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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往事已成非

已非何尝不知道,正如他自己,有些伤痕,纵然已经过了数年数十年,想起时却依旧难抵心中郁结。
巾帼将军见昔日自己爱慕的人这般关切,也不愿更添他忧心,当下强展眉头,道:“子涯这个称呼今日便随我的郁结一起消散吧,你如今是已非。”
往事具已成非。
“好。”已非笑着点头,目光却在车帘飘动中见到那个驾着马车的小童子。
颜寻能够坦然的和自己说这些,必然是能够让她放心的人。不否认,已非刚刚见到驾车的小童子时,是赞叹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小小年纪便有这番定力,虽只是一个驾车的童子。
颜寻身边皆是可信之人,其实能让已非这般毫无顾忌信任的,如今的番外,也只有在颜寻身边可以如此了。
“你是来见李石的?”颜寻回忆着自己来皇城之前看的谍报,她知道李石是当年支持秦家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了。尊贵如帝师的秦家被赐死后,因为长公主保下李石,然而对于以秦家为天的李石来说,活着只为报仇。
这人在颜寻的映象里是一个沉默的少年,如影子一般默默随在当年秦子涯的身边,虽然秦老爷子逢人便说这个义子像自己,然而李石却一直甘当子涯的影子。当年来得及救子涯也是因为这个人千里传书自己。
颜寻后来也多方打听,可惜这人自三年前便没了消息,如今在听到竟然成了十万绿林军的首领。
能让秦子涯三年后再度踏上这块伤心地,想来也只有他了吧。
“我回来有两件事,其中之一便是要见李大哥。”已非笑看着颜寻,虽然如今已面目全非,可眼睛里的笑意一如当年恣意:“不知道巾帼将军可介意随我去一趟城外?”
“城外?”
“是啊,现在雪患严重,出城入城皆困难,在下布衣平民,老老实实混不出去呢!”说着两手一摊,无辜又无奈。
“若是我没在公主府,你如何?”颜寻避开了他的眼,在那样的目光下,有一种回到当年的错觉,当年,他们都还年少,年少的足够轻狂,年少的不用背负任何东西,年少的追逐,恣意的喜欢,而今皆已成非。
出城时,小童子递过巾帼将军的令牌,连马车的检查也不用,直接出了城门,本要作答的已非不由打趣道:“小皇帝当真信你。”
颜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给巾帼将军的特许,其中之一便是自由出入,连皇宫都能自由出入,何况是一座小小的城门呢!
“那四年的内忧外乱,铭记最深的便是百姓吧!”已非挑起车后帘子,看着越行越远的城门。
颜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雪皑皑下的城门,透出岁月的苍凉,忽然之间便想起了漠城。
也是这样的白雪,漠城告急,自己未等爹下令便选了百名轻骑兵百里夜袭敌营,一把火烧了虚张声势了包围圈子,解了漠城之危,而后封帅,先帝驾崩,接着便是四年内乱,七位皇子都虎视眈眈着那张龙椅,却谁想不到会落在年方十岁的稚子身上,直到两年后小皇帝在长公主的拥护下登基,结束了长达六年的内忧外患,皇帝登基已经三年,然而颜寻却是第一次回来。
感觉很是陌生的看着已非让马车停在一所小小的院落前,车辙停下,也结束了颜寻的回忆。
院门虚掩,已非当先下了车,径自上前推开院门,就看见院中一株红梅,灼灼开放,满树嫣红。
这里是?颜寻下意识的去看已非,见他虽然脸色苍白,不过神情还算平静,一颗心这才略略放下。
当年也是这样的红梅树下,颜寻看到了被一剑刺穿心的男子,长公主亲手杀了挚爱,用帝师一家的血为自己弟弟铺上了最后登临天下的道路。
当年的秦府早已被大火吞噬,李石的身份她也有了几分明了,却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不说一言。
已非回头看了垂目倚墙而立的女子一眼,红梅白雪之下,显得那般安逸,嘴角慢慢的弯起,最初的不确定在重逢的第一眼便已经肯定。
想要说什么,却听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显然是对着沉静的颜寻说的。
风雪不知何时飘了满眼,扰乱了视线。
已非遥遥望着门外,兵器相接与小童子的叱咤声交织,不由的略微拧起双眉,却听到来人高声喝道:“住手。”
颜寻微微侧过头去,来人只是一瞟,却能令人清晰地看到脸上的笑容,讥讽中带了几分复杂:“怎么巾帼将军也要诛我这个‘叛臣贼子’了吗?”
方脸,浓眉,炯炯有神的双目。记忆力豪气爽朗个性被脸上的刀疤刻下岁月的痕迹,也可下了怀疑,嘲讽的不屑,却依旧还是自己的李大哥。已非清澄温润的眼眸里浮起几许欣喜几许哀伤。
李石没有注意到他,目光停留在颜寻身上:“想不到今日的你也会用计引我出来。”
“原来朝中的绿林军说的便是你吗?”目光略及李石袖口的一角绿叶,颜寻抱臂而视,丝毫没有故人相见却被质疑的尴尬,也不解释,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巾帼将军,哪怕只是一个抬眼也有杀伐果决的凌厉。
“将军。”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童子与两个大汉追了上来。
颜寻意有所指的对着已非挑了挑眉,便转身对着小童子点点头,目光淡然,并没有说话。
小童子默默的将剑归鞘,站在巾帼将军身后。
“故人相见,李大侠可否进屋一叙?”已非望了不远处的两个绿林大汉,低笑着不知在李石耳边说什么,只见李石满目的惊诧,刀削般的脸容上一瞬是喜是悲,夹杂着不可置信,最后狠狠闭了闭眼睛,平复了心情才对着追来的两个汉子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大哥。”其中一个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另外一个拉了一把,点头回答后,拉着那人消失在院门。
“李大侠好大的豪气啊!”颜寻本也想与小童子离开却被已非摇头所阻,索性站住脚,打趣起了这个红了眼眶的汉子。
已非也不禁随着她低低一笑,收回目光,道:“三年不见,李大哥可还安好?”
听他漫不经心的口吻,李石拉着已非的手都有些颤抖:“秦——澈——”两个字不由得让已非颜寻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感叹。
“李大哥,这些年辛苦你了。”已非叹了口气,走前一步,拥住这个红了眼眶的汉子,开口道:“李大哥,我还活着。”
活着用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方式约你来此,这便是铁证,活着的铁证,因为这是少年时唯有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我……我以为这是个陷阱,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我,你还活着,义父九泉之下也瞑目了……颜寻,抱歉。”
断断续续的话,却是这个汉子最真挚的感情。
颜寻微微一诧,一笑掩饰了过去,口气也缓了下来:“进屋谈吧。”
屋内荒置依旧,锁已生锈,李石用内力一拉便断了,推开门,满室的尘埃飞扬,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这屋子未变,人心却已经变了。”已非感叹一声。
颜寻推开窗子,不置可否的评价一句:“你们有话还是快些说了,几个不速之客便交给我吧。”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了窗外。
已非李石交换了个眼色,并不焦急,虽然落满了尘埃,李石还是以内力弹去椅上灰尘,一人一张坐了下来。
“想不到,爹活着的时候久久等不到大哥这一句义父,埋土三载却是等来了。”已非有些感叹的看着这个一肚子话要说却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的大哥。
“秦澈……”李石迟疑了一下,知道他只是让自己心绪散开,只是终究非巧言之人,如今更不知道该如何问,怎么问,当年明明死了的人,今日却换了个音容,就这样坐在了自己面前。
“大哥还是叫我已非吧,昨日已成非。”他低声道,看着汉子不赞成的模样,知道在他心里,还是希望自己以秦澈的名义出现的,当年帝师活下来的骨血,这个老实的汉子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抹杀,感叹一句:“大哥,秦澈已经死了,死在秦府满门的那一场大火里。”
“秦澈,我已掌控绿林,谋划三年已经颇具规模,而今你回来……”李石想问他当年如何逃脱的,为什么没有回来找自己,可是要问的太多,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拙于言辞的他,只能顺水推舟的说出这么一句。
一如当年的言行举止,以秦家为天的汉子,熟悉的让已非叹息:“大哥可知为何我今日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