒不过在空中的玥翎。
“你就这样加入天策,难道不担心基坦的亲人吗?”
萧飞语气流露淡淡的哀愁,道:“我已经没有亲人,基法城有一半以上都是孤儿,没有谋生能力,没有办法求得温饱,才加入军队,直接派来边疆城市戌守。所以对我们而言,基坦是个根,我们也有情感,但不是无法取代。”
虽然萧飞的话没有直接点明,但天翔还是听得出隐意,只要好好争取,这批士兵就会以天策为根。
“我想要将有家室的士兵,他们的家人接来基法城定居,你觉得如何?”
萧飞眼神一亮,激动无与言表,士为知己而死,天翔如此大方,怎麽不教他感激,道:“当然好!”
会到边疆当兵的人,家中生活并不富裕,仅能靠着多余的津贴来为持家中生计,假如他们真的能迁居来到基法城,那是在好不过。
天翔道:“基法城还不是固若金汤,更不是永远无战火,想要拥有怎样的生活,必须先学会怎麽付出。”
天翔的简单俐落不浮华,让萧飞颇有感触,若是基坦国王如此,就算大家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
天翔再道:“我想应该还一些慌不择路的基坦士兵,藏匿在附近,你是否有意怨代表天策去招集这些人,至於那些想要举家迁移过来的人,一旦申请成为佣兵,再私下将他们接过来。”
萧飞理解地点点头,脱离基坦士兵籍转入佣兵,这需要一点时间,更要小心翼翼地操作,否则引起基坦的不快,遭殃所当其冲便是这群士兵。
天翔许给这群士兵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些士兵身经残酷战役的经验,以及稍做休整便可上战场的战力,何尝不是给天策带来最需要的挹注。
圣凯王国
基法战役结束,造成如此不上不下的和局,圣无忧自然要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只是在战役末期得知天策接手基法城的他,气急攻心地病倒沙场,圣迪克念及他为圣凯的付出,劳苦功高,於是让他退役,算是替他的军旅生涯划下一个句点。
幸存将领自然要论功行赏,其中表现出色的成大异,职位一连三级跳,圣迪克破例将他拔擢到师长一值,再有功勳,军团长并非不可能,成为圣凯军最年轻的军官,再一次大大激励基层军官的士气。
圣迪克阴沉着脸,桌面已经被三处边关的公文所堆满,底下只剩诗湫湘一人,不过他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其余大臣早就被圣迪克轰出去做事,调动军队,安排後勤,抚慰民心,调查情报等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唯一不需要就是在这里,像只麻雀般吱吱喳喳地向他进谏。
失控情况连诗湫湘都感到意外,想不到事先偷出的令牌,没有即时被基法城军发现,才会导致一连串的後续,另外天宇左的强硬果断,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居然让二弟持续猛攻,放弃基法城,让自己埋伏剿杀援军的计谋,效果大减。
之後林副将突然出现基法城已经为时已晚,於事无补,耗费如此多兵力和粮食的双方已经骑虎难下,加上另一地的战争也是如火如荼,退却等於助长敌人的气势,所以才坚持不让。
谁知横空杀出一个天策佣兵团,此等奇思妙想,仅仅一张租赁契约轻异地住双方的嘴,替双方架起台阶,但这可不是圣凯要的结局,偏偏大势所趋,假如不收拢战线,恐怕就会让诗兰安长驱直入。
如此一来,只好便宜天策,由於他们佣兵分属还是属於圣凯,因此圣凯人民立刻将他们视为是一大救星,赞誉有加,只有参与战斗的士兵才知到这种行为有多可恶,一瞬间将他们的功劳完全抹杀,由来只有听到胜者笑,有谁会去听那败者哭。
诗湫湘不禁怀疑这两面讨好的办法是谁想出,让人拍案叫绝,好似三弟的谋路,可是他会选择一个佣兵团吗?
诗湫湘要当心不只是局势的变化,还有圣迪克的心态,天绝关一役,让他的自信膨胀,人民与大臣的歌功颂德让他变得骄傲,迷失在权力之中,完美主义让他无法忍受一丝丝的失利,他可以牺牲一切,但绝不可以失败。
失败就像长满利刺的荆棘,狠狠地缠绕在他的心头,鲜血沿着荆棘不断滴下,每一滴都会让圣迪克痛苦不已。
圣迪克内心的气愤不言可喻,想不到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重点还是被天翔掠夺,这口气怎麽叫他咽得下,口中虽然没说,但心中对诗湫湘的怨怼不满,油然而生。
圣迪克的心理怎麽能瞒得过洞悉人性的诗湫湘,而狡兔死,走狗烹,这可是千古不变的帝王权术,不过在狡兔还没有死之前,猎狗永远就有存在的必要,诗湫湘怎麽可能世一条猎狗,他对自己的智慧,可有不亚於大陆任何一人的自信,内心可是将逐鹿中原当成游戏一般,圣迪克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当然这一些只会隐藏他的内心深处。
圣迪克道:“你如何看待接下来的情势?”
“事实证明,基坦入侵海赫城,只是一场骗局,如今局势又回到两国合抗我国的老路子,但这次却有几个变数。”
“变数?”
“是的,第一个首推楼兰王国,之前以联邦型态组成,有主席、总理、贵族议员间的权力分配茅盾,大大地拖垮他们的效率和野心,如今转变成一国型态,自然就会想争取更多的利益,发动战争将不可避免。”
这些圣迪克都了然於胸,外交官已经秘密前往,不过白林一副待价而沽的模样,要求的粮草武器、器械魔法等数量,更是狮子大开口,好似这些都不需要金币般,不过诗湫湘不会无的放矢,自然会有下文。
果不其然,诗湫湘道:“据我观察,最近楼兰王国的行事风格与白林大迥其异,表面上都是他下的命令,但内容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依他的能力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嗯!这话倒引起圣迪克的兴趣。
“放眼整个楼兰王国能让白林言听计从,只有一人,便是他的夫人冰芝晶。”
咦!圣迪克显得没有想到是这号人物,回想此女有印象仅是剿灭五龙楼之时,让她的婚礼惊变,其余就毫无印象。
其实这是诗湫湘在诸多情报中抽丝剥茧,几分推敲後,才得到这个结论,能让他花费如此心力,足见冰芝晶藏匿之深。
圣迪克明白诗湫湘的潜意,与其说是要让白林同意,倒不如让冰芝晶心动,世上一切皆可以用利益衡量,只要利益够大,让天使堕落也未尝不可,这事自然不需要诗湫湘再置喙,圣迪克自会派人去办理。
诗湫湘提供这情报,足以抵消圣迪克心中的不满,要是真能让楼兰扯两国後腿的话,可是大功一件,脸色稍缓,道:“其他的变数?”
圣迪克的语气变化实在太明显,诗湫湘心中暗笑,表面还是恭敬地道:“魔教,据我们死士反馈的情报,比尔道是魔教红坛坛主。”
真的!圣迪克立刻喜形於色,终於可以确定比尔道的身份,只要从中兴风作浪,想必又可以给海菲斯带来一个致命的打击,对於死士的牺牲,在圣迪克眼中那不过是必然的代价,没有什麽好惋惜。
接连两个重量级的机密情报,圣迪克龙心大悦,嘴角微微上扬,宛如挥别阴霾的阳光,道:“这要如何运用呢?”
“暂时按兵不动,海云天与魔教利益交换,就已将他推到悬崖边缘,魔教对海菲斯的渗透只会加速扩大,如此一来,只要不断制造魔教与海菲斯的冲突,我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圣迪克心中凛然,君王奉行最大利益化的原则,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何况诗湫湘的谋智不容置疑。
诗湫湘话锋一转,道:“另外还有一个人,迄今让我看不透。”
喔!这倒罕见,就连几个国王的心性,他都分析一清二楚,这份洞悉人性的能力让他设计出引人入套而不知的连环计谋,世间让诗湫湘看不透的人物,屈指可数,不知这次是谁。
“海津天!”
诗湫湘说出一个让圣迪克意外的名字,在这一连串的事情冲击下,这个曾经昙花一现的人物,随着海希律的死亡,就被搁在圣迪克的记忆深处,要不是诗湫湘提及,恐怕他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不过再仔细一想,只觉得他反覆的态度很奇怪,却有说不出是那突兀。
“说说!”
“一开始他是奉他父亲海希律之命,隐埋身份加入海菲斯军队,表现良好,累积功勳,升迁至海蛟军团团长,也因为他的关系,让海希律敢冒大不韪地指责海云天的不正当性,而他就像阳光中自身下的那道阴影,存在但毫不起眼。
海希律死亡後,任凭海菲斯的拉拢,他不为所动,仅与比尔道立下互助盟约,粮食供应无虞,他紧紧掌控军权,变成一方军阀,另一方面,海云天用西南一地换来海鹰扬北上,拖延我军脚步,假如他报仇之心热切,只要挥军长驱直入,海菲斯自然头尾不能兼顾,那情况又不可同日而语,如此的人心性坚忍,对时局判断之准确,又怎麽会默默无闻地安居一隅。
唯一可以解释便是他已经获得他想要的利益,趁着这段时机,要赶紧消化战果,转为实力,以便再接下来的乱世,发挥最大的效果。”
圣迪克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他是魔教的人。”
诗湫湘道:“从一连串的事情推演下来,结果八九不离十,而且我猜测他的职位与比尔道相比,只高不低,依照魔教的组织来看,他最可能担任四方使一职,掌控整个海菲斯的魔教活动。”
吸!圣迪克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他不够镇定,饶是他身为国王之尊,不禁被这骇人听闻的推论所震惊,这要属实,同理可证,魔教潜伏在圣凯的四方使,说不定也是位居权贵的高官,或者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这叫他怎麽能不震惊呢!
圣迪克知道自己失态,旋即调整心情,只是脸上犹未散去的余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现在需要冷静思考魔教的威胁,从前以为他们是群跳梁小丑,不值一提,但如今却不是如同自己所想,魔教多年沈寂,暗中发展,渗透到王国各角落,实在不得不防。
瞅了诗湫湘一眼,他眼神平静地等待自己的回神,想来也猜到自己会有此等反应,任谁的内心世界被人看透,心中总不免泛起一丝不快,在眼底不过一闪而逝,当然逃不过诗湫湘锐利的双眼,他忽然有种变态的快感,在心底一闪而逝,而圣迪克就无法知晓。
圣迪克问道:“你觉得魔教潜伏在圣凯的四方使有可能是哪位?”
诗湫湘他是人,不是神,没有足够的情报和初露端倪,他擅长的分析根本无用,
只得道:“不清楚,一个是他潜藏极深,暗谍没有将重心摆在他身上,另一种可能便是他手中没握有实质权力,自然无法从蛛丝马迹中判断他的真正身份。”
圣迪克思忖,国家大臣自然都会有暗谍隐藏其中,身份五花八门,这是都是他父王在世时就已布置,一旦启动,便是大臣出了问题,所以第一点便不成立,那就是第二点,如此一来,他的心就稍稍安下。
毒瘤害虫自古以来都有,无论多麽英明的君王,都无法杜绝人性的贪婪和劣根性,所以才会有许多背叛篡位等事,有智慧的君王只求将他们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以保持麾下的活力。
圣迪克开始思考海津天的位置和动向,魔教犹如蝗虫之灾,令人讨厌却有灭之不尽,但他们也有可爱之处,便就是祸水东引,任由他们在敌国搅和,替自己创造更好的契机。
圣迪克道:“让人去与海津天接触,看看他需要什麽条件。”
假如海津是真的四方使,海云天可真是饮鸩止渴,有他守着西南大门,比尔道可以安心地整顿西南一区,在魔教的挹注下,海菲斯疆域永远会缺上衣角,更是圣凯可以巡求的一个突破口。
关於圣迪克的果决和魄力,诗湫湘相当赞许,比起一些独揽大权的君王,他能下放的权力和支援,绝对不会掖藏,但要求也是相对性地严格。
诗湫湘有自知之明,不会越俎代庖,他只需要献策出计,至於决断部份,当然是国王的责任。
圣迪克道:“还有吗?”
“有!”诗湫湘道:“便是佣兵。”
圣迪克眉头一皱,佣兵自古以来就是君王最头疼的一群人,出身草莽却拥有武力和魔法,浩瀚如海的佣兵中,精明能干者比比皆是,冒险进取却又不喜受拘束,如今因为三国开战,佣兵活动大大受限,但各国不敢过份刺激他们,否则群起喧哗闹事,又得折腾一番功夫。
“现在三国的注意力和士兵都集中在边疆地区,各城市的警戒力大大降低,假如有人搧风点火,佣兵的野心一旦膨胀,就如同离弦之箭,无法回头,何况天策佣兵团。”
说到这,诗湫湘稍稍放缓语气,圣迪克神情不变,但眉头却更加深锁。
“已经变相地占领基法城,当起领头羊,这可大大地刺激其他的老牌佣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佣兵是不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差,而国家的威摄力相对性地被贬到最低,所引发的後果便是佣兵会趁火打劫地争取佣兵团的最大权利。”
随着诗湫湘的话,圣迪克眉头锁到深处,久久不散,魔教是害虫可以驱之别国,或者全力打压,但佣兵可是双面刃,握着刀柄可以开疆拓土,倒持刀刃,可是会割着自己鲜血直流。
圣迪克缓缓放松眉头,神情恢复到平时,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隐隐透出,道:“让我们暗中控制的佣兵去拉拢心志不坚的佣兵团,不奢求他们能有什麽帮助,只要不扯後腿就行,至於其他的,顺其自然,一旦犯事,从严处理。另外警告一下天策佣兵团,基法城一事他们做得有些过,既然他们想要基法城,而凤雪舞也不在天策堡,那青水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佣兵一事便要寻佣兵的规矩处理,假如以国家去强压,必定会造成反弹,所以要拉拢利诱,适度打压,紧紧项圈,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至於天策佣兵团,圣迪克被天翔耍上这一记,心中怒气难消,碰巧诗湫湘提起佣兵一事,那就顺道做个了结吧!连个家都守不住的人,怎麽能给凤雪舞幸福呢!
顿了一下,道:“让各区域尽力严查魔教的行踪,一旦属实,严惩不贷。”
虽然知道国内的魔教并没有浮出台面,但手握大权的圣迪克不可能任由他们发展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因此必要的戒严打压是不避免的手段。
“是!”诗湫湘自然不会将魔教贱民的身份放在心上,在这一点,两人不谋而合。
他们都忽略了一点,战乱时期人心浮动,魔教教徒又都潜藏在基层民众之中,这一允诺,无疑是给地方长官一把尚方宝剑,反正有什麽问题往魔教一推,另外一把则是限制佣兵团的指令,一旦聚众滋事,就往佣兵团一退,几乎都没有人想到,这两道旨令会在圣凯的未来掀起如此大的风暴。
第137章智收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