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页。”名晓珠说。
我将这本所谓的《心新90后》翻到46页,赫然看到一篇名为《暗恋如咖啡》的文章。作者:名晓珠!
一定又是帅哥美女,不用看,内容我都猜得到。再者说,这类杂志除了这种文章还能刊登些什么呢?
但我还是虚伪地说:“哎呀,厉害啊,都发表小说了。”
“哪里啦,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名晓珠笑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嗬,想不到啊,一向唯我独尊的名晓珠竟也懂得谦虚和害羞了。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杂志,我说:“投稿你也找一本好杂志嘛,你看,什么八十后九十后的。”
“啊?”名晓珠作惊讶状,“你连这都不知道啊,这种杂志在学校很有名的耶。”
我不屑:“有名?嘁,是滥了吧。”
“烂?”
“滥竽充数而且泛滥成灾。”
“这么说你很不喜欢80后写手咯?我可一直都把你当成80后写手哎。”
“千万别,我可比不上他们。”
“怎么比不上?”
“至少我脏话说不过他们啊。”
名晓珠突然笑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不过……”她拉下脸,“看你的样子似乎把我也跟他们混为一谈了耶。”
“不不,”我摇头,“你比他们要高贵得多了。”
“真心的?”
我笑说:“当然啦,名作家。”然后将杂志在她面前一晃,“恭喜你。”
“那你喜不喜欢?”
“嗯,估计会喜欢,小猪写的嘛。”
“那好。”名晓珠把杂志从我手中拿走,问收银台小姐:“多少钱?”
收银台小姐看了一下说:“六块钱。”
我说:“杂志社应该给你寄样刊了吧。”
名晓珠付过钱,把杂志又交给我:“送你。”
我恍然大悟,接过杂志说声“谢了”,心中却忍不住想:页数比这本所谓《心新90后》要厚得多的《读者》和《青年文摘》才只卖三四块钱呢。
名晓珠的这篇小说采取了她所罕用的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
讲的是一个被帅哥排队追的女生,暗恋上了班里一个相貌平平却才华横溢的男生,只是那男生像一根木头,任女生如何地向他“暗送秋波”,他都不能明白,后来,女生鼓起勇气向男生的手机发了一条表白短信,并且约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见面。短信发出后女生便有些后悔,她害怕被男生拒绝,害怕被同学取笑,在经历了一段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斗争后,女生还是来到了咖啡屋,并且要了一杯咖啡。有些特别的是,小说在女生忐忑等待的心情中便结束了,并没有给出结局。
说实话,故事有点千篇一律。不过我还是认为这是她的小说中让我感觉最真实的一篇。
这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说自由复习。
语文我都复习烂了——几篇古诗文早已烂熟于心。但在语文课上也不能复习别的科目,思来想去,我只好再构思小说——不要以为我又对学习有所懈怠,其余的课时我一定还是用来复习功课的。写小说,这只当是放松一下身心。
颦莹离开王宫以后,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这些日子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与伤感陪伴在我的左右。
物是人非的孤独,和物是人非的伤感。
除了天合殿,我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御骑(ji去声)苑。因为那里有魇苏曾最爱的赤翼马思奴,还有颦莹才带回来的翼马,黧儿。
我常常站在午后空旷的御骑苑,仰望高高的湛蓝的穹空。
我看到天空中飘着的宛似我曾在翔域看到的美丽至极的漫天飞雪一样纯白的云朵被狂风吹散,然后它们重组成魇苏冷酷但英俊的脸庞;我看到魇苏对着我微笑,荡漾开来的笑容宛似悄然绽放的惊艳的梅花,弥漫,弥漫,而渐渐模糊;然后我听到永无休止的风吹过御骑苑旁的箣竹林,箣竹林发出宛似千丈飞瀑般的涛声,把无数飘零而下的竹叶吹过我的手心,飞扬,再飞扬。
我知道,魇苏便宛似这飘零而下的竹叶,高贵而壮烈地向着离我远去的方向飞扬,而一去不返。只不过竹叶是永远不会寂寞的,大地和风永远对它不离不弃,过度着它世世生生的轮回。
或许,上天夺走了魇苏,但又为我送来了颦莹。
不知为什么,我多次在心中将这两个地位迥然的人相提并论,甚至曾幻想颦莹可以替代魇苏在我心目当中的位置,可以使我变得不再孤独,不再伤感。然而,父亲甚至没有给我幻想的机会,就无来由但却不容抗拒地将颦莹逐出了王宫。
为什么!
我在心中呐喊。
我突然感觉到只有上天的法力才是无穷的。它可以使颦莹离开王宫,它可以夺走我挚爱的哥,它可以任意地欺侮着我,它可以让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自由而且快乐,却惟独留下我一个人,顾影自伤。
一声哀哀的嘶鸣伴随着箣竹林的竹涛之声从御骑苑传来,我听得出,那是黧儿的声音。
黧儿,这匹被逐出王宫的颦莹的翼马,绿色的皮肤和被毛已渐渐显露出微微的红色。
黧儿是一匹极其顽劣的翼马,它甚至曾绝食。其实每一匹被选为坐骑的翼马都曾顽劣,甚至绝食,最后只是在时间的冲刷下,它们渐渐习惯了主人的生活。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但是,它可以冲淡人们内心中最原始最永恒的依恋吗?
我只知道翼马生来便是注定要成为王族的坐骑的,但我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哀哀地嘶鸣,甚至绝食。
第9章暗恋如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