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已经是翔域辽阔的大草原。
我看到草原上的草在雨水的洗礼下碧绿得泛着溟(ming阳平)濛的光晕,我又看到无数匹碧绿色的翼马在雨中畅然翱翔。
如此的自由。
但究竟它们中的哪一匹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呢?
一匹翼马忽然从高空俯冲而下,它抖抖身上的水珠缓缓朝前走去,而我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神却哀伤宛似这绵绵无际的霡霂雨。
我从它的身后靠近,想要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碧绿色的鬃毛,然而它却警惕地倏然展翅,伴随着一声令人心碎的嘶鸣,向着遥远的天空飞去。
我想,它就是属于我的那匹翼马。
我想,我要把它带回璧域的王宫。
我追在它的身后大声地喊:“我叫辞墨,我是璧域的王子,你愿意做我的坐骑吗?你停下来好吗?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然而它回答我的,只是令人心碎的嘶鸣。
我一直认为翼马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生物,它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主人,自己一定会选择。所以我并不愿意用哥和颦莹和父亲和每一位来到这里选择坐骑的人都曾经用过的意念驱动力来缚住自己看中的翼马。
我只是觉得这匹翼马的眼神和嘶鸣太过哀伤,我只是想要给予它更多的保护,可是,它为什么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飞走呢?——我是多么地希望能把你带回我们的王宫去啊!
然而它越飞越远,只在我的双目中依存它哀伤的眼神。
我极不情愿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唤来沉甸甸的锁链,用意念驱动锁链追向它。然后我看到它被锁链缚住,轻轻地落到我面前的草地上。
我伸手抚摸它柔而软的鬃毛。
我把心中早已为它取好了的名字告诉它:“灵翼,我叫你灵翼好吗?”
但我看到碧绿色的泪水从灵翼的双目溢出,浸入它碧绿色的被毛。
如此地令人不易觉察,但我却发现了。
我说:“灵翼,你为什么哭了?”
灵翼不回答。
我想,一定是我的锁链锁痛了它,一定是它想要留在这片美丽的大草原,一定是它不愿意跟我去幽寂的王宫。
所以,它才流下了哀伤的泪水。
我跪在灵翼的身旁,伸出右手将锁链收回。
我轻轻地抚摸着灵翼的鬃毛,说:“灵翼,回到你自由的大草原吧!”
灵翼站起身体,拍拍翅膀,长鸣一声飞向空中,间中回头看过我一眼,然后越飞越远。
淅淅沥沥的霡霂雨淋湿了我的双目,迷蒙了我的视线,我奔跑着朝灵翼飞去的方向大声地喊:“灵翼!灵翼!”
天合殿。
母亲问我:“辞墨儿,你的翼马呢?”
我说:“母亲,翼马为什么哭了?”
母亲笑说:“傻孩子,翼马怎么会哭呢?”
我说:“母亲,我看到的。”
母亲轻抚着我湿漉漉的闪耀着水红色光晕的长发,微笑着说:“辞墨儿,你太善良了。”
位于天合殿的东北侧,多出了一座偏殿。
偏殿的名字叫做璇枢,它是专门为占道颦莹而建造的。
整座璇枢殿恢弘气派,富丽堂皇,它虽在气势和体积上并不能与天合殿同日而语,但却是璧域的整个王宫内仅次于天合殿的宏伟建筑。此外,璇枢殿内总伴有一股奇异的风,他们会受占道的掌控,并且会随着占道的心情变化而变化。
来到璇枢殿,我看到了身着高贵,华丽,而且隆重的占道袍的颦莹。微微的轻风吹起,我看到颦莹过腰的长发在风中不断轻飏。
颦莹看到我,面带微笑,国色天香而且神秘幽远,她微微低头,说:“殿下。”
我说:“颦莹,为什么你的幻象术无法让我看到我的哥?”
我看到颦莹的脸上突然间蔓延开来无尽的哀伤,她轻轻说:“殿下,您还是无法忘记长殿下。”
我觉得魇苏真的很可怜,他不应该宛似山涧自开自落的野花那样,死得如此地无声无息,他是璧域的长王子,他应该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应该做他弟弟心目中永远的神。我说:“为什么!为什么哥临死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颦莹轻轻走近我,她说:“殿下,您都看到了什么?”
我将我看到的幻象给颦莹。
颦莹凝视着眼前炫幻而晶莹剔透的冰山,双目突然锁定在中间那个暗红而诡异的光点上,须臾,她轻声说:“长殿下……”
我蓦然抬头,盯住颦莹那闪动着粉红色光耀的双目说:“哥……你知道哥在哪里了吗?”
晶域是我们璧域的北方临域。
晶域的大地永远冰雪覆盖,那里拥有无尽的冬天。
当晶域的白色城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我看到无数的雪花从灰蓝色的高空中瞬间洒落下来,宛似璧域落英时节纷纷飘落的梅花瓣。
我说:“颦莹,父亲真的同意我们到这里来吗?”
“当然殿下,”颦莹说,“陛下也希望我们能快些找到长殿下的遗体。”
晶域的域王素埸(yi去声)陛下在他那精致宏伟的冰晶宫殿里客气地接待了我们。
当我和颦莹说明来意的时候,素埸陛下和他的女儿,晶域年轻美丽的公主卡琪殿下便把我们带去了冰晶宫殿后积雪万年的凌泽山。
我,颦莹,素埸陛下和卡琪殿下四人,踏着白皑皑连绵无尽的雪地徐徐前行。
我曾在幻象中看到的冰山,此刻真实地显现在了我的眼前。它们通体晶莹剔透,反射着炫幻的七色光束。在最大的一座冰峰中间,依旧诡异地透露出一丝隐约而暗红色的光。
卡琪殿下走在我们的最前方。她转过头,白色的公主袍和过腰的长发飘舞在风中,宛似晶域连绵无尽的最纯洁的雪,她看着我,微笑若仙子:“殿下,前方便是凌泽山。”
第17章灵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