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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闭月沧海流珠

正在慈福宫忙碌的合瑾,后背突地一阵发凉,引得一阵心悸。素月见她面色不好,忙关切道:“公主身子刚有起色,这里有我们料理着,公主今日必也是累着了,不如先去歇息着?”
摆摆手,合瑾往内殿走去:“不用,我先去看看父皇如何了,先去殿外将御医宣进来候着。”
素月喏喏,转身出了殿。心衬着须得叫锦画熬些补汤送来。公主虽嘴上不说,但看着确实是疲惫了,要是这个节骨眼公主也倒下来,那东秦可真就……素月想到这,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忙挥手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嘴巴:“混想些什么!也忒不吉利了!”
又连连呸了好几声,才惴惴不安的走远了。
合瑾走到寝殿虽只有短短十几步,却因着慈福宫的摆设布景缓了脚步。千真万确,自己真的有这里的记忆,也必也是乐昌公主的了。慈福宫……只是斯人已逝,那位柔嘉皇后却是再也无法同皇上相见了。
掀开绣着鸳鸯的金色帷幕,合瑾一抬眼就看见那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的人。正是她说起来还算是个陌路人的父皇,但是此刻他又躺在那里,如同和合瑾极为相识,像是这十几年来的陪伴,他的角色不可或缺一般。
合瑾微微叹了口气,心道生死之事只能听天由命。步履放得极为轻缓,慢慢地走到了榻前,眼珠漆黑一片,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九五之尊。他年轻时或许是极为英俊挺拔,此时虽面色蜡黄,鬓角微白,却还是有着不可直视的帝皇之气。
素月刚巧端进来了水盆,远远望着公主一动不动站在皇上面前,心里一酸,几乎又药滚出泪来:“公主……奴婢将水端来了,皇上一直这样躺着,又随咱们挨着日头过来慈福宫,身子必是不爽,还是让奴婢给皇上擦擦身子罢?”
手里一用力,将巾布上的水拧干净,合瑾伸出手道:“先拿来,我来给父皇擦身子。”
素月应了,将湿巾递过去,合瑾拿在手中刚想俯身给皇上擦脸,脑子里突然奔腾雷鸣闪过几则画面,好似是她之前也给他人做过这般事,那人微微笑着,如沐春风,只是人长何样却看不太清。
踉跄一步,扶着床塌上的木栏才稳住了身子。素月在身后焦急道:“公主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合瑾深深吸一口气,眼睑紧闭:“无事,脚底打滑绊着了。”
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合瑾貌似是在皇上的身子上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时间呆愣住,连身后素月的连声劝阻都未听到:“公主休要怪奴婢多嘴,只是看着公主连番劳累,却丝毫不肯休息,奴婢这心……公主可曾想过要是皇上醒来看见公主消瘦的模样,该是有多心疼?所以公主还是先回宫堂上一会,就算只是歪一会,也是……”
“嗯?”素月看见公主俯身在皇上身前,面色认真地寻找着什么:“怪了,这应该是在此处的,怎么不见了?”
合瑾抬起身子颇为困惑:“难道是我猜错了?”
正在皱眉打量间,却看见皇上的膝盖似有东西凸起,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原来如此!”她将皇上的裤腿卷到膝盖处,素月不能直视忙转过身子,却听得公主在身后发出又惊又喜的声音:“原来是我想错了,幸好幸好,还是叫我发现了这个……如此一来便是有九成把握可让您醒来了……”
这一声暗下去,半天都没有回音。素月仍是背着身子,问了一句:“公主,方才御医都已在外面等着传召了,这会子是不是得把他们喊进来为皇上诊治?”
身旁有人擦肩,素月一看公主已经在掀幕帘,头也不回冷然一句:“叫他们都散了,皇上这病怨不得他们没法子!”
说罢抽身而去,脚底像是生了风,素月在后如何赶都没法跟上。
合瑾风一般卷回了未央宫,从自己的床榻上抽出来那本同自己穿越有着莫大联系的书。也不看那古旧的朱红色封面上书着偌大两个小楷,哗哗哗就翻到了中间一页。对照着看下来,合瑾简直要一拍大腿坐起来:“真是如此,他们竟然真的给皇上下了蛹梦!”
看着上边写着:蛹梦,发源自苗疆巫蛊之术,喂人吃以蛹蛊,奇毒无比。再将一梦千年喂人吃下,使人沉沉睡去,在梦中暴毙。
合瑾想着素月同她说过,十三王爷素日来就与皇上不合,这事可能就是他为主使。再加上此事出在荣妃的翊坤宫,她神色有样定然也脱不了关系。合瑾捏紧了手心:“只是没有想到,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竟是真的这么残忍,先前都是在电视剧看到他们在深宫中斗个你死我活,如今竟然连自己都被淹进这暗涌漩涡里……”
甩甩头不再多去想,如今要紧之事得是将皇上救醒,不能叫他们的歹毒之计得逞,不然深宫冷漠自己再无一人可依靠,可能就离死期不远了。
将书上的解救之法再看一遍,默默记住:“虽只有四成把握可以将皇上救活,也得全力一试才行。”
走时将书缓缓压在自己的瓷枕中,心道这原来是个极好的玩意,有可能日后会派上大用场,得好好收着才是。
素月自然是没有想到过,自己家的公主还会疗伤看病。她小心看了一眼内殿,打从公主风风火火回了一趟未央宫,再回来时神色肃然,吩咐将闲杂人等全部退散,自己要给皇上治病。
“公主自从在华清池跌了一跤,真是整个人大变啊……”
合瑾听见素月在殿外的长叹,自然没有空去理,将手上的金针依次插在了皇上身上各处穴口,再用滚烫的龙荣草贴于皇上全身。仿佛能感受到蛹蛊在皮肉下叫嚣起来,触目可见它们在无措的到处跑着。
合瑾一旁看着,却又对一梦千年为难了,因着那上面只写了一句此毒暂时无解,不过闭月沧海流珠的粉末可值得一试。
“可是我到底去哪里找这劳什子的闭月沧海流珠啊……”合瑾正在仰天长叹时,素月刚好进来,正巧了听见这句话,里面还有着自己熟悉地一个词:“公主可是在问闭月沧海流珠?”
闻言欣喜转头道:“你可见过?在何处?”
素月一副颇为惊奇的模样:“公主难道是忘记了?公主三岁时皇上搜尽全国珍藏来为公主庆贺生辰,更是将北陵皇送来的年礼闭月沧流珠赐予公主,公主自小受尽宠爱,性子……也是格外勇猛,更是做出了在宴会上面不改色将价值连城的珠子打碎之事。众人皆惊,唯有尚武帝仍笑意盈盈夸赞道,帝姬乃寡人最爱,碎一珠又有何妨?”素月说着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睡不醒的皇上:“皇上他一世英名,好战骁勇,最疼的子女便是公主了。”
合瑾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久久没回素月的话,就在素月要退下的时候,突然问道:“那珠子,便是全碎了吗?是被人丢掉了吗?”
素月皱眉一想:“说来也奇怪,当初奴婢说要丢掉这珠子碎片时,公主好似奇怪地看一眼又说道,怕是日后要用得到,便让奴婢好生收在藏宝阁里了。奴婢当时颇为不解,公主素来便对玩物说弃便弃,极为坦荡,怎的突然对一破碎珠子这般留意?”
这冥冥中的变数让合瑾恍然大悟,命运将我翻覆至千年之前,我曾经日日夜夜不得知到底为何来到这里,既然多年之前的乐昌公主曾有过这般心思,定是与自己有着莫大的渊源。而我为何来到这里,说不定走一步看一步,最后定会见分晓。
一瞬间心思清明,合瑾又问素月道:“那必然有我当初的道理,可巧,这今日不是就有了它的用途?不然我留着它作甚?”
素月一拜:“公主远见,奴婢信服。”
合瑾没空管她是非是真心信服,只是颇为焦急想知道那珠子现如今到底在何方:“藏宝阁……你现在便随我去取珠。”
“现在?”素月似是被唬了一大跳:“可是现在已经是三更了,公主现在出宫是不是太危险了?”
“出宫?”正在换衣的合瑾微微一愣,回头问:“怎的还要出宫?”
“公主你又忘记了?”素月心想跌的那一跤是不是把记性给摔坏了,嘴上道:“皇上历来疼爱公主,赏赐的东西堆到宫中都已经无处放,皇上这才命人在宫外给公主建了一个藏宝阁,对外便是一座普通的茶楼。”
合瑾心道还有这等事?面上却装着刚想起来的神情:“啊,我说呢,你这么一提我便是想起来了。现在我就得去一趟,你悄悄地,别作声,我们二人出去就是了,必须得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是。”
见素月还似有话要说,合瑾就板了脸道:“那珠子与我父皇性命攸关,我不得不马上出宫,你可还要阻拦我,可是要我不尽孝道?”
素月哆嗦两下:“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下去收拾。”
前脚刚踏出宫门,就听的合瑾在后面喊道:“对了,三更半夜我也不宜以一身女儿装出宫,去找两身男装来,我跟你都得换上。”
素月应声,合了宫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