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伦历九百九十六年,拉伯伦帝国遭到北方高卢人的入侵,唯一出逃的骑士生死不明。在消息闭塞的遥远东方,谢尔松区域首府科恩城陷落的消息还被人为地封锁着。这样的战事会发现,在这块大陆上也非偶然,因为诸国林立的大陆历史其实就是一部各族人民的血泪史,像拉伯伦这样位置优越、地理条件得天独厚的大国更是如此。
早在拉伯伦历五百二十五年,发源于拉伯伦中部的穆萨家族统一了拉伯伦帝国,当时的穆萨王朝的内政堪称完美:皇帝奖励耕种,领主效忠皇室,吏治清明,百姓生活安定。
然而,随着距离建国的时间越久,内政方面的安定与稳妥正揭示了穆萨王朝在武力上的失衡。最初统一的一百年是拉伯伦人梦想中的一百年,但却是西方艾萨克噩梦一般的一百年,也是奥斯瓦尔德地狱一样的一百年。因为那些西北方和西南方的两个民族正为了虚无的信仰,和各自教义中的异教徒做殊死搏斗。他们在持续内耗后的第一百零三年,这些异教徒开始联合起来向大陆中部伸出罪恶之手了。拉伯伦人很难理解这些蛮子是如何思考问题的:他们仇杀了一百年,互相都把对方视为地狱的恶魔,怎么能突然携手合作呢?
由于安乐与富足,拉伯伦的军队在无形中被削弱了战斗力,“危机使人如同豹子一样矫健,安乐叫人像绵羊一样温顺”(《诸侯的历史》),甫一接触,拉伯伦军队便失去了战胜的可能。原本艾萨克和阿德里安是不接壤的,正是拉伯伦的软弱,使得崛起的艾萨克把征讨异教徒的战线拉到了阿德里安的国境上。“沙漠上最后一缕神光消失在科拉迪·帕特里克手中。”关于科拉迪·帕特里克宰相献土的说法实际上是拉伯伦政府对付艾萨克的外交手段,在战争失败的第二年,拉伯伦的宰相便亲自出使阿德里安,言辞卑恭,坦言为了对付异教徒,拉伯伦愿意将侵占了五十多年的沙漠之城杜萨克献给阿德里安;但这座城市却是艾萨克神主教信仰中的圣城,艾萨克之所以不顾国力发动对拉伯伦的战争,原因也正是于此,神出生的城市怎能陷入异教徒的统治呢!
于是,贪心的阿德里安和艾萨克之间爆发了不可调解的战争,科拉迪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英明的皇帝把一片荒芜的沙漠丢给两条狗,两条狗为了一根根本没有一丝肉的骨头拼撕狂咬。”姑且不论拉伯伦是否主动退让,但是这一手的确很有效:阿德里安和艾萨克虽然信仰同源,但为了各自宗教上的精义,为了抢夺所谓的圣光之城杜萨克,双双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把战线拉到了阿德里安西部的卢碧登,至今两国还没有把国境线划分清楚。
那个时代,危机同样也来自于帝国的东面。东方的风之国在结束了将近三百年的乱世之后,再一次以万王之王的姿态出现,拉伯伦政府立即把震惊和惊恐转化为政治的投机上。当仁慈的风之国皇帝为了女儿出嫁的事情而烦恼的时候,以科拉迪为代表的拉伯伦使团来到了风之国的首都瑛州,拉伯伦宰相一再表示年仅二十六岁的皇帝一直未婚,只要风之国的公主入主云麓城,那么拉伯伦的王后就是皇帝的女儿。作为聘礼,科拉迪答应用二十万大军的远征来协助风之国剿灭高卢人。当风之国的公主接受万民的朝拜之际,科拉迪和将军们却在东部的亚利桑区域誓师出征。战斗在科拉迪的安排下,使得拉伯伦军队并没有付出多大的损伤,相反,为了把高卢人仇恨转嫁到他国身上,科拉迪总是贿赂高卢贵族,鼓动失败的草原部落去争夺阿德里安的东部临近图尔穆特的土地。
科拉迪在闭眼之前为了穆萨王朝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把拉伯伦王的妹妹嫁给了位于拉伯伦东南方向的柯特国君王,至此,行将就木的老人把大陆上各个大国之间平衡都精妙地算计进去,且不论那些手段对将来的拉伯伦有何影响,但是在当时却给了这个国度以和平。
这就是当时和席德乐并称为“拉伯伦双杰”的拉伯伦第十一任宰相科拉迪·帕特里克,他在当时的拉伯伦宫廷里褒贬不一,不过在民间还是获得了很多人望。和宾得利家族稍微不同,帕特里克家族虽然把持着宰相之位,但是和皇室的关系却相当的古怪;有几任拉伯伦王在未登基之前对在任的帕特里克家的人厌恶至极,但是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就会启用帕特里克家族的人来担任宰相;有的拉伯伦王对帕特里克家的人尽管委以重任,但是却从未信任过他们。大抵,帕特里克家族在穆萨王朝统一战争之初就站在了他们这一边,数百年来家族从未出过一个背叛者,也从未有一人因皇室怪罪而获死刑。帕特里克家族似乎效忠的不仅仅是贡献给皇室那么简单,他们做出的选择似乎更看中的是整个拉伯伦帝国的利益。拉伯伦的相位不一定永远归属于帕特里克家族,但是如果没有帕特里克家族的支持,这些非帕特里克姓氏的宰相们恐怕很难获得文官精英集团的认可。
这个道理,身为武将之首的宾得利侯爵完全明白,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动手解决掉尼尔斯·帕特里克的原因。可是现在,自己的迟疑却让对方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宾得利家族努力了许久的优势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康拉德·宾得利的总督职位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什么回家思过!这分明就是革职!最糟糕的并不是康拉德,宾得利家设在云麓城的秘密情报据点“夏日酒吧”居然被黑衣卫查抄了,而最让宾得利侯爵无法释怀的是,化名为“桑木德”的宾得利家族地下势力首领杜德竟然会被黑衣卫当场诛杀!
“萨尔多……尼尔斯……”宾得利侯爵呆坐在密室的豪华座椅上,目光游离不定,口中喃喃而动;而另外两个宾得利家的骨干,施瓦布则垂头丧气,康拉德双眼通红,杜德是他的胞弟啊!
“混蛋!此仇不报,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宾得利侯爵抓起椅子旁边的一个黄金茶盘,猛地摔向墙壁,“嘭”一声,前几天报废过、且刚刚找工匠修好的魂力琉璃灯又破碎了。
“侯爵大人做主,舍弟一向忠心耿耿,不料……”康拉德自己尚在停职思过阶段,出宫之后一直有黑衣卫盯着,他不敢回家,直接就进了侯爵府,才不虞有黑衣卫暗下杀手。
“萨尔多欺人太甚了!”施瓦布嘴里对这个妹夫再也不尊称陛下,直呼名讳,“侯爵大人,杜德阁下的牺牲不能白白就这么……”
宾得利侯爵冷厉的目光猛地转向施瓦布,带着怒火说道:“他们太不给老夫面子了!看来这次和穆萨家、帕特里克家是不死不休!哼!居然跟我们来这一手!黑衣卫!黑衣卫什么时候效命萨尔多了?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瓦布道:“先王驾崩,我们三个都在场,连遗命都没颁布,何况黑衣卫的传承……”
康拉德瞪了施瓦布一眼,心中暗骂白痴,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先王驾崩,别说尼尔斯·帕特里克不在身边,就是后妃和诸王子也未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所谓传位诏书也不过是宾得利侯爵老早就准备好的。可毕竟身为臣子,做这样谋逆之事,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在嘴上,万一阿桑奇降下怒火,该怎么办呢!
“现在埋怨有什么用!事已如此……”宾得利侯爵稍稍平抑了怒气,“看来我们必须反击……杜德……哦,不,康拉德你既然现在不能履行总督的责任,就马上负责起杜德的事情!”
“是,大人。”康拉德眼中闪过悲伤的光辉,很快就被仇恨代之了。
“神庙好像并不是非常坚定地站我们这边,这次挫败固然有‘圣恺撒之剑’失手的问题,但是和神庙的立场不无关系,杜德的死,他们也有责任……施瓦布,命令你的手下,带一个千人队,就说宾得利家忠心阿桑奇,特地派兵保卫神庙!禁止一切无关人员进出神庙!京畿出了这样的凶案,实在让人不放心,哼!顺便也断了我们每十日一次的供奉,我看这帮神棍没了信徒的供奉能熬几天,看那个摇摆不定的主教大人会怎么说!”
“遵命,我的大人!”
“现在看来,我们对穆萨家和帕特里克家还是太轻敌了,洛萨罗应该叫回来,不然我们值得信任的人手还真不够!康拉德,让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去西部,把洛萨罗叫回来,至于带多少人回来,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
“萨尔多,你既然那么不听话,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宾得利侯爵恶狠狠地说道。
“向前再走半个钟点,我们就要进了寒铁城了……”奔波在雄光大道上的圣凯德一行在观看了奇异的天象后,自觉以自己知识无法解释,于是准备就近找一处神圣之谷来寻求答案。离开普朗克之后,众人心情也略微压抑,所过之处大抵都是小小村镇,现在终于可以进到大城市里放松一把,马车里的琳达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达芙妮宠溺地摸摸琳达的长发,就像姐姐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平时在人前摆出一副神职者的庄严神态此时完全不见了,就像邻家的大姐姐,甚至连坐在对面的圣凯德都有些吃惊。
不多时,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看来切拉德已经把马车驶入了市区,“借过!借过!请问一下,寒铁城的神圣之谷往哪里走?”
“远方的客人,你问神圣之谷吗?沿着这条路笔直走就能看见,离这西门不远,和神庙祈祷所是隔壁,祝您好远,阿桑奇保佑您!”
“哈,寒铁城的人民很友好啊!”琳达掀开车窗的帘布,好奇地转动她的大眼睛。
圣凯德回答道:“那是自然,寒铁城被誉为雄光大道上的平原之花,这里民风淳朴憨厚,待人热情好客,可能和过去的游牧风俗有关系。”
“哦?寒铁城原住民是游牧民族?”这回连达芙妮也略微惊讶了。
“是的,寒铁城之所以以寒铁为名,据说此地是拉伯伦平原上唯一一处产寒铁矿的所在。传说巨人塞古硫挟着天罗山脉带来的精兵强将,全部装备精良的铁制兵器,所过之处全没有一合之敌,只有在这一带,三战三败。最后塞古硫答应讲和,承诺为此地游牧民族修筑一城,但是本地人也要向塞古硫称臣纳贡,每年进贡此地特产‘寒铁’。时光荏苒,千年之后,这里再也看不到牛羊成群,不过本地人热情好客的质朴性格还是保留了下来。”
“原来这样啊!”达芙妮听得很仔细,她觉得,眼前这个貌似瘦弱的魂力师脑袋里装的都是知识,看来这次冒险,带的这个魂力师不仅是谋士,还是个百科全书。
第19章史诗般的传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