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关押高卢人的牢房的门被一脚强行踢开了。“叮”的一声,被利刃斩断的铁链丢在了地上。漆黑的牢房顿时被门外的月光照地异常明亮,只见洞开的房门中间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哇——”高卢人的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他看见了他在草原上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恐怖的情景:披头散发的美丽少女穿着极其简单的衣物,而她手中却握着一把寒光四溢的利剑。那女人的双眼放射出杀人的光辉,水晶般的眸子像冰一般直透入人的心扉,那眼神和利剑的光辉相互交辉,编织出一阵夺命的寒光。
“什么人!干什么!”高卢人喉咙里发出惊惧和慌乱的语句,但是,却无法阻止那压迫性的影子一步一步逼近。
“去死吧!”妲丝娜挥舞起长剑,剑光在月色下宛如一匹银练铺开。
剑光急速飞来,高卢人即使听不懂那拉伯伦女人口里的咒骂,也知道这一剑是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他苦于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住,只有勉力地在地上滚派以冀躲过致命的袭击。
“叮!”剑击在地上,闪出一朵火星;高卢人及时的躲闪免过了被拦腰截断。妲丝娜的双肩在剧烈地抖动,手臂高举,不等高卢人缩回双脚,便一剑斩下。一声轻微的响动,伴随着自己手臂上明显得阻滞感,妲丝娜听到一声凄厉的痛吼。高卢人的双腿被斩飞,一道血箭从长剑光滑的镜面上激射而出,打在泥土的墙上。高卢人被截断的断腿处,猩红的血液汇成了一洼小血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高卢人现在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这个女人的憎恨,可惜他的高卢语在嘶哑的喉咙里叫出来,就像是夜枭尖叫般凄冷。
妲丝娜受到鲜血的刺激,胸口起伏加剧,她脸上闪过不满和满足的神情,再次举起长剑,心中祈祷着:“密特拉啊,原谅我,我的仇恨……”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高卢人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口中哀呼乞求,但是利剑这次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胸口;他感到一点冰凉伴着刺痛在胸口开始扩散,等到这个冰凉与刺痛的混合体走遍他全身的时候,他体内爆发出火热的剧痛,痛得令他头昏眼花,连哀呼都没有力气喊了。胸口的烦腻更加明显,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喉咙处的腥液不断地上泛,终于从口中倾吐出来。黑红的血浆随着长剑的抽回,激射而出;高卢人血口中喃喃着:“不要杀我……”,伴着痛楚在全身遍布,以至于感观都麻木的境地,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最后,高卢人感到脑袋似乎跟石头一样沉重,脑际一片浑浑噩噩,就再也没力气呢喃了;奋力挣扎的手或许也是累了,重重地摔在血污的茅草上了。
妲丝娜在刺下这一剑的时候,咬牙又绞了一通,高卢人在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一点人的模样,而是一团在脚下不断抽搐的肉球。哀号没有唤起她一丝怜悯,反而激起她藏在心中无限的凄苦。当剑拔出高卢人身体时,一声清脆的血色低吼被埋葬到地狱中去了。飞溅到血淋到妲丝娜的身上,使她在月光下变得更加的可怖。
妲丝娜看着高卢人越来越慢地扭动身体,心中升起了一阵冷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她全身不住地颤抖。在高卢人在血洼中如一团生肉般死寂时,妲丝娜的精力也消耗地一干二净,她突然跪在带血的长剑前面,双手撑地地痛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待到密特拉的光辉从她身上移走的时候,她猛然发现身后一片神秘的银光在召唤着她。
妲丝娜抱着长剑,缓步走到那月光下的卡奇翁河。河水肃穆宁静,妲丝娜看看自己的身体,竟然充盈了刺鼻的血腥。她脱下衣服,深情地吻了一下那金色的胸牌,把它挂在剑刃上,闭上双眼,默念着祈祷着。她一步一步地前进,任由河水漫过她的脚踝,漫过她的膝盖……
“从这条河走过去,我就不是从前的妲丝娜了;原来的妲丝娜已经死了……”
“密特拉啊,请让卡奇翁的河水来洗净我污秽的身体,给我第二次生命……”
“从今开始,我会去复仇,消灭这些异教徒……直到有一天我的爱人能够醒来。”
河心的少女抱着长剑在银白色的柔波里呢喃着。
第七天的时候,古米斯开始发烧,冷汗不止,妲丝娜更是慌张万分,一面叫大夫,一面不顾自己劳累多日,通宵达旦地在他身边伺候着。到了午夜时分,烧是退下去了,可是人还是不能醒来。神庙的老人只好这样劝道:“也许只有云麓城神庙的大主教才有通天彻地的能力,救回他的灵魂。”
没错!即便都是神职者,能力也有高低之分啊,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妲丝娜暗暗自责,于是她开始准备去云麓城,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镇里的人口并不多,相熟的人们大多感叹:妲丝娜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难道就因为那小哥长的俊俏?他们无法理解是一回事,但是妲丝娜心里却异常坚定,自从父亲去世,哥哥离家出走,自己就一个独自生活,无数个夜晚,她梦想着那个骑士可以回来,可是无数个梦想都破碎——现在,她离梦想就那么接近,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是的,谁都无法阻止她;五年来,有多少青年俊彦来向她求爱,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坚定地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回来,哪怕红颜老去,姿色不再,她也绝不后悔。
听说妲丝娜要去云麓城,镇里的很多年轻男子都发出失望的叹息,不过,看着这个镇里最美的姑娘,他们却生不起一点不满之心。他们也喜欢她,喜欢她的坚强,喜欢她的坚贞,喜欢她那一颦一笑,喜欢她那疲倦身躯里那乐观的微笑。所以当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要陪伴那个昏迷的骑士远走云麓城的时候,很多小伙子都主动过来帮忙。
很快,妲丝娜家门口就出现了一辆马车,有个暗自喜欢了妲丝娜很久的小伙子主动要求当车夫;人们在马车里放了不少好东西:蜂蜜、果酱、面包、还有水。妲丝娜含着眼泪一一答谢,老人们一个一个走过来,拍拍女孩子的肩膀,点头示意。镇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我们都希望你能美满,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在镇公所给你办个盛大的婚礼,祝福你!”说完,镇长把腰间的钱袋递给妲丝娜。
“这……我不能要……”
“孩子,拿着!我们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大家都是穷朋友,这点钱你收着吧,在云麓城那大地方,到处都要用钱的!”镇长说道,不由分手,把钱袋塞进妲丝娜的手上,回头又给赶马的小伙子说:“里拉克,小心点,多看着点妲丝娜!”
“知道,大叔,我会照顾好她的!”小伙子点点头,脸上透着诚恳的表情。
“时候不早,你们出发吧,记得路上别心疼钱,找好点的旅馆休息!”镇长叮嘱道。
妲丝娜噙着泪水,点点头,似乎怕看见大家的脸孔,急忙钻进了马车;马儿缓缓行走,带着整个镇子的担忧远远消失在大路上。
马车跑了三个钟头后,便驶入了雄光大道,可是路上却没有遇见一个赶路的商旅,车夫里拉克嘿嘿一笑,回头对妲丝娜说道:“今天真是稀奇,走了大路,反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了,这样倒好,我们天黑前可以进布鲁诺城。”
他话刚落音,道路上突然传来深厚的号角声,“呜——呜——”的两声号角拖得特别长,里拉克一脸茫然,回头看妲丝娜,却发现妲丝娜脸色有些变化,只听妲丝娜大声喊着:“快,把马车赶到路边去,快!”
谢尔松区域的雄光大道大多修筑在草原上,这个省份原来就是和高卢接壤,地貌和气候与高卢南方的草原很接近,此时正是春天,杂草虽然有些凋敝,但是顽强生长的也有接近半人身高。里拉克听从了妲丝娜的劝告,在阵阵号角声的催促下,慌忙把马车赶入了远离大路的一处低洼地,那里的杂草长得都及腰了,两人伏在地上利用地形遮住了马车的行迹。
不多时,号角来的更加逼近了,只见山坡上、道路上、远处的草地上“轰轰”地奔来无数的骑士——他们长的完全异乎拉伯伦人,却和上次妲丝娜射死的异教徒有几分相像。他们的数量多不胜数,黑压压地好像是黑云扫过草地,又像密密麻麻地蚁群一般,席卷过大地。他们的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甚至大地都发出微微颤动,似乎快承受不起那不断的重击。
“啊——”里拉克差点惊恐地喊出声来,妲丝娜急得一下捂住他嘴巴,把他头按下。
大批的马队更加接近他们了,甚至骑士身上的弓箭、旗帜都可以看得分明,妲丝娜惊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心脏快速地跳动——若是被这些马队发现,自己三人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轰鸣持续了约摸半个钟头,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马队在奔驰,不过饶是妲丝娜眼力在镇里数一数二,也看得不怎么分明。经历了这半个钟头的最接近死亡的压抑,妲丝娜突然软瘫在地上,大口地吸着空气;而那个小伙子里拉克则面色青白,同样惊魂未定,欲言又止。
妲丝娜看了一眼里拉克,换了口新鲜空气,才说道:“里拉克,你还是回镇里去,我看事情不简单,好像是异教徒的大部队,难道爆发战争了?”
里拉克也喘着气,不过他摇着苍白的脸,坚定地说:“不行,镇长把你拜托给我照顾,要回去一起回去,要么就让我跟着你,我不能随便丢下你一个人……何况你还有个病人要照顾呢。”
“这些异教徒是从东北面过来的,看来他们是高卢人,恐怕科恩城已经没了……”妲丝娜低头这么说着,突然她跑到马车边,掀开马车帘布,看到古米斯苍白的脸色,恨恨地说道:“他一定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他受了很重的伤,一定是要把消息告诉大家……”
里拉克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那就是要打仗了?我们怎么办?妲丝娜,不如我们一起回镇里,把消息告诉镇长,让他老人家做决定。”
妲丝娜摇摇头,回头看了里拉克,说道:“现在你抄小路回镇里,通知大家进山里躲一躲,我……”
“你不跟我回去?”里拉克着急道。
“我会骑马,我带着他,也走山路,尽快到布鲁诺,希望来得及。”
“妲丝娜……”
“就这么说定了,里拉克,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照我说的做,别担心我,我是镇子里最优秀的女猎手,没人比我更熟悉这片山林,放心吧,镇长不会责怪你的;相反,你如果回去迟了,乡亲们要是有万一,你良心过得去吗?”妲丝娜说道。
里拉克点点头,也不多说,走到马车前,解开一匹马,翻身骑上,朝妲丝娜点点头致意后,便一挥马鞭,返身离开了。
第32章烽火蔓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