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萧说得虽是随意,于润二人听在耳中却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
要知那紫青双魔于修行界中乃是恶名昭著之辈,自身修为更是不容人小觑。
他二人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因其面恶,且一紫脸一青面,初生之时便为其父母所弃,被抛于荒山之中。
也是他二人气运天予,命不该绝,竟被一失子雌虎发现,给救了去,以虎汁育养长大,性如禽兽,在荒山之中活的倒也快意自在。
后来遇上外出为恶的杀宗大长老死屠,相中二人根骨,强行收服之,挟入了杀宗,以杀宗秘术“杀生双子斩”教之。不过十年,两人修为便远超同侪,于修行界同辈之中也是有数的人物。
一年前,两人为恶之时,被天蜀剑宗大弟子温让撞见,出手败之。
温让性子良善谦和,其剑意也有圣王气象,极受天蜀剑宗器重,素以未来掌教训诫之。
温让出剑击败二人之后,怜其遭遇悲苦,念其修道不易,只对他二人下了噬魂咒,不准其再出手作恶,便放之离去。岂知他二人天生特异,心心相通,魂亦相合,所下噬魂咒竟尔无效,但他二人也已收敛许多。
今日他二人偶遇剑宗之徒钟萧,恶向胆边生,寻思着擒下钟萧诱温让下山,同杀之,浑没料到这钟萧性子虽是素来轻佻,一身修为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兼且杀伐更是果断。
钟萧见双魔阻路之时,多有衅言,便已打定主意要斩杀了二人,方得泄了心头之气,也算得一桩善功,还了这方天地一分清明。
但紫青双魔毕竟道行深厚,钟萧又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又怎能想杀便杀呢?
故而钟萧与双魔战了有数个时辰,待双魔功力稍减,心中又生怯意,配合时生了些许错漏,被钟萧觑见了,挑眉扬剑,这才先卸下了青魔的一只臂膀,破了二人的阵势。其后,转身一剑斩下了来援紫魔的头颅,青魔见状,顿时发起狂来,钟萧避让几下之后,一剑飞去,青魔登即随之了帐。
这几剑看似轻松随意,却是钟萧数个时辰的精心筹谋和数十年的修为作底子才得使出。
收回剑后,钟萧只觉身魂俱疲,寻了一处山洞运气打坐,恢复气力,过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御剑归宗,怕的就是师长师兄们挂心,毕竟晚归一事,钟萧是从未做过的。
于润和乔朗听钟萧娓娓道来。
钟萧说的虽属寻常,但他两人毕竟也是曾身经百战之辈,念头一转,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惊险之处,心绪也不仅为之动荡一番。本来两人道心皆是稳固如磐石,但天蜀剑宗此代弟子之间的感情异乎寻常的好,犹如亲兄弟一般,这时见自家兄弟险遭大难,不免会撼动道心。
三人边行边聊,不多时赶到了天柱山前。
于润忽地开口说道:“此子是你要举荐的?”钟萧答道:“正是!”
乔朗看了一眼钟萧身边的少年,皱了一下俊眉,随即笑道:“你这惫懒家伙怎地起了推荐弟子的心思?不过,须莫怪我直说一句,此子似乎非是我修行中人。”
乔朗怒气已霁,回复了开朗性情。
那少年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向钟萧身后让了一下。
于润见那少年如此瑟缩,眉头也是皱了一下,说道:“莫教掌教真人多等了,这便回吧。”心中却想:“六师弟内心高傲,这少年外相虽是不佳,但既能入得六师弟法眼,想必有甚么特异之处。”
钟萧二人齐声应是。
四人破空而入,虚空一阵震荡,已是进入了天蜀剑宗内。
两根约有五人合抱之粗,十余丈高的石柱入目而来,各雕有一头五爪神龙。两石柱间相距五丈,上有石匾,书“天蜀剑宗”四字,字体架构峥嵘,笔形如剑指空,千万人吾往之而无回,只觉有惨烈之气充塞胸臆,不吐不快。
足以想见书写这四字之人,经历之坎坷,性情之坚毅,道心之决然。
于润三人肃然而立,抱剑躬身施了一礼,钟萧身边的少年见状,也赶忙学步,施了一礼。
于润向钟萧说道:“六师弟,你先带这少年去隐龙殿暂住,我和四师弟先往掌教真人处报讯,你随后便来。”钟萧道:“是。”
钟萧待两位师兄走后,这才携带着身旁少年步空而行,前往隐龙殿。
隐龙殿即是被举荐少年,以待考核的暂居之所。
到得隐龙殿前,钟萧唤来管事之人,寻了个房间,将那个少年带了进去。
钟萧对那少年道:“欲儿,你且先呆在这里,今日便不要出屋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你若是无聊,这满架子的书尽可随意翻阅,我先去了。”名为欲儿的少年怯生生的说道:“嗯,我晓得了。”
钟萧看了看自家侄儿,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女孩家子般的性子往后可要改一改了。”那宇儿面上一红,吱唔着没说话。钟萧揉了一下他的头,转身出了大殿,驾起五彩剑器向东面飞去。
钟萧御剑到得一处凭空悬浮的大殿,便即落在上面。
这殿殿牌上书有两字,曰“天剑”。这两字与山门前的四字,显然是一人所书,“天剑”二字相较于“天蜀剑宗”四字,却是多了一分敬畏,少了一丝峥嵘,但其意仍是撼人心魄。
入得殿内,只见于上首正中处端坐一人,长须白眉,风雅闲隽,仙人也似,正是当今天蜀剑宗的掌教真人丘茨,修行界中有数的贤者高人。
钟萧上前数步,右手并剑指放于胸前,躬身一拜,说道:“掌教真人万安。”丘茨淡淡一笑,说道:“起身吧。”钟萧站直身子,走向右侧,站在了乔朗下首。
丘茨道:“于润说你竟带了个少年上山,不知这少年是何来历啊?”钟萧微躬身子,说道:“谨禀掌教,他是我三弟之子,姓钟名欲。”
乔朗闻言,暗自思忖:“莫非这叫钟羽的是六师弟在家人哀恳之下,无奈将之带上山的?不过,这却不合六师弟的性子了。怪哉!怪哉!”
丘茨想必已听于润说过那钟羽的外相内蕴,心中自不免也生乔朗般的心思,说道:“资质几何?若不合剑道,可入不得我宗!”钟萧道:“这个资质吗?似乎并不太好,于剑道修行,他亦无太多兴趣,且自幼被我三弟严以管教,只一心考取功名,折桂蟾宫……”
钟萧见掌教真人面色有变,忙出声解释道:“掌教莫恼,且听我慢慢道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所以领我那侄儿上山,绝非是因为血亲之故。”
丘茨道:“哦,即是如此,你为何将你那个资质不佳、不喜剑道的本家侄儿带上山来?”钟萧道:“我归家之时,听我三弟说道有一人对我那侄儿说了‘可惜可惜’四字,据我所见,那人似乎颇不简单,故而我……”
丘茨轻笑道:“如何不简单了?”钟萧沉吟了一下,才道:“那人似乎是‘亚圣’侑子。”说罢,躬下身子以示崇敬。
于润、乔朗齐声惊道:“‘亚圣’侑子?”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