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天残，苍穹似血。”
说的便是当时的情形。
奥加目光闪动，深陷回忆之中。鸣只是长着大嘴，神情复杂地看向花夷。
“那是一种近似纯粹能量体的生命形式，不知在那飞船残骸深处游荡了多少年。当时我和晓飞都深受重伤，而月诗又不擅长战斗，虽然她念力惊人。就在我们都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团不明能量体却突然冲向了花夷。”奥加继续说道。
“不明能量体？剑妖？剑柔？……”鸣感觉这些信息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他望向花夷，却发现花夷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花夷被那能量体包裹住，立刻就昏了过去。我们当时都措手不及，月诗更是拼命催动念力与不明能量体沟通，生怕它会伤害花夷。然而，几分钟后，据月诗的说法是，它已经完全和花夷的意识融合，衍生出了另一重脑波。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样，它出现并代替了花夷原有的人格。不过所幸的是，它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亦没有什么善恶观念，它只是懒懒的，就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奥加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花夷。
“然后呢？”鸣又不由自主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水丸。
“然后追兵的光炮把它激怒了，它便一口气屠了当时包围我们的所有敌人，一个上万人的军团，霍尔夫星际联合军。那是我自从杀人以来，第一次呕吐。不光是我，晓飞，月诗也都一样，呕吐不止。”奥加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次鸣是彻底呆住了，水丸直接从手里滑落。而花夷，则陷入越来越痛苦的回忆之中，无数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在眼前。
奥加继续说道：“当时漫天的血雨染红了一切，那血腥味浓的简直让我无法呼吸。我只看到那延绵不绝的尸海，和那风暴中心的幼小身影。我无法形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场战斗，那是天残星留给我的最后一幕，因为之后不久我便昏迷不醒。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一艘单人救生舱里，漂泊在太空中，我怀里则是沉沉昏睡的花夷。”
“那花夷的父母呢？”鸣焦急地问道。
奥加颓然地说道：“后来剑妖的意识苏醒，我才得知，敌人在太空的舰队对天残星进行了覆盖式炮击，我们无处可逃，万念俱灰之际，月诗取出了自己一直深藏多年的空间装备，里面是一艘自主动力的单人逃生舱。然而，逃生舱只能装下一成年人，于是他们俩便把昏迷的我跟花夷装了进去，设置了漂泊航线，送出了即将毁灭的天残星。”
奥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抱头痛哭了起来。
鸣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夷则死死地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良久，奥加止住了抽泣，缓缓说道：“剑妖说它答应了月诗，会保护花夷，而且它也确实做的到，所以我在途经塔尔星的时候，就把花夷托付给了我师傅的一个朋友，那个老神父，然后独自去引开追兵。我当时只想结束这一切。我知道我报不了仇了，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因我而死。”
奥加的声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正当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身影闪到了近前，来人正是雷胧。
“咳咳，老夫不是有意打扰几位的家庭聚会，只不过形式所迫，可能没什么时间闲话家常了。”雷胧一脸严肃的说道。
鸣一惊，突然起身说道：“周围检测到大量生命能量反应。”
奥加冲着雷胧爽朗一笑，说道：“雷前辈想必有所准备吧。可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雷胧苦笑了两声，说道：“前辈就不敢当了，不过外面来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万鬼楼的杀手。”
“万鬼楼？！”鸣的目光骤冷。
“没错，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老夫和这个白衣少年。”雷胧说完看向蜷缩成一团的花夷。
奥加有些疑惑地问道：“前辈何不做一下自我介绍，恐怕我们这次要联手才有生还可能。”
雷胧颇有几分赞赏地看向奥加，说道：“实不相瞒，老夫名叫雷胧，是万鬼楼的创始人之一。可惜多年前，被奸人所害，才会沦落与此。”
鸣一听，登时拉开与雷胧的距离，全神戒备起来。
雷胧见状，笑道：“少年不必惊慌，我与加害于你的那波人可谓水火不容。”
鸣听到雷胧所言，心中稍定，毕竟此人一直暗中帮助他们，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正气。不等鸣多想，花夷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光芒乍现。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花夷嘴里说着，虽然语气中不无悲恸，但却格外坚定。
此时此刻，在雷胧身后的不远处，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上百人，为首的是一名金发男子，蓝宝石般的眸子中寒气逼人。
雷胧并没有转过头来，但他似乎对身后的情况了如指掌，苦笑了两声，说道：“老夫已是昨日黄花了，居然还这么兴师动众，真是太给老夫面子了。”
奥加望着远处的来人，眼中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轻笑道：“前辈，你上次跟我提到的那个身边总有只黑猫的人，我似乎有印象呢。”
“哦？”雷胧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紧紧地盯着奥加。
“他应该是神风队的人，秦阳打伤我的时候，他也在场，还有你身后的那个黄头发。”奥加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我明白了，多谢奥加兄弟，帮我解开了心中多年的谜团，我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始终没有证据确认。”雷胧诚恳地说道。
此时，金发男子冷笑了两声，说道：“你确认了又如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雷胧终于转过身来，神色颇为坦然地说道：“纵观你们这些年的行径，老夫早就想清理门户了，既然你们敢来，老夫就送你们一程。”
金发男子面带嘲笑地看着雷胧，冷冷地说道：“你那套过时的说辞，还是留着去阴曹地府跟你的家人说吧。”
说罢，蓝色的眼睛寒光四射，周围的温度顿时下降。
金发男子身后的一干人等立刻散开，各个摆开架势，举枪的举枪，抽刀的抽刀，只等金发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把眼前的几个老弱病残统统干掉。
雷胧的眼神一禀，浓烈的杀气向外澎湃而出。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前辈，可否让晚辈替您清理门户？”
雷胧一愣，回头看到白衣少年正立在自己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鸣看着花夷的神态，心里清楚，此时的花夷想必又和剑柔融为一体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矛盾起来，如今的他把花夷当做自己的兄弟一样，可是，此时的花夷，和剑柔融为一体的花夷，该怎么算呢？
雷胧有些迷惑，但是当他看到奥加冲自己点头的时候，心里便释然了，也罢，那就看看这个白衣少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花夷看到雷胧的表情，知道他接受了自己的请求，于是接着说道：“多谢前辈成全，奥加叔叔身体状况欠佳，还望前辈等下帮晚辈照看着。”
“放心吧，有老夫在，没人伤的了他。”雷胧缓缓走到奥加身前，垂手而立，不怒自威。
花夷看向鸣，鸣望向花夷。两人没有多言，只是默契的相视而笑。
下一秒，鸣的眼中只剩下花夷微笑着的残影，一只白色的幽灵已经杀入人群。
奥加笑了，虽然笑的饱经风霜。
因为他又闻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血的味道。
没错，是血的味道。
“崩！”一个黑衣男子如同沙包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烂成了肉泥。
金发男子高速的游走着，蓝宝石一般的眼中此时写满了惊恐和无法置信。
在一分钟之前，他根本不相信是这个白衣少年杀死了猩，那不符合逻辑。
而此时此刻，他确信无疑。
“中！”又一个人的头上被开了瓢，脑浆就像豆汁一样飞散。
花夷就像白色的死神，精确无比地收割着生命。
那剑气时而轻灵，时而重若千钧。
花夷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他就像在跳舞一般，在不断溃散的人群中起起落落，在无尽的纯白与鲜红里绝代风华。
鸣痴痴地看着那团白色，同样呆滞的还有雷胧。
他无法理解这种矛盾着的真实，他也看不透那个白色少年的死亡之舞。
他只能听到此起彼伏地惨叫，还有那不断崩散的鲜红。
片刻，只是片刻。
十九层又恢复了平静。
各种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让鸣开始呕吐不止。
金发男子瑟瑟发抖，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好让牙齿打颤的声音不要太响。
花夷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前，一双细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你可知道秦阳的下落？”花夷不咸不淡的语气，在金发男子的耳朵里就如同死神的召唤一般。
金发男子咬着牙，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成。
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本能的恐惧。
“他，他在勤王组。在帝王星。”金发终于咬着牙挤出来一句话。
“没了？”花夷微蹙秀眉。
“没了！真没了！”金发的裤裆已经湿了。
花夷转过头看向雷胧，雷胧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花夷看向奥加，奥加冲他微微一笑。
花夷又望向鸣，鸣此时已经调匀了呼吸，压下了胸口中的翻滚，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杀害我的家人，又为什么追杀我？”
金发不等鸣问完，抢先开口道：“你们家族关于星门的研究被西风联合政府的间谍发现了，他们对以你父亲为首的科研团队提出邀请，但你父亲不肯转让技术，于是西风军阀们决定来硬的，我们受雇于他们，所以才血洗了你们家族。至于追杀你，是因为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星门的关键模型。我们怀疑在你那里。所以，才一路追到这里来。”
“没了？”花夷再次皱眉道。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金发一把鼻涕一把泪。
鸣一屁股坐在地上，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花夷再次看向鸣，鸣目光坚定地望向花夷。
花夷笑了，金发男子张着嘴，身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