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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停止王八蛋工程

工棚里,几个工头在打扑克。
看到达世华一行人来到,他们慌忙丢掉扑克,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你们的证书呢?”老裴向一个年纪稍大的人问道。
年纪稍大的人立刻转过身子,从墙上摘下了一块用玻璃框镶了的奖励证书。
老裴接过来,用嘴吹了吹玻璃上面的一层灰尘,送到达世华眼前。
“奖励证书……”达世华叽笑着念了出来:“高原县大山乡三家屯工程队在猪舍改造工程中……哈……”
周围的人们听到达世华念出的声音,一下子轰笑起来。
“达总,你这是……”老裴有些发毛了。
“老裴呀,你的这个三家屯挺大呀,归乡里领导,哈……”
“我,失误失误……”老裴忙不迭地检讨着。
“先别忙着检讨。”达世华止住了笑声,“咱们再到别处看看……”
一期工程工地。
几个砌了半截的水泥槽晾在工地上。施工的工具七零八落地散放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达世华站住脚,问老裴。
“喂,基建处的老刘呢?”老裴像是不清楚,急忙回头,找自己的部下。
“来了来了。”基建处的老刘赶紧跑到前面来。
“这里……”老裴的脑袋往工地上一歪,“怎么停了?快向达总汇报。”
“呃,达总,这是一期工程的料场。因为资金不到位,暂时停工了。现在您把钱要来了。我们马上就上。”
“嗯。”达世华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一截砌好的水泥槽前面,用手捶了几下。
“这是上等的水泥预制件,没问题。”基建处老刘夸耀地。
“是吗?”达世华突然转回了身子,在自己的队伍中寻找起什么人来。
“达总,找谁?”老裴问。
“这个伙子,过来。”达世华指了指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
年轻人立刻跑到达世华面前,问:“达总,要我干什么?”
“这个大锤。”达世华指了指地上的一堆工具,“你能抡动吗?”
“没问题。”年轻人着,一支手把大锤拿了起来。
“看到这一截水泥槽了吗?”达世华拍了拍刚才捶过的桩子,:“你给我使圆了劲,砸!”
“砸?”年轻人一楞。
“对,使劲儿砸。”
年轻人明白了。立刻抡起了大锤。
“嘣”的一声,大锤砸在了槽子上。
哗啦!槽子碎裂开来。
水泥脱落了一大半,里面露出了歪歪曲曲的几根钢筋。
“来,这边……”达世华又走到另一截槽子前,“再砸!”
年轻人又是一锤。
槽子不仅到碎裂了,还暴露了里面夹杂的碎鹅卵石。
“你们看了吧。”达世华立刻严肃地,“这个年轻人是个弱书生,长期坐机关的人。可是,他这一锤子就能让咱们的上等预制件粉身碎骨。要是来个六级地震,这套装置还能保住吗?”
“达总,这……”基建处老刘的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我马上查、马上查……”
“老刘,你不用查。”达世华审视他的眼睛,“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是赫拉县的工程队。”
“赫拉县?县级工程队?”达世华微微一笑,“还好,比刚才那个三家屯施工队还高了两级呢?可是……他们干的活儿,真就不如人家砌猪圈砌得好!”
听到达世华这样,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笑出声来。
会议室。
达世华开始严厉地批评起来:“你们各位都看见了:盲组成的施工队伍;比豆腐渣还松散的建筑材料;在农村砌猪圈获得过奖励的技术水平;这就是我们的施工现状,这样干出来的工程,不是‘王八蛋工程’是什么?!”
到这儿,他看了看身旁吓得胆战心惊的老裴,沉痛地:“一套代表世界先进技术的‘重化’新设备,就这么安装。老裴呀,你就不担心?”
“达总,我承认自己工作失误。”老裴低着头,委屈地道:“可是,人家呼拉贝特中了标,这‘二包’‘三包’的事儿咱们就不好插手了。”
“哼,中标?中了标也得保证质量啊!”达世华看着老裴那副窝囊的样子,生气地:“当时我离开‘重化’时,还特别嘱咐过你,不管哪个工程公司中了标,都不允许搞‘转包’。我一下台,你就随他们便了。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些事儿……连老市长都允许了。我们总不能不服从领导吧?”基建处的老刘答腔了。
“老刘呀,谢谢你了一句实话。”达世华感慨地接着道:“是啊,老裴是市长任命的干部。不服从领导哪儿成呀!不过……这种事儿,从今天开始,就不允许再发生了。本人申明一下:我是‘新重化’的新总裁,是省国有资产公司、港商、霍氏公司、锁阳老‘重化’等大股东们投票任命的首席执行总裁。我首先要对全体股东和董事会负责。如果锁阳市的哪个大干部再用行政命令的大屁股来压我,本人绝不听他那一套。我绝不会为了讨好哪个领导,就拿股东们的血汗钱开玩笑!”
“达总,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怎么办吧?”老裴慢慢抬起头来,嗫嗫地道。
“好,本总裁决定。”达世华着,站了起来。
会场上的人们跟着站立起来。
“我宣布,所有在建项目一律停工;二期工程重新招标。从明天起,请市工程质量监督部门对一期工程进行严格检查。凡是不合格的工程,一律推倒重来!”
“可是,达总,呼拉贝特和我们还有基建合同哪?”老裴立刻提醒。
“他的合同?终止!”达世华果断地做出了决策;完,转身进走了会议厅内设的办公室里。
老裴瞅了瞅大家,看到人家都向他抽来一束束不信任的眼光。
他像预感到了什么,着急地晃了晃脑袋。看到坐在记录桌上的丽华,他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新重化”公司秘书室。
丽华领着老裴走进来,客气地让了座,:“裴总,请坐下。”
“丽华,我有一句话,不好向达总直接,请你务必转达。”老裴显得心烦意乱,并没有坐下来。
“你吧。”丽华礼貌地站立起来。
“你知道今年年初,达总为什么下了台吗?”
“不是干部大调整吗。”
“不是。”老裴悄悄地靠近丽华,轻轻地:“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同意呼拉贝特的工程队来施工,这才得罪了老市长。”
“可是,刚才达总了,现在是新体制了。老市长不能干涉‘新重化’的事情了。”
“这倒没有问题。关键是……”老裴担心地道:“呼拉贝特那子太坏,太黑。你知道吗?采购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还有‘转包’的事儿,全是他一人干的。”
“你是怕……”
“我怕达总吃亏呀!”老裴道这儿,显得心急火燎,诚恳至致。
“谢谢你对达总的关心,我马上转达你的意见。”
老裴听丽华这么,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擦着脸上的汗走了出去。
丽华抓起了电话。
“喂,达总。刚才老裴对我讲,工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呼拉贝特干的。”
“我想就是他。”达世华在电话里。
“另外,他告诉我,你下台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反对呼拉贝特来施工。得罪了老市长。”
“他今天了实话。”达世华呵呵地笑了。
“他要我提醒你,提防呼拉贝特,这个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知道了。哦,丽华呀,我找其格部长找不到。你问问水莺儿,看他去了哪儿?”
“好。”丽华放下电话,打开了桌子上的手机。
“喂,水莺儿妹,我是丽华。你忙什么呢?”
“你好丽华姐,我刚刚上完课。”
“上课,好哇!我看你当个舞蹈教师挺称职的。以后,你别再参加那种演出了。依你和其格部长的身份,干那种事儿不合适。”
“谢谢。我还有两场的合同。演完就‘洗手’不干了。哈……喂,丽华姐,你找我有事儿吗?”
“其格部长在哪儿?达总要找他。”
“他呀,回驸马园了。”
“驸马园?”丽华重复了一遍,记了下来。
一团漆黑之中,他有几分烦燥地将身边的妻子揽进怀里来。浓睡之中的军红浑身酥软,被丈夫渴望的臂膀搅动起来,似醒非醒地分开双腿,十分入微地迎合着他的进攻,贴身的丝绸睡袍在蠕动中被她简练轻盈地褪下来,温暖的身子像下午的沙滩一样吮吸着碰撞的激流,两条白白的胳膊环绕在金力其格焦渴的身体上。十几天没和老婆一起睡觉,金力其格的动作有些急切,但是,这些动作落在这温暖的胳膊和身体之中,不由地缓慢下来,无眠的烦燥瞬时变成如水的柔情。金力其格不由地唤起了妻子的乳名:红红,红红……你下面好软。妻子也摄魂夺魄地应答着,其格,其格……你慢些啊,当心碰了儿子的胎气,我怀上了啊……啊,你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金力其格一阵惊喜,悔不改做这些孟浪的蠢事。但是,此时,他停不下来,他的身体深深地沉浸在妻子的身体里,温暖的融化从每一寸皮肤的厮磨中,透骨穿髓地传遍全身……让他忘记了这些日子工作上的烦燥,和刚刚历过的官场上可怕的矛盾。金力其格明白,自己的失眠,虽然与工作有关,更重要的是与费拉在驸马园搬迁上的争议。现在折磨他的,不是工作上的麻烦,而是家庭纠纷引起的心灵的创伤。自己这么做,是屈服、是就范,是对自己昔日刚强意志的背叛吗?可是,不这样做,呼拉贝特动了歹意怎么办?再,老市长虽然无耻,毕竟还坐在锁阳市政府最高权力的宝座上,就算是自己揭穿了他与塔拉克、呼拉贝干的那些违法勾当,省委决定要处理他,甚至司法部门制裁他,还要经过诸多的程序。什么讨论呀、调查呀,研究呀,立案、侦查、开庭……不等这些过程结束,他金力其格这个驸马园也许就被夷为平地了。自己这么做是无可奈何,是权变之计。是不得己而为……自己现在是0多岁的人啦,不是孩子了,他有庄园、有妻子,有这么个家庭……他不再是无牵无挂一身轻的毛头伙子了。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光要逞个人英雄,他还要为他们着想,这些个他们,除了妻子、费拉,还有官场上的那些朋友们……
也许,自己这么做,将来被人们谈论起来,自己会他们有些个尴尬:一个市委常委,连自己的庄园也保护不了。但是,这又怎么样?在官场,职务是宝贵的,权力是最有价值的。战场上的西方士兵遇到惨败时常常会举起手来,保存自己的生命,这无疑是聪明之举。再,驸马园明明是政府规划过的旅游开发区域,自己总不能让县人大修改原来的规划吧?好了,凡事需要权变,不能做更多的思考和自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权力都丧失了,谈何奋斗?谈何坚持正义?
在撩起的纬帐下边,金力其格一直躺在黑暗里睁大眼睛,辗转之中心脏的跳动清晰可辨。身边的妻子已经又睡熟了。因为妊娠,军红已经不再与家里人一起吃饭。这些天自己在工作中受的那些委屈、烦恼,他回家后只字未提,他不想让妻子烦心,寂静中又有雄壮的鸡鸣从远处划破到黎明前的黑暗里来,窗外是夜虫们时断时续的悲鸣。楼下那道淙淙的渠水,像是琴声,又像是一个女人哀怨的抽泣,被黑暗窒息在深不可测的地方。一只萤火虫在窗户外晃动起来,飘渺遥远得好象隔着辽阔的天河。敖人的长夜中,金力其格又想起了老市长那副阴险的面孔。妻子的鼻息轻轻地拂到他脸上来,无比的柔情和锥心的绝望同时涌上心头,金力其格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不决定让出驸马园,或许人家就已经磨刀霍霍了。浮想联翩之后,金力其格昏睡了一会儿,天大亮了。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勺的叮当声,他知道那是费拉去做早饭了。军红一怀孕,就被姐姐看管起来,不让她再干家务……这真是一种幸福和谐的天伦之乐啊!“姐,一会儿我去做!”军红没那么娇贵,总觉得自己天天吃现成的不好意思,就坚持爬起来,要去厨房帮忙。
“军红,你歇着吧!你现在不能缺觉啊!”姐姐在厨房里嘱咐她,“昨天我从农户家买来了笨鸡蛋。我给你蒸一个鸡蛋糕儿吧!”
“大姐,我要吃芝酱!”金力其格回到家庭温暖的爱巢里,不由地撒起娇来。
“臭子,快起来吧!芝酱有的是,你想怎么吃?”费拉嘴里骂着,手里却打开水龙头,冲洗起黄瓜来,他要为妹夫拌黄瓜凉菜,他知道妹夫爱吃这一口。
金力其格坐在餐桌上,多少天没有感受的家庭生活的温暖带给了无比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