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云淡星稀。
夜歌独自徘徊在路上,漫无目的。踏着风,踢着石子,一路一路走着,心情也一阵一阵的翻滚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街心公园里,望着那安静的枕卧在浓浓夜色里的公园,林木山石隐约其中,静谧而又幽深。
夜歌喜爱这幽深和宁静。
特意绕过茂密入墙的松林,穿过嶙峋突兀的假山群,爬上观月亭,走过花圃院,一个人静悄悄的觅到罕无人至的水潭边。望着那一汪寒潭,倒影着枝叶扶疏,粼粼清波中闪耀着如玉的冷月,随着潭水微风,载浮载沉。
空寂深邃的水儿渐渐冷却了夜歌惊涛骇浪般的胸臆,我为什么竟会如此的忿忿,别人的关心只是换来你贪得无厌的奢念吗?夜歌的心情早已平复不少,虽然仍旧耿耿于怀孟苇婷的不为自己稍加辩解,任由自甘堕落、毫无责任等名头纷纷坐实在自己头上。你真的是一点不了解我啊。
夜歌想着,不由得哑然而笑。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让别人都了解你呢?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要多少有多少!但小人物不一定非要有小人物的心胸,摇一摇头罢,何必为这人生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波澜而大生无名。
“哈哈……”夜歌的笑,重新变得清爽,顺手抓起一颗石子,侧身微蹲,狠狠一飞,那石子便在潭上轻捷的连跳三下,远远的斜钻入水。溅起水花如雪。
“走!回家了,我倒要真的自甘堕落呢,看看江湖里的我是不是个小人物!”话一出口,正得意于自己胸襟不小的夜歌大是吃惊,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赌气不平啊,真的浩然之气不该是这样罢。但,管他呢?夜歌无奈的笑笑,跨着大步向家里迈去。
“小伙子,帮个忙好吗?”一个银丝如雪,面如童子的大爷忽然间出现在夜歌的身后。幽静无人的公园里骤然降下一道声响来。
“啊!”夜歌真的被吓了一跳,一身冷汗。漆黑的夜色中,夜歌看清楚是一个矍然而立,穿一件纯白唐装大褂,手提一柄朱红宝剑的老人,才没有生气骂出声来。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夜晚也锻炼不缀的老头吧,可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夜歌一路走来,明明了无人声啊,寒潭四周树木密密如织,只有花圃院一条路可通,可是夜歌全然没有看到对面的小路有人影闪现啊。
“帮个忙好吗?”老人一点没有为自己突然出现吓人一跳而感到丝毫的歉疚,笑眯眯的恳求道。
“咦,我好像见过你啊。”
“怎么没有,”老人仍旧笑眯眯的说道,“几乎是天天见面,只是近一个月再没看见你急匆匆的跑去上班啊,休假了吗?”
夜歌含糊的应答着,忽然间恍然大悟:“对啦,是您啊,那位舞剑的老头!”
老人呵呵一笑,双拳一抱道:“正是区区老朽。”
夜歌被老人的风趣逗的一笑,也拱手道:“不知道小子有何效劳处,老前辈尽管吩咐则个。”
老人一边说着多谢,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污迹斑斑的小小布袋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在夜歌的手中,笑道:“这是老朽给一忘年交的礼物,刚刚才备好,烦请小兄弟为我一送。”老人说话时,面皮竟然微微泛红,大有娇羞之意。
夜歌虽感好奇,可是隔着布袋只能略略摸出里面装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块,至于到底是什么,那就非人所能臆测了。
老人看出夜歌的疑惑,又忙道:“那人住的离此很近,就在马路对面的元汇女子大厦。”老头说道女子时,神情竟然大是扭捏,甚有含羞不胜之意。
夜歌虽满腔的好奇,却不知从何处去问。只听那老人又道:“三十三层左栋,切记,切记。”老人说罢长鞠一躬,便急急离开了。
“喂,老大爷。”夜歌如梦方醒,大声叫时,老人早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四周唯有树木森森,风动叶响,却哪有人迹。
“这老头跑的可是真快!”夜歌喃喃自语着,拿起那个小布袋细细端详起来,只见这布袋不过一掌大小,却处处油腻,黑色、黄色杂然相呈,斑斑点点,哪里看的出本来真面目?这样东西便是扔在大街上,乞丐也怕懒得去捡,这老头却居然郑重其事的要送人?岂不怪事。
夜歌翻弄那布袋时,偶近鼻翼,竟闻到一股淡淡幽香,馨馨然直欲醉去。又想到那老头交给自己布袋时的种种古怪,送的目的地又是女子居多的元汇大厦,难道这东西竟然是交给一个女人。得出如此结论,夜歌亦是感到惊讶无匹,看那老头没有八十也有九十,居然还有如此“雅兴”。
只是这布袋除了其香可人外,翻来覆去竟再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拿这样玩意儿送知己,更是觉的古怪。或者,其奥妙尽在于袋中呢?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焉知这其貌不扬的布袋里不是藏着一个大动人心的物件呢?
夜歌想到此处,心中竟如十爪搔痒,只想立刻看看其中庐山真面目,翻覆好一阵,终于强自忍住,暗暗安慰自己道:“待送到目的地时,不怕没有机会一睹真容的,此时大可不必强作小人。”这番话却纯是安慰,人家接到礼物后,会不会当着夜歌面打开,夜歌却是殊无把握,此时这样说,却不过是叫自己心头好过一点罢了。
那元汇大厦离开夜歌所住的公寓不过一站地,因为大厦里面单身女性为多,所以周围的人皆戏称其为女子大厦。夜歌心急脚快,不到七八分钟已赶到了大厦楼下。
夜歌刚刚转入小区,便听嘈杂之声盈于双耳,其中一个破锣似的声音更是尤为响亮:“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停电……我们要抗议……要求赔偿我们损失!”
夜歌听到“停电”二字,心中已是一惊,后面的话便没有大听清楚。待急急忙忙跑过去时,果然见高耸万仞如危崖巨壁的大厦下人头攒动、群情激奋。这些人大都提着菜,拉着小孩,年过半百的尽多,单身未嫁的却不见芳踪。
夜歌一边在楼下仰着脖子呆看着直入霄汉的大厦发愁,一边听着人群嘈乱的叫嚷,听了半天,这三四十人中,大人小孩里竟然没有一个住在三十三层的。
只听几个男人分散在四周,大声嚷嚷的打着电话,半个小时候,最后一个秃顶的男人也无奈的放下了手机,耸耸肩膀道:“省委、市委、电业局都打了电话,今天供电却是不可能了。”秃顶男人说着,声音忽然来了一下拔高:“但是有赔偿,统计之后,按照国家标准的十倍予以赔偿!”
听到赔偿二字,人群明显的静了一下,接着便纷纷涌到秃顶男人面前,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其他声音倒听不明白,只有那破锣似的嗓音格外清晰入耳:“大概能赔偿多少……还是郝大哥人面广、交情硬啊……我家一家四口住在十七层,是按人数还是楼层数来赔偿啊……郝大哥……”
那个秃顶姓郝的男人不到几分钟就由得意到满头大汗、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支吾了半个多小时,人群终于渐渐的散开,议论纷纷的三五成群的钻进了大厦里。
夜歌看着越来越少的人,越来越黑的天,仰望着巍巍高耸的大厦,暗叹道:“老头子,我今天算是卖给你了,明天一定要找你要赔偿,也要十倍!”夜歌紧紧的握了下手中脏兮兮的布袋,深吸一口气,一头钻进了大厦。
第125章疑作红娘传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