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头上已经是满头的冷汗,这两日府里接连不断的出事儿,可想老爷心情有多不好,早知道这样就叫个小子来回话了,自己做什么来找这个麻烦,一边想一边回:“夫人听了二小姐这边出了事,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却也不知道是哪个嘬死的做事不仔细,路上洒着好些滚圆滚圆的石头子,夫人心里着急脚下走得快,一时不留神给摔了,崴了脚不说还叫撞着头,都见了血了。”
林世道一听,好嘛,女儿还没安抚下来呢,这边虫子还没查清楚,那边又洒了石头子摔了夫人?扭头吩咐了奴才:“去把三小姐叫了陪着二小姐,好好安慰安慰她,别叫吓坏了”。说着提步跟管家往林夫人那头去,一时间聪明如林世道,都不察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里有些莫耐人寻味的东西在里头。
却说林世道一路跟着管家去看林夫人,到了屋外低声问了句:“大夫都说过没大碍了?”见管家点点头,心里也放心不少,推开门提步进了屋,一见林夫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头上脚上都缠着纱布,心疼的不得了。
要说林氏夫妻二人,这些年来那真算得上是恩爱有加的。虽然林世道年轻时候痛恨岳父官场压制他,又一直觉得自己靠岳父起家入仕途很是丢脸,可对林夫人一向很是呵护,只因是少年夫妻。当年虽然有吴氏的事情发生,可也仅仅是为了吴氏肚子里的孩子,想要替林家延续香火,绝对是没有别的意思的。
林夫人一见林世道,眼里立马氲上了眼泪,嘴里低低的喊了句:“老爷。”
林世道应了一声,坐在她床边儿,握住她的手,先是宽慰了几句,后头又知道她心里牵挂林庭放不下,才开口与她说:“你不必担心庭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养一养就没事了。我叫芙儿去陪着她了,芙儿性子活泼,陪她解解闷儿正是好的。”
林夫人点头应下,又扯一扯林世道的衣袖,见林世道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才哝着声儿开口:“老爷,我心里有个疑影儿。”
说到这里林夫人顿了一下,好似是在考虑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口,又见林世道示意她说下去,才犹犹豫豫的继续说,“这些日子从焕儿,到庭儿,到我,您不觉得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我们母子母女来吗,老爷,我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林娇了。
何况说庭儿被虫子咬了,才从祠堂放出来就被咬了,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吗?我嫁来林府快二十年了,府里的下人们调理了快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说是有奴才做事怠慢没打扫干净的,一颗颗石头子儿都是滚圆滚圆的,若非有人故意为之……老爷,您得为咱们做主啊。那丫头从前装的柔柔弱弱,实则是一幅蛇蝎心肠啊。那回推焕儿下水,保不齐也是她干的。”
林世道原本一心牵挂妻小,没在意这么多的细节,这当口让林夫人一一提醒,他才觉得不对劲儿了,正是这话,为什么桩桩件件都是冲着她们去的,怎么就不见林娇有意外呢。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个大女儿十来年怯懦无为都不像装出来的,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
虽然林娇近来的确性情大变,可要说她从前十来年都是装的,这明里暗里也太讽刺他林世道这双眼睛了。
故而他也是疑惑了一下:“可是夫人,咱们跟她处了十来年,她骨子里是什么人,还能有假的?别说我了,哪怕是你,她也瞒不过十几年光景。这事儿……虽然是叫人心生怀疑的紧,可咱们毕竟没有证据,就算真的是去拿她,这拿贼拿赃啊,她矢口否认,咱们也没辙不是。”
林夫人一想的确也是这个理儿,可心里隐隐有一个感觉告诉她,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娇这个蹄子干的!林夫人脑子一转,跟林世道说:“要不这么着,左右她身边伺候的人不多,老爷您派人盯着她和宝云那丫头,要我说,这事儿一准儿是她干的,那接下来就该是芙儿了。
她真要报复咱们,绝对不会放过芙儿的,您擎等着她和宝云那丫头动手脚,到时候拿她个人赃并获,她还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林世道在脑子里快速的把这个办法想了一遍,觉得很是一个可行的法子,含笑点了头应下,又夸赞了几句“夫人果然聪明”之类的话,又把林夫人头上伤看过一回,才叫她安心休养,自个儿往书房吩咐管家这两日仔细盯着林娇去了。
林娇虽然不知道林世道对她做了监视这样的事,可也总觉得最近自己屋子附近有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所以拖了三四天都没把那盒胭脂送到林芙的房间去。
这一日林娇终于耐不住性子,支使宝云挑个人少的时候悄悄的把东西送进去,别被人发现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林夫人、林庭、林焕受的苦,林娇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开心,是啊,像她这样的人,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自己的敌人受罪吃苦,还是因为自己而受罪吃苦,前世她就是爱极了这样的感觉,商界太黑,水太混,可是,谁也不敢动一动林娇……她,原来叫林娇啊,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宝云回来的时候是一派的自得,林娇便知道她顺利地得手了,可是林娇再怎么聪明,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险些让她在这个地方再次失去自己的生命。
那是第四天后的早上,一声尖叫打破了林府一府的宁静。又是和前几日一样的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大夫从林芙屋里出来的时候,一个一个的对着林世道和林夫人摇头,林夫人早哭成了泪人,哭着喊着不莫大夫走:“她才十三啊,不能就这么毁了,我求求你了大夫,你救救她啊,你是大夫啊,你不能不救她啊。”
大夫们一个一个回的都是“无能为力”,林夫人被现实打垮了,跌坐在院里的地上,突然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发疯似的扑向林娇,口里还不停的叫嚷:“贱.人,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要报复,你要发泄,冲我来啊!你毁了芙儿,你毁了我的芙儿啊!”
林娇向后一躲,躲开了扑来的林夫人,宝云也赶紧护在她身前。林世道从屋里出来,隐约还听得到林芙的哭声,只是声音有些哑了,也不大有力气了。
林世道拉住了林夫人,冷着脸问林娇:“你为什么这么对芙儿!焕儿落水,庭儿受惊,还有你母亲摔伤,是不是也都是你干的。”
林娇一愣神,又挺直了腰杆:“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林娇左边脸颊已经可见红晕,林世道扔在地上一个盒子,就扔在林娇脚边,那个盒子,让林娇和宝云都愣了愣,可林娇知道,这时候承认,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故而也不再去看那盒子,冷着声:“你既然不信我,随意找了个盒子来栽赃我,何必还来问我?”
林世道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儿,面对铁证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指责自己“诬陷”她,不禁愤恨的失笑:“诬陷你?我掌管礼部,替皇家掌典礼,从来不知道诬陷二字是什么,你算什么,也配让我诬陷你?
你既然敢做,如今却不敢当吗?”,见林娇还是不肯松口,连面色都没有一丝的松动,林世道彻底的恼怒了,对这个向来没什么感情的女儿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朝着管家喊了声,“去拿根马鞭来!”
林娇一听马鞭,立刻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马鞭抽人的景象,想都不想的往后连退了三步,喊出声:“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我是你爹!”正好是管家一路跑着取了马鞭又一路跑着回来,恭恭敬敬的把马鞭递到林世道手里,又大气不敢出一声的退到了一边,林世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子抽在林娇身上,林娇一个吃痛已经挨了一鞭,林世道嘴里还振振有词。
“芙儿对夹竹桃花粉过敏,从来碰不到,你把这东西搀在胭脂里给她,毁了她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女儿的一辈子!一辈子啊!”说着又是一鞭子上去。
林娇生生受了五鞭,躲无可躲,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她没有更多的能力躲开打来的鞭子,也不能求救,因为这是林府,那个拿着鞭子不停朝她挥动的男人,才是这里的主宰,而她,不过是如蝼蚁一样卑微的存在。
时间过了很久,林娇身上已经都是血,连宝云都没有幸免于难。倒不是林世道要去打她,出了这样的事,林世道不会去为难一个丫头,在他看来,宝云所做的一切都是林娇授意的,一个丫头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和选择权利的。
林娇是她的主子,那她就一切都要听从林娇的安排。宝云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护着林娇留下的,她看着老爷一鞭又一鞭的打在小姐身上,小姐从站着到躺在地上,从精神焕发到满身是血,她不能看着小姐被打死,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7章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