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蓝衣太监服装的公公端着四方玲珑玉盘急走在长廊上,脸上的汗滴一串串的落匿在随着走动而形成的清风里。他从玉库房里急匆匆的绕着皇宫各宫的院外长廊走了一趟,偏偏安寿宫离得玉库房最远,因此走的甚是着急,不久看到远处安寿宫的灯火,方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却是丝毫未敢怠慢,直到走到宫殿的内殿,将手中的玉盘教与一位深蓝色总管衣物的公公,听到门合闭的声响方才敢用自己的衣袖擦急匆匆赶来留下的汗珠。
出安寿宫的宫门时,门外的守卫见他如此惊慌,提心吊胆的样子,不由的打笑道:“刚入宫的吧?”出来的蓝衣公公连连点头,外面的人见他如此胆小怕事的模样,不由的取笑道:“难怪没见过世面!竟是这般懦弱,你小子最好长点心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端个玉盘而已,看把你吓的,虽说要是没端好,主子一个不开心就会要你的命,但就从来没见到像你这样弱的跟什么似的小身板,当心找不到对食之人,让各宫笑话!”说完,一阵阵笑声荡漾在安寿宫外,先前的蓝衣公公低着头,默默的在守卫的指指点点和笑声中离去。
这时,谁都没注意到,漆黑的夜空中星辰在一阵风的时间被遮隐。
慕容镜轻飞于琉璃瓦之上,她找遍了大半个皇宫,没想到这个时辰,皇上太后竟然还在安寿宫里,方才那位公公送东西进去她也看到了,无奈皇宫里的管理如此松懈,巡逻的人员如此之少,她几乎都是没有任何阻力直冲后宫,就连守宫殿宫门的守卫都如此没有管教!她倒不是觉得当今皇上,也就是自己的舅舅不明理,但是皇后对后宫的管辖,实在是还不如普通的府御里的管家!这般的管理,还能持续东阳国百年不倒,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皇宫的湖水表面就不平静了,那深底又如何?这皇宫里的怪异之处,值得她深入研究!
慕容镜黑色的身影迅速潜入内殿,单脚勾住双下檐横木,轻跃而下,脚尖落地如蜻蜓点水般无声,却在心里震荡出阵阵波痕。内殿寝宫外的四方凌云窗被一条长支木扁支开,透出寝宫内的景致。
寝宫内,只见慕容谨拿起玉盘中的梨花长方盒,盒上透雕着枝叶缠绕纹。缓缓打开盒子,拿出其中的盘龙卷纹的纵轴包裹的画卷,对着坐在茶几旁的太后道:“这是水南一带进贡的画作,这是朕觉得最为好的一副了,朕想着母后的安寿宫里还缺几副装饰,就差人给母后送来了。”边说着边让一旁的公公打开画作。
太后望了一眼打开一截的画卷,挥挥手让一旁的婢女收起来,对着慕容谨道:“多谢皇上的心意了!”说着,看向一旁的公公宫女道:“不必看了!彩云,收起来,瞧着安寿宫里墙上的空地儿,与画景相印便挂上去吧!”
一旁名唤彩云的四十多岁的老宫女连忙和公公一起收起手中缓缓打开的画卷,对太后点头道:“是!奴婢遵命。”
太后听闻,断起茶杯抿了几口茶,道:“都下去吧!哀家有事要和皇上单独谈谈。”收好画卷和一些贡品的彩云和一旁的公公后退低声道:“是。”
随着木门“咿呀”的合并,太后就一直望着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慕容谨。眼神里从未有的明亮,盯的慕容谨实在不适应,便开口打破了沉寂,对着太后道:“今日那副画是水南的才子楚萧之作,乃是一副江水秀丽图景,此人据说方才二十,所作之画的造诣却高在他的师父林远之上。而且据说其人包揽群书、博学多才,十五岁就作出《论国赋》,可见其见识超凡脱俗。唯一遗憾的便是;他好似从未参加过试举,为人不张扬却名声在外。东阳有此才人乃是东阳之福,就是不知此人可否愿意效力于朝廷。”
太后继续望着慕容谨,在听到他的话时,道:“他是东阳国的子民,自然也是皇上的孩子,为自家效力,哀家想:他应当会为东阳效忠于国。”慕容谨从一开始便明了,自己的母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如炬,而且无外人在时,她从不会称自己为“哀家”。想明白了,慕容谨也就不想绕圈子了,直接问道:“母后这个时辰将朕叫来,有什么事想嘱咐,边嘱咐吧!”
太后见慕容谨态度如此,也就直接道:“今日千秋斗茶,礼部尚书之子李元请旨赐婚,皇上如何看?”
听到太后的疑问,慕容谨不禁眉目微紧,正辞道:“母后,后宫不得参政!”
“参政?”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嘴角勾起一摸苦笑,有些无奈的怒道:“皇上!东阳国当今的圣上!参政?哀家为自己的孙女问问她的下半生算是参政?那镜儿说的关于附属国的建议又算什么?”
慕容谨听到太后接近怒斥的询问,不由的也怒道:“那怎能算是参政?镜儿才十五岁屛礼!不过就是道出了她师父的教导,怎能算是参政?真不知是哪群奴才扑风追影,胡乱编造的!真应当让皇后好好清理后宫,除去那些咬舌嚼根的闲言碎语之人!”
太后望向同样发怒的慕容谨,怒气渐渐消了,化为了失落和无尽的无奈,单手扶头,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从一开始予就该懂得的!只不过她是她的独女罢了!有关于镜儿关于她师父对政事的提议,皇上信几分?皇上心里如何想的,哀家不清楚,但哀家明白;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会让你乱了分寸。近日,皇上还在幻想着什么?竟然还让密妃去试探镜儿?茗儿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你还在幻想着什么?镜儿可是她女儿!”
慕容谨听到太后的话,先是呆楞住,缓过神来的时候,抿唇不语。最终却是抵挡不住太后射来注视的目光,也只能道:“母后想说的,朕都明白,但是将镜儿放在沐府十年有余,实在是亏待了她!朕只是想弥补以往的遗憾。”
太后听到慕容谨类似认错的,但是却需要台阶下的话语,好似未听进去似的,望向四方支木窗一旁的八角链幕遮掩下的夜空,喃喃道:“她若不是‘茗’,镜儿的封号怎会是‘月’?”
这句话,让慕容谨许久都未回过神,接上什么敷衍话…这句话直接说到了这个天子内心最柔最弱最想掩护的地方了。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十几年了!”太后继续喃喃道:“平常人就算不忘也淡了,偏偏慕容皇家的子女都是如此痴情。茗儿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病重一场,丢下镜儿撒手归去。她去世十几年了,无论皇上有何种猜测,都该断了!倘若现在茗儿还在,皇上又能如何?”
听到太后假设性的提问,慕容谨呆住了,陷入了自己心中无比深低的沼泽中央;若是茗儿在,他又能如何?能如何?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太后见慕容谨陷入深思,知道他快放下了,偏开话题道:“一切都过去了,皇上还是不要多想了。近日密妃诞下皇子,皇上多陪陪她是应该的,但后宫雨露均点的道理,皇上应该比予明白,皇上有空便多到后宫四处走走。”
慕容谨听到太后的嘱咐,像是还停在刚才的语句中没缓过神来,道:“这就是朕比不过他的原因?后宫佳丽三千岂是朕愿意拥有的?这就是朕比不过的原因吗?”
太后听见慕容谨依旧喃喃不休的话语,眼中失望的情绪宣泄而出,无奈的叹道:“比不过的原因?何来的比!?皇上应该比谁都明白;后宫佳丽三千只不过是个虚数,现今皇上的后宫加上可以侍寝的女官,也不到三十人!皇位或许多多少少未能让你如愿。但心是能比的么?能管好的么?若是可以,怎会有这般纠缠?”
“朕的后宫?”听到太后的话语,慕容谨不由的讽刺道:“这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东阳国的后宫?朕从未觉得朕需要这后宫!但东阳国却需要用来繁衍子嗣!朕算什么?繁衍子嗣的工具么?”
太后听到慕容谨放肆的话,并未斥责他,只是像是累了似的,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命啊!天意如此,如何逆天而为?”
四方支窗外的慕容镜没有继续听下去,有利的话题已终。她也该去找找自己的鸟了,现在接近一更了,或许现在早已归巢了想着,双脚勾上房下双檐的横木,一跃而上,快速向着离安寿宫最近的离宫方向而去。黑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下穿梭着,当慕容镜正想跨过最后一道宫墙出宫时,鼻尖嗅到的阵阵烤肉的味道让她停下了轻快的脚步。
宫墙角一侧,篝火汹汹燃起在一堆枯枝叶之上,烈火雀跃的跳跃在烧焦的食物之下,烤肉的香气随着微风,从树枝上插着的飞禽类食物传来。
见到这幅景象,慕容镜有些恼了,这烤在树枝上的食物是什么,她最清楚不过,原本以为只是没有什么情报,所以第三只百灵鸟早已回巢,但岂知是早就被人抓住,放在架子上烤!
慕容镜盯着烤肉,淡漠的眸子变得坚定严肃起来。她还未有什么动作,墙角下便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道:“郡主在宫中绕了大半圈,停在本王这里,想必是累了吧?本王见着今日千秋斗茶,郡主好似很喜欢探讨他人的诗境,想必其他的也甚是在行,不如下来歇息歇息,和本王探讨一下;本王这鸟烤得如何?”
慕容镜听到这声源,将视线转向烤鸟的上方,先前被她忽视,拿着树枝烤鸟的男子;黑发略微沾湿、或有或无的沾在一起,直垂落下。黑色的衣物就像是方才沐浴后才套上去的一般,松松夸夸不成形,还有些透湿的贴在肌肤上,显现出男子特有骨感中的霸气。漫不经心的语言和神态更是让他整个人披上了一层危险而又引人的致命诱惑。唯一不搭的便是他粗阔的手掌上的一条树枝上的烤鸟!
见到这人,慕容镜的眸子先是沉了沉,但是见他如此动作,也不禁的在心底嘲笑起来,她要是出去散播消息,说;雪舞国的战王姬函晚上一更的时候沐浴不睡觉,起来烤焦了一只鸟,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还真是无聊的人在无聊的时候做无聊的事,无聊的人却一点都不感觉到无聊啊!
姬函见宫檐之上的慕容镜依旧一身黑衣站在月色下,不言不语,不动不乱,便从篝火旁站了起来,拖着略长的披风缓缓走到檐下,望着慕容镜淡漠的眸子,道:“郡主这次为何要将全身都围起来?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为何本王会认出你来?”
慕容镜听到姬函打太极拳的言语,淡漠的直接问道:“何德何能能让寒王认出来?寒王有何事不妨直说,你清楚我们皆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
听到慕容镜的话语,姬函轻“哼!”一声,有些命令的道:“第一,你必须要为本王办一件事情。第二你必须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
慕容镜听到姬函的言语,语气越加的冷漠道:“寒王要求他人办事都是如此嚣张?这还是在慕容皇室,东阳国的国土!并且,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必须去做的!因为凡事有利有弊。更不用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必须去完成些什么!”
姬函自然听出慕容镜冷漠中的怒气,不在意的道:“方才可是郡主说的;不绕圈子,怎么?接受不了本王的要求?皇室的头衔是最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离本王一尺之内的事物,便是由本王做主!所以,按这个标准,你现在是本王的!既然现在是本王的人,本王使唤你做两件事情也并不算过分!”
你的脸皮真心的还可以再厚一点!慕容镜在心中压这一丝怒火,表面上不言不语,神情依旧,但心里确是尽快的想脱身,寒王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若想让你办一件事情,必然会说到做到。而且是尽其一切有可能、能利用的手段!
正在慕容镜想着如何脱身之时,天空之中有开始如前端夜里三更时一样,漫天的剑,直射而来,速度急快,没有任何的预兆,随剑而至的,还有一些少见的飞器。慕容镜后退五步避开三把飞刀暗器,抵挡着如雨天雨滴般的飞箭的同时还要注意暗器的偷袭。
这时,在她未注意的身后,一条银丝头上带着黑钉抓飞速袭来,慕容镜听着耳边不对劲风声,身形一侧,三枚黑钉抓住肩上围住的披肩一样的黑布,连着头上的带布都一扯而下,黑发随着身体的震动丝丝露出,荡漾在月色的夜空中,清秀而瑰丽的脸庞随着那双眸子的睁开而异常吸人眼球,视线就这样被抓住,让人丝毫不想挪开。更让人抽气的便是;少女的肩上的衣物被三枚黑钉划开后,白皙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下,虽然衣物划开的口子不深,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也是致命的诱惑。被划开的衣物飘在衣物划开口子的后方,为少女的冷漠的气息增添了一种飘逸感。
又一次箭雨而至,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大家都懂,接着便只看到慕容镜与姬函两人越过宫墙的身影消失在后宫里。
第22章探讨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