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鸣的双脚落到第十九层的地面时,眼前的铅房已经被花夷“肢解”了。地面散落着各种废铜烂铁,不时地有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被斩断的电线垂在周围噼里啪啦地作响,空气中霉味与焦味混杂。
花夷垂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微弱地男子。男子微眯着双眼,仿佛还不适应如此充沛的光线,他用双臂缓缓撑起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长大了,更像你的母亲了。”
此刻,花夷的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贴着面颊飞快地滑落。
“你真的认识他们?我的母亲在哪里?我的父亲在哪里?”花夷哽咽着,肩膀微微地颤抖。鸣默然地立在他身后,此时花夷的心情他多少能够体会的到。
男子有些诧异地看着花夷,良久,开口道:“在哪里?怎么你都忘记了么?”
花夷呆呆地看着奥加,双眼通红地说道:“九岁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父亲长什么样子,我通通都不记得,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教堂的天花板。”
鸣望着花夷的背影,他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一个人失去了最宝贵的记忆,那该是多么的痛苦。
奥加的眼神忽然变的无比森寒,冷然道:“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答应说会保护花夷的吗?”
鸣只觉得周身气场变换,他知道剑柔要出现了,只见花夷眼睛微闭,片刻后再次睁开,眼中波光流转,如丝如幻。
“小龙人,汝这口气是要向哀家兴师问罪不成?”剑柔微蹙眉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初汝被勤王组和神风队的人追杀,灰头土脸地跑到塔尔星,把花儿托付给那个神父老头,便自顾自地跑了。你可知道那神父其实是个异星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异星人,他和我师傅乃是挚友,正因此我才放心将花夷托付给他,同时也让你暗中保护花夷。”奥加神色肃然地说道。
“话是没错,但是汝可知道那神父是个神念高手?其精神念力恐怕要比月儿都高出一大截,他在花儿的梦境里亲临了天残星一战,之后他对哀家说,此战过于血腥,而花儿又双双失去至亲,正值年幼的他恐怕心性会从此扭曲,故而与哀家商议封印了花儿的记忆,让他作个普通的孩子。”剑柔说着缓缓踱步,仿佛在追忆当时的情景。“那时花儿尚在昏迷中,哀家便听从神父的建议,协助那神父帮他封印了记忆,等到他心智成熟的时候,封印自然便会解除。”
听完剑柔的解释,奥加放才释然,谦声说道:“原来如此,劳您费心了。”
剑柔有些哀婉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哀家累了,汝等难得团聚,好好叙叙旧吧。”
不等奥加开口,剑柔的气息便已然消失,留下呆立在原地的花夷,泪如雨下。
花夷早就做过无数次的猜测,也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可能自己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但人往往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总是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当真正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花夷还是安静地哭了。
鸣上前抱住了花夷,他受不了那孤零零的背影,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或许在外人眼中,花夷就如同明媚的阳光,他的乐观开朗总是能够驱散别人心头的阴霾,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但是鸣知道,也看的出,那背后的坚强,和坚强背后的迷茫。
奥加颓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一时间百味杂陈,良久,怅然道:“你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在认识他之前,我只是一个被仇恨扭曲的刽子手,是他彻底改变了我。”奥加神色凄然,目光游离,仿佛在追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花夷停止了抽泣,眼神茫然地看向奥加。
“你的父亲平生快意恩仇,死在他手上的恶人不计其数。是他教会了我,何为侠义,何为仁德。”奥加侃侃而谈,目光中充满了向往之情。
“我的父亲是。?”花夷泪眼婆娑地望着奥加。
“孩子,记住你父亲的名字,他会是你永远的骄傲。”奥加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他叫马晓飞,也有人叫他——月影刺客”
淡淡的悲伤在空气中流淌,伴随着几声干咳,奥加开始翻开那尘封的记忆。
“母亲临终前把还是婴儿的我交给了一个异星老人,那老人就是我后来的师傅,他老人家是多摩尔星系的人,属于外圈银河,当时他正在内圈游历。母亲将我托付给他,便死去了,师傅替我安葬了母亲,便速速带我离开了内圈银行,回到多摩尔星系,我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八年。”奥加咳嗽了几声,鸣上前递给他一颗润喉水丸。
奥加将水丸含在嘴里,对鸣颔首示意感谢,随后继续道:“十年前,我跟你们仿佛年纪。当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并发誓要找到当年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亲手报此血海深仇。于是我不顾师傅的反对,毅然离开多摩尔星系,回到内圈,开始了我的复仇行动。”
说道这里,奥加有些自嘲的干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道:“我当时的做法是,只要当初参与过追杀我们母子的人,我都要找出来并葬掉他。于是,我便成了很多行星,甚至星系的通缉要犯。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的父亲,他正在追杀一个人,而刚好那个人也是我的目标,然后我们便一同葬了那个家伙,并且灭了他所有的手下,最后一起去喝庆功酒。”
奥加悠然神往地说道:“你父亲那时候简直就是我的偶像,他的侠肝义胆,他的豪情奔放都令我深深痴迷。从那以后,我便开始追随你的父亲,而同时,他也开始帮助我完成我的复仇大业。”
此时,花夷已经坐在了地上,目光游离,似乎沉浸在奥加的故事当中。
鸣也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奥加诉说他的往事。
奥加将含在嘴里的水丸吞了下去,继续道:“你的父亲那时总是教育我,人要有理想,复仇不能成为我的理想,我应当有更高的追求。而你的母亲总是笑着对我说,幸福地生活更重要。而你,小小的你,总是蹦蹦跳跳地吵着,说长大了要帮我消灭所有欺负过我的人。”
奥加的眼中泪光点点。
花夷失神地看向奥加,嘴里喃喃道:“我的母亲?”
“是啊,你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我跟你父亲总是叫她月诗公主。她来自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人类族群,据她说她是逃婚出来的,后来遇到了你的父亲,便给你父亲拐带了,不久便怀上了你。你父亲也承认自己是捡了大便宜,所以在你出生的时候,给你取名花夷,追随你母亲的姓氏。你的夷字,则来自你父亲的先祖,他说这个字代表勇武。”奥加说完再次看向鸣,鸣知趣地递上一颗水丸,奥加向鸣点点头,将水丸送入干裂的嘴唇。
“虽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父亲,但我当时确实有了自己的理想。那便是和你们一家人在一起,找个世外桃源,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和你父亲对饮,帮你母亲做饭,教你柔术,那该是何等快意的人生啊。”奥加说到这里,言语间却没有丝毫地快意,他神色凄然,仿佛所有的悲苦都在此时翻涌而出。
“那后来呢?”鸣有些焦急道。
“后来?对,后来我跟晓飞终于找到了当年害死我母亲的幕后主使,拉姆·伯顿亲王的弟弟,费尔加撒,也是当时伯顿帝国特别情报处的总司令。”奥加语气一转,变的无比森寒。
“费尔加撒位高权重,身边可谓高手如云。我跟你父亲,还有你父亲的挚友秦阳,三人潜入帝王星,蛰伏近四个月,周密布置,几番跟踪之后,最终确定了下手的时机。就当我们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奥加的语气越来越冷,浓重的杀气开始在空气中激荡。
鸣有些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白发男子,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几乎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可以释放出如此浓列的杀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花夷早已顾不得许多,急切地问道。
奥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在我们想要动手的前一天,秦阳投敌了。他不但出卖了我们的行踪,还将你和你母亲的所在也和盘托出。我与你父亲杀出重围,几经波折返回宁海星,到了宁海星我们便得知你们已经逃脱,并相约在附近一颗隐秘空间站汇合。于是,我们又火速赶往汇合点,然而却在半路遭遇追兵,我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后来精疲力尽,是你父亲拖着我来到你们所在的宇宙飞船。我们继续逃亡数月,然而追兵却源源不绝,最后我们耗尽了飞船的能源,降落到一颗不知名的行星上。”
鸣瞪大了眼睛,往自己嘴里也丢了一颗水丸。
奥加看了鸣一眼,继续道:“我们在那里背水一战,最终被追至一处破旧的飞船残骸处,晓飞深受重伤,我们已经无路可逃。就在这时候,月诗的精神念力与飞船残骸内的某种不明生物产生了接触,那个不明生物就是花夷身上的那个剑妖。”
第12章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