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冷魂牵着那匹受了伤的宝马,与雪儿回到了万兴山庄。门侍忙跑向前接过缰绳,向冷魂雪儿问好。
冷魂道:“这马腿受了伤,去请马五爷看看,一定要治好。这马可是师傅的心头肉。”
“是是。”门侍答应着牵了马向后门走去。
雪儿骑在黄骠马上却不下马,歪头看向冷魂道:“大师哥,我累了。”
冷魂笑道:“累了,就赶快回府休息吧。”
雪儿脆声道:“你抱我下来吗。”
冷魂一怔,道:“让人看到不好,我们都那么大了,要懂得分寸了。”
“你不好,我还是小孩子呢,你不疼我了。”雪儿摇着头十指摩挲着眼皮,一副天真灿漫的神情。
冷魂低叹一声,刚走了一步就见薛玉由府门走了出来,忙退后时就听薛玉道:“大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啊。老爷还在担心你们呢。我就说你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了。”
冷魂道:“玉伯这是去哪?”
薛玉笑道:“我去趟醉仙楼。刘掌柜专门留的三十年的女儿红该拿出去来了。”
冷魂闻言笑道:“师傅也太心急了吧,二师弟还没回来呢。”
薛玉道:“早作准备嘛,难得老爷有这份雅兴。好了,少爷小姐,我去了。”说着看了一眼羞得满面通红的雪儿,笑笑走去。
冷魂心里确也明白:师傅这是要为他践行,一想到要离开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师傅,心中一阵酸楚。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正如他与师傅说要离开时说的一句话“他可以没有过去,但不能没有将来。”
雪儿见冷魂低头不语,也不知大师哥在想什么,还以为也在为被管家看到羞赧呢。
当二人走进府门后,一抹乌云升起遮蔽了西边的落日。
空气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就在晚上开饭时,猛地下起了一阵滂沱大雨。雨势很急很大,就像雨神打破了他的蓄水池,道道水柱倾下,打着石板啪啪作响。
这场雨来得快退的也快,雨后空气更闷,池塘水洼里蛙声一片,映着夜空里的繁星也多了几分聊赖。
天色还没亮,微微吹着凉爽的轻风,这时的人们正是睡得正熟的时候。
然而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打破了这份恬淡适然,当门侍揉着惺忪的双眼打开门闩时,一道高大黑影撞了进来,跌跌撞撞就向着后院走去。
门侍爬起身正要开口大骂,就看到了一双阴狠透着邪气眼睛,三少爷小白。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蓬乱着头发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小白走过后,留下一串血水脚印。
片刻后,后院的偏房内聚集了三人:韩兴,冷魂,小白。
韩兴的手一直在抖,他只看了一眼那紧闭着双眼的黑衣人,便不敢再看了。冷魂仔细看着这名黑衣人,胸前插满了折断的羽箭,脸上也因羽箭射中而被变了形,几乎辨不出原来面貌,可是依稀能看出几分模样。
三人看到这人第一眼,就会想到的人——寒魄。
冷魂不相信寒魄就这样被杀了,他在查看尸体,仔细看向这人的手。一个杀手的手应该是什么样的,尤其是能与他相媲美的杀手,究竟有一双怎样的手,冷魂再清楚不过。
他的手指修长,右手拇指与食指很粗大,其他三指则相对细一些,指节上并没有茧子,但是手指间却有细长的茧子。这是因为,他们在练剑的时候剑柄上都包着棉絮,但是作为杀手他们的每根手指都很有力量,尤其常常暗杀对手就要用暗器。暗器越小越隐秘,成功几率就会越大,所以手指间才会有茧子。
冷魂五根手指间都有茧子,寒魄也有。这一点,冷魂很确定,虽然他并没有看过寒魄的手。因为寒魄曾成功刺杀岭南暗器第一高手秦中亭,仅仅以一根细如头发的竹丝割破了秦中亭的喉咙。
当时,没有人找出凶手是以什么武器杀了秦中亭,这成为当时的一大迷案。寒魄曾对冷魂说或许只有他能找出这件暗器。
冷魂果真发现了,他在秦中亭被杀地方的血迹里发现了竹丝。而且他曾发现寒魄小手指与无名指间有一道很细小的伤痕。冷魂当时就很奇特那样的伤痕,所以当看到竹丝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寒魄没有说什么,只对他投向了赞许的目光。
冷魂掰开这人的手指,发现每根手指间都有茧子。他不再看了,也没有说一句话。小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身上满是血污,甚至脸上都有,但却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任由血污流过脸颊。
“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韩兴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在颤抖。
冷魂一怔,道:“当时本来由我先出手斩杀后面的两名护卫,吸引前面两名护卫注意后,师弟再出手。可是,当时不知怎的那无影剑客,竟换成了扬威镖局的史总镖头。我没下手杀他,结果贻误了最佳战机。”他们明白冷魂与这史总镖头的交情。冷魂这次离开就随扬威镖局一起出关,并定居塞外。而且冷魂以后极有可能会做扬威镖局塞外的镖头,因为那里开通了一条商道,需要运送的货物很多。一般镖头都不想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但冷魂可以。所以他在发现是扬威镖局史总镖头时,没有出手杀他。
“后来呢?”小白开口了,声音阴冷目光狠毒盯着冷魂。
冷魂道:“当时,我立即通知师弟撤退,随即向南逃去。在巷子里上了一辆马车,驾车逃出城。”
“再之后呢?”小白继续问道。
冷魂道:“我出城后,找了个偏僻地方丢弃了马车,换了身新衣后,隐匿行踪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赶回。”
韩兴道:“这其中就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他的声音平复了许多,可是依旧有些发颤。老来丧子,对任何人都是不小打击。
小白盯着冷魂,很用心地听他说。
冷魂皱眉道:“有!驾车的车夫被人杀死了,但车里的衣物钱财都没动。”
韩兴与小白同时咦了一声,一脸讶异盯着冷魂,就像在看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偏偏在眼前发生了。
“车夫被杀死了?”韩兴重复道。
冷魂点点头,没有说话。
“车夫被杀了,钱财却没动,这人可不是劫财的强匪。那这人的用意是什么?”小白疑道。
韩兴面现疑色道:“你们每次去执行刺杀时,接应你们的人接应线路都极隐秘,不可能外泄的。我与他合作多年,从没出现意外啊。”
“我去接应二师哥,在船上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只有搏斗时留下的血迹,一定是接应他的人动手刺伤了他,才会被羽箭射中的。”小白说着指了指尸体胸口的伤口,伤口细长是被一种刃薄而锋利兵器刺出的。他们都是行家一眼就看得出,而冷魂最擅长用这种兵器。
一种剑刃只有手指宽,长约三寸的利剑。他可以夹在手指间,无声无息杀人于眨眼间。
寒魄人既机敏,功夫又高怎会随便被人刺伤?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是韩兴与小白同时生疑的地方。
韩兴意味深长地看了冷魂一眼,随即又看向寒魄尸身不说话了。
第5章寒魄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