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向月掰扯掉他的手，她看着他，嘴角弯起，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她走向那个被赵青溪示意走远一点的那个托盘手下那里——谄媚侍卫的头又被红色绸丝遮盖起来。
向月又一把扯掉，她端详着他，手覆上他大睁的眼睛，——她朝赵青溪笑，那样明媚，有些凄楚，叫他心痛。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呢。
“公主，请。”
楼下门外豪华皇家马车在等待，向月牵起唇瓣，任由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婢女恭敬搀扶她上去。赵青溪坐在她对面，一路无言到了皇宫，到了她的宫殿。
宫殿外站着白音。她是未央国的圣女，与天子配对，成了一国之母。她雍容华贵，却不失高洁。她站着，看见她从车里下来，脸上现出和煦笑容，向月却在阳光下恍神。
四年了，物依旧，人也依旧，她朝她走来，还是那么优雅，还是那么温柔。
可是，还是不同了。向月避开她的手，避开她的拥抱。众目睽睽下，白音并不恼。她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有点往赵青溪那里缩的向月，盈盈笑意，声线柔和：“月儿，欢迎回家。”
白音嘘寒问暖着许多，向月只是淡淡答着。爱答不理的样子，白音也识趣，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便离开了。她没有问赵青溪是谁，只是礼数周到又不**份的为他安排了住处。
送走了皇后娘娘，赵青溪看着向月若有所思道：“她人不错。”
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全是她记忆里爱吃的。向月夹了一筷子入口，艰难下咽。“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她不是我的母亲之后，她所有的善意在我眼中，全是最大的**裸的恶意。”
赵青溪无言，他能说什么呢？跟她同仇敌忾，沆瀣一气？还是云淡风轻劝她放开一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她仍然执意偏执，他看着她。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向月说，“在这里好吃好住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赵青溪不解：“为什么？”
“因为还不到时候呀。”如果这时候就歇斯底里了，以后怎么办呢？
“他们就这样任由你恢复灵力？”
“不然他们还能怎么办？神器只有我能取得。”
“他们控制你了对吗？”赵青溪问，“你身上的蛊毒是——”
“它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向傲天给它解除了封印。”
“没办法再封印住吗？”
“有啊。”向月说，“可是我拒绝了。”
向月还记得当时姥姥的无奈，但她由着她。她知道有些事自己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甘心的，就像她的瞎眼，就像明知道女儿不会再回来，还是执意一个人等下去。她老了，看通透了又如何，还是会去执意一件事。
“你啊，痛很好受吗？”
“不好受，”向月说，“可是它让我知道我还活着，还会痛。”
赵青溪执起她的手，有些冰凉。他很想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她从来没说完整过。
“向月，可以把你的经历完整的讲给我听吗？”
“不可以，”向月直接拒绝，“我不要讲给你听。”
赵青溪摸摸鼻子，他不敢问她——那要讲给谁听？怕是那个她喜欢的人。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拒绝了。如果王平当初能留在试炼之都里，如果他能一直陪着向月，像陪着还是小姑娘的她度过孤独一样，度过小房子的那一个多月……可是，如果的事，未来的事，谁又能替谁决定其一生呢？
日子平淡如流水，清清凉凉，却在向月将要懈怠，将要沉沦时予以重击。
她已经很是习惯这种痛苦了。向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不想吸食任何人的血液，尽管身体无一处不在叫嚣着**，渴求着鲜血。
它们在她体内越发嚣张，向月还有心思在想，到时候他会怎么控制自己呢——不断的让她越发痛苦，而致使她妥协？还是，没有还是。向月想呀，哪怕他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忍心，不忍心的话，呵，她能干嘛？
赵青溪在门外徘徊着，只有他所在的位置是亮的，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向月没有点灯。他真的很担心她，可是她已经明令禁止了所有人步入她房间。
他不知道她将要花费多大的气力才能将体内的蛊毒压制住，如果他进去，她就不用受痛苦折磨了。但是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她甚至不想关联任何人。
赵青溪转身离开，再次回来时，手上提着两坛酒。他推开门，青色的光芒在角落中熠熠生辉，向月正看着他，亮黑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带着一点惊惧。她的身子在往后缩，可是后面就是墙壁。
“滚！”
赵青溪转身，却是把门关上。他把手中的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去点灯。
昏黄的烛火瞬间把这个黑暗的屋子给照亮了。向月适应不了突来的光线，她把头埋进膝盖里。
赵青溪在她身旁坐下，手放在她的脑袋上，她在颤抖。他柔柔顺着，良久轻轻说：“陪我喝酒好不好？”
向月缓慢抬起头，怔怔望着他手中的酒，摇头：“喝完头会痛。”
他靠近她，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没事，我有醒酒汤。”也只有醒酒汤而已了。
向月仰起头看他，喉头翻动，她舔了舔正等待鲜血灌溉的干涩而又异常饱满的唇瓣，上睑艰难阖上，掩盖了那猩红。她低声说：“你不可以让我咬你。”
赵青溪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顺着脸颊滑落，到达她的唇，没有更多余的动作，只是这样碰着。然后克制住冲动，艰难离开。他说“好”，之后将酒递给她。
两个人一直喝，一直喝。房间内跳跃的昏黄烛火本就为他们生了些旖旎氛围，而自古酒便多情。所以喝完酒后，两个独处一室又有过亲密接触的孤男寡女在房间里该干嘛就干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