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村,下属原西郡城,地处一个偏远的山坳里,约莫近百户人家,离最近的小城镇至少也有好几十里山路。村里大多数是姓李的,少部分其他姓氏,又叫李家村。村里的人们常年生活在此,最有名望的村长家据说已在此地定居上千年了,也是最久远的。
后村有户人家,主人姓齐,是个手艺人,做的木工活也是小有名气。齐家有三间房舍,一小块院子,四口人。
此时两个孩童正满院子追逐,大的十来岁,黝黑的皮肤,小的六七岁的样子。
大的叫齐云,小的叫齐朵,都是他们老爹自己给取的。
两人正乐的时候,‘啪’的一声,齐朵撞上了下午回家的父亲,当时老爹齐放的脸就绿了,怒声道:“小兔崽子,瞎跑个什么,今天是不是又没去学堂,恩?”齐云不自在的瞟着左右地上的青苔,鬼鬼祟祟的小步往后退,脸上还带着委屈的表情。可这那里瞒得了当爹的,“你给老子站住,别想溜,今儿个看我不收拾你。”
“爹,我想上茅房。”说完这句话,齐云已经到后门边上了,非常数熟练的开门、提跨,上跳,一气呵成,等老爹追过去,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背影了,只得骂骂咧咧的关了门。
话说大的那个溜之大吉的时候,小的那个早就在他老爹刚进院门的时候识相的迅速转身跑回院子左边的小木桌上用功去了,拿着本泛黄的读本摇头晃脑,心无旁骛的样子。
等那齐云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感觉有人摸自己后脑勺,不用说就知道是谁,假装着咿呀咿呀的读起来。
齐老爹温声道:“好好读,别跟你那当哥的去学,没出息。”小儿子也很聪明,顺着回答道:“是的爹爹,哥哥坏,朵儿不学他。”
“恩好儿子。”接着又说了几句什么才满意的离开。他不知道自己刚一走小儿子就把书丢到一边,出了院门转了几圈,应该是在找他那当哥的,可却没找到,又才恹恹的回去看书。
齐放就这两儿子,都有些鬼精鬼精的,大的不爱读书,成天和邻居家的孩子伙着闹腾,小的那个倒是个读书的苗子,静得下来,所以这两年来把重心转到管教小的身上来了。大的那个就越发调皮了,不过只要不惹事,齐放也就瞎管管,合计着再过两年就请媒人说个姑娘为齐家传宗接代了。
其实齐云不过十一二岁,只是山野人家比不得城里孩子,成家都要早几年,就算十三四岁的娶妻成家也很正常。
那一头,齐云早和河沟对面的几个同龄孩子玩上了,此时七八个孩子正在一片空地上拿着些石子竹条玩什么游戏。村里人都很和气,齐云家从前虽是外来人,但几代人下来也早融入进这个村子了,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
在偏远的山沟里,人们普遍还很淳朴,当然淳朴可不是傻乎乎的意思。这么一个有凝聚力的村子没点沉淀可不行,他们村每隔几年就能出个把正经读书人,这在十里八乡都算是翘楚,而且,不少人家都有个把能识文断字的。
和往常一样,齐云这伙人该干嘛干嘛,村里同龄孩子不少,但齐云就和这些个最要好,所以时常在一起。
今日,兴许是玩累了,一伙人蹲地上打屁吹牛,扯着扯着就说道一件‘大事’上了。其实村里孩子对村外面的新鲜事儿都认为是大事儿,也特别感兴趣。
“听我爹说,我堂哥被一个好厉害的仙家门派收做徒弟啦。”一个看上去胖胖黑黒的小子说道,年龄和看上去比齐云还小个一两岁。
“是吗?真的啊,怎么回事啊三胖子,你给说说。”一个瘦个子立马来了兴趣。
“甭听他吹牛,这个黑胖子就一咋咋忽忽的。”没等那个被叫做三胖子的回答,另外一个有些壮实的孩子先接过了话头,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孩子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可不是嘛,尽胡说八道。”
“哎哟,我说的是真的。”大伙一打趣,三胖子就急眼了。
“大伙听听就是了,三胖子就那点能耐,他编的故事哪一个咱们没听他说上个三五遍啊,是吧。”齐云也跟着起哄。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大伙都相当配合的大笑不止。
三胖子不乐意了,他平时是爱吹吹牛,可这回的事儿可不是编的,而是他们家一个很有来头的亲戚到他家走访时,无意中说漏嘴的,真不是他自己编的,不信算了,索性一个人把屁股挪一边去,拿了根木棍在地上拨弄着玩。
过了许久后,谈天说地的众人突然间都没了说词,发呆的发呆,画圈圈的画圈圈。
伙伴中那个瘦个子看到三胖子还是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嘿嘿一笑:“诶,三胖子,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那个亲戚拜了神仙当师傅了,我们可都等了这么久了,你快说啊。”
大伙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回来了,都附和着让三胖子给大伙说说。
“说啥!不记得了。”看来三胖子还在生刚才的气。
不过三胖子心里那个乐啊,看吧,还是想知道吧,哼,我还不说了,急死你们,大伙你一句我一言的。最后还是三胖子急了,哎怪自己这大嘴巴,不说出来全身都不舒服,三胖子挥手做噤声状,大伙立马不说话,都看着他。
这把三胖子得意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我那堂叔吧,家里有好多好多生意,在原西郡城可是一号人物。”说了这个所谓堂叔老半天,见大伙揍他的架势都有了,又赶紧的绕回正题。其实大伙都知根知底的,知道他家没啥有钱亲戚,估计他这个堂叔也不知道隔了好多代了,不过也没人点破。
“上回我那个堂叔来我家里,和老爹喝酒时,我就在一旁打下手,无意中说到有一个仙家门派要广收弟子的事,并声称已经和那边招收弟子的人搭上关系了,只等时候到了,就直接带我堂哥去学习仙法。”三胖子得意道。
“什么仙家门派啊,有这地方吗?你说的是能在天上飞的神仙住的地方?”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啊?快说说。”
“怎么去的啊,我们也要去拜师。”。
大伙又开问了,问题还真不少,齐云也是其中之一,他最关心的是到哪儿去找那神仙拜师去。
“当然有了,什么仙家门派来着,听我那远房叔叔说什么来着……沁阳宗,对,没错,就是沁阳宗,至于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他说天底下听过此名的虽然不少,但却没几个俗人知道具体地方……也是,要都知道了,还不把那门槛给挤破啊。要是知道在哪儿拜师,我也去了。”三胖子似乎为此感到有些失落,可不是嘛,知道正有一个仙家门派收徒,却不得入门,能不失落嘛,别说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机缘都是做梦都想得到的。
“哎真可惜。”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忘了先前只是当三胖子吹个牛,现在居然才这么一会儿,都觉得好像真有此事,大都摇头叹气。
大伙心情似乎都收到了影响,齐云也不例外,可见这个叫三胖子的嘴皮子真好使,说什么都活灵活现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各回各家。
年长的老人常说些神仙鬼怪的故事来听,可也没多少人真看到过。至少,这村里没听说有神仙路过,自然对于很少出去的村里人来说更没人看到过了,可这似乎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想象和向往,也相信神仙确实是存在的。
事实上外面的一些个大城镇里,对于‘仙家门派’‘神仙’‘修仙者’这些,虽然讳莫如深,但很多人都知道一二的,也清楚确实是真的,只是齐云他所在的村子实在是偏远了点,对这些只有崇拜与畏惧,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单只见识就不能比。
原西郡城,大吴国三十六郡之一,作为一国之郡城,不可谓不大,城里街道纵横交错,大小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行人姑且不论,城里常住人口就有数百万,在大吴国西南部可算是少数的几个最繁华的城镇之一了。
只是,元西郡城近来可有些不对,来来往往的不管是走南闯北的还是贩夫走卒,似乎都在议论一件事。
“知道吗,沁阳宗据说要招收弟子了,就在下个月初八。”
“切,早就知道了,还用你在这里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多有些本事的人都在四处打听呢。”
“那就不知道了,这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应该有些苗头吧!”
大街小巷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是谈论的焦点都在此事上。
夜晚,郡守府上。
其中一间屋子还是亮堂堂的,显然主人家还没有歇息的意思。屋子不大,看布局应该是书房,此时里面有四个人,一个老者三个中年人。
老者坐主位,一身衣服很是朴素,不过胜在威严,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此时此刻以此种姿态坐在这里的人,除了元西郡城的老城主,不做第二人选。
至于其余三位,看仪态和服饰,坐在老者左边的一位,一副书生打扮,白白净净,下巴只留了几戳小胡子。其余两位坐他对面,也就是老者右下方,看样子摸样也有几分相像,体态略胖,首座的明显年长,此二人都是穿金戴银,只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似的!
看情形他们几位正相谈盛欢,老者为主,三人陪同,要是本城有点见识的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四位,他们可都是本郡城的几尊大佛,平时轻易看不到一个,没想今晚都在此地,听他们聊的内容正是沁阳宗即将招收弟子的事。
“此次沁阳宗的事情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是哪些个泄露的。”那中年文士此时正说道,面上颇为不满。
“没错,沁阳宗十年开一次山门,以往哪次像这样,好像人人都知道似的,闹得大街小巷的都在谈论此事,这股风气可不好啊。”文士对面那位年长的也说道。
“是啊,若是惹恼了沁阳宗,对方把怒气撒到我等头上,我等可消受不起,咱也惹不起啊。”次座的中年也说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一会儿,先前,上首的老者浑像个没事人一样,此时也不好在装聋作哑了。
“此事,如今担心也晚了,这一次沁阳宗收徒和以往都有不同,以往知道此事的人,举国上下哪些不是有头有脸的,知道的人也不多,传出去了也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这回好似知道的人多了好几倍,知道的人多了,哪有不漏风的墙。堵是堵不住的,咱啊,不承认不否认,看哪些个不长眼的借机寻事。”说道此处,老者已经声音微寒了。
想来也是,沁阳宗作为仙家门派,行事低调,也不想和是俗人牵扯过深,也只有每次开山门之时会通过一些途径告知世俗中,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多普通人对于他们的认识多是靠猜测,这回在本城闹得这么大,想来其他地方也都差不多。
“好了,此时也不用在意,只要沁阳宗没说什么,一切如常,况且和我等也没干系,你们若没什么事的话先且回去吧,准备准备,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莫要错过了良机。”老者发话了,这是在逐客了,几人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意思,纷纷起身告辞。
第1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