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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报复

林家祠堂里的气氛沉重的很,林娇四下看过一圈,正对着大门口的一扇紫檀木雕的琉璃面屏风后面是林家列祖列宗的排位,而屏风前面两旁各设高案两个,太师椅四把。此时林家的家主——她这具身体的父亲——林世道一本严肃的死盯着她,手里拿着家丁取来的“家法”,林娇不禁把嘴角扯动了下,庶出的女儿,真是不当女儿啊。
“孽障!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还不跪下认错?”要说起林世道,原本是个文弱书生,当年取科举中了举人,后来取了如今的林夫人徐氏,又凭着徐家的脸面在京都混了个散官,林世道原是一肚子的经世之道,十来年步步高升,如今领着二品礼部尚书的官衔。
可也不知是不是当官久了,身上的人情味愈发淡了,对林娇这个庶出的女儿,那是动辄打骂,什么闭门思过不莫吃饭,罚跪祠堂一天一夜,这样的事做了太多了。
从前的林娇性子软,不知道什么事反抗,自己的娘又是不得宠的妾室,自然但凭林世道打骂,可如今的林娇,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作践。
只见林娇非但不跪,反倒把身子挺的直直的,下巴朝上扬了些,好似是挑衅一般,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直盯盯的瞧着林世道,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个表情,跟着反问了句:“错?我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林世道愣了下,这个女儿打醒了之后就同以往哪里不太一样,如今更是敢光明正大的顶撞他了!想着一扬手,手里的藤条就要朝着林娇打过去,一旁的林夫人又揣着鬼心眼装好人,假模假样的拦了一下,捏着嗓子道:“您听她说完唷,要不传出去可不说您偏颇不疼庶出的孩子?”
拦了这一回又冲着林娇那头,脸色不大好看,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模样,“焕儿小你那么多,他纵然一时贪顽推了你,你做姐姐的就不知道让着他点儿?况且他是林府的少爷,谁给你的胆子甩他巴掌的?还敢说自己没有错?”
“好笑,实在是好笑”,林娇看着林夫人假惺惺的样子只觉得厌恶,恨不能上去撕了她嘴脸,又听了她一番话,禁不住笑出声来,“他是林府的少爷,我就不是林府的小姐?长姐如母这四个字,您不是不知道吗?他凭着年岁小就敢对长姐动手动脚,往后出了林府的门,冲撞了贵人,怕是赔上整个林府也担待不起吧,您也同贵人说咱们焕儿年纪小又是林府的少爷您多担待些?嗯?”
林夫人张了张嘴,愣在原地,这…这女子是谁,林娇几时学的巧言令色,几时学的胆大狂妄,以往还不是自己一开口就已经吓得她浑身哆嗦,哪里有今天这样的光景,竟然还能有条不紊的来反驳自己!
林世道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一摆手叫了家丁进门:“拉她去北苑的荒屋,关她三天不莫出门,谁也不莫送吃的给她!”说罢竟然连看都不屑看林娇一眼,只与她说,“你娘是什么身份,你跟她也差不到哪儿去,长姐如母这话,你也配说?在焕儿跟前,你不过是个奴才,配他叫你一声长姐?”
林娇怒从心头起,这具身体的娘吴氏原本是这府里的一个丫头,是林世道身边儿的丫头,只不过是个下等丫头,从来负责的都是洒扫整理的活儿,屋里伏侍是轮不到她的。
那一回也是因着林世道吃多了酒,又在岳父跟前受了难听话,心里不受用,回了府里就拽了这个么丫头进屋子泄愤,也是林娇的娘命里该如此,就那么一回就有了身子。
那时候林夫人才进府两年,没有生养,林世道虽然怕岳父追究,可是肚子里的肉毕竟是他的骨血,故而就僻处来个地方让吴氏住进去养胎,原本心心念念她能生个儿子,可吴氏肚子不争气,生了这么个女儿出来。后来又因为吴氏和林娇的原因,林夫人的父亲在朝上为难了林世道很久,所以才有了林世道打林娇小时候就不喜欢她,甚至是厌弃她。
在林娇眼里,睡了吴氏,就要对吴氏负责,生下了林娇,就该对她疼爱有加,可是林世道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林娇所不能接受的,想着想着竟连声儿都冷了下来:“你还敢提我娘?午夜梦回,你就不怕我娘的冤魂回来缠着你吗?她一个清白姑娘,叫你玷污了,你仗着为官收了她做妾,连带着我外祖家里都不莫他们来闹,你如今还敢提我娘?”
说着又把话锋对上了林夫人,“还有你,你们徐家和林家合起手来逼死我娘,你这个当家主母做的好安稳啊!就不怕哪一日遭了报应,报应在你儿女的身上?”
林世道和林夫人都是身子一颤,鬼神的事儿是乱说不得的,况且当年吴氏死的实在冤屈,谁知道她的鬼魂到底会不会回来寻仇,亦或者是这些年她女儿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她会不会在阴曹地府放不下心,跑回来找他们替她女儿报一报仇。两个人因是心中有鬼,便有了畏惧,对视了一眼,林世道叹了口气,说话声儿还有些不稳:“罢了,送…小姐回房。”
见是如此,林娇心知刚才的话的确是吓到了这对夫妻,很是不屑的从鼻子里挤出个音,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给他们。
才回了房间,身边的宝云就赶紧迎着她问东问西,生怕林世道刁难她。说到这个丫头,林娇才觉得心里有一丝温暖,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里,如今也只有这个丫头真心对她好,发自肺腑的担心她的安危,怕她受罪,怕她吃亏了。
又想着这林府上下的人心里实在是恨的不行,脑子里思绪飞快的转着,突然,她想到了!报复,呵,这个词用在这些人身上,都是看得起她们了。
林娇看了宝云一眼,拉着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紧了紧:“好丫头,我受了这么多的罪,若是心存报复的念想,你会不会帮我?”
宝云也是惊了一下,她没想到从前那个懦弱的小姐居然会说出“报复”两个字来,可是这是小姐啊,她帮,怎么会不帮呢,于是笑着回林娇:“只要是小姐想的,宝云一定帮小姐。”
林娇含笑点点头,而后起身往东边的月窗下走去,伸了手把月窗略支开一些,瞅了瞅外头没有人,才又放下来关的严严实实,再压低了声音同宝云说:“你偷偷塞个条子去林焕的房里,就用林庭的名义,说明儿一早带他在府里东边儿的湖里看趣儿,他要是不来,那得后悔一辈子。”
宝云点头应下,却不免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可是小姐,这样万一以后出事儿,少爷和二小姐一对质不就露馅了吗?”
林娇拿手敲了宝云的头一下,嗤笑她笨:“傻丫头,真出了事儿谁还管他们对质?一家子把林焕宝贝蛋似的宠着,他出了事儿,谁有心思去对质?再说了,林庭一向看不上老爷子溺爱林焕,平日里同他打闹的事情还少了?一时过了头,做出大错的事情也是能够的。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放心,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宝云这才安心的去了。到了这一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宝云从外头打了帘子进了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林娇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事情成了,开口问了句:“怎么样?”
宝云嘿嘿一笑,对着林娇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我机灵的很,因是天黑看不清,我扮了二小姐那儿的下等丫头,少爷屋里的人开门也没看见我,只露了个缝把条子拿过去就叫我走了。我估摸着是怕回头让老爷知道了挨骂。”
林娇一听心里也觉得宝云实在是个聪明可调教的,便止不住的赞莫:“果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之后又吩咐她早些睡,明儿擎等着看好戏。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擦亮的时候,林娇就吩咐宝云别惊动了人,悄悄的出了门,往林府东边的湖边去了。
这是她骗林焕出来的时间,因是天刚亮,府里侍夜的奴才们还都没起,不必侍夜的奴才们睡得就更香了,所以不必怕被人撞见,况且天亮的不透,也好办事。
林娇一路轻手轻脚到了湖边的假山处,果然看见林焕就在湖边,到底是孩子,心里贪着要看有趣的事儿,可看样子也是没睡醒,整个人蹲在湖边儿还直直的往下栽头犯瞌睡呢。林娇一看,心里却高兴起来,没睡醒?没睡醒正好,踹下湖去也省的挣扎之中瞧见自己的模样。
林娇蹑手蹑脚的走到林焕身后,眼神猛地一凛,双手对着林焕一推,小家伙还没明白过来,人已经掉下来湖里去。而林娇早就沿着看好的退路一路回了自己的住处,只等着这府里闹起来。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府里请大夫,又是烧热水上汤婆子,来来往往的奴才们谁都不敢怠慢片刻。屋里的林娇同宝娇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又赶紧收拾了情绪,整理好了衣裳就往林焕那屋子去,才到了门口就听到林世道充满了怒意的声音从他屋子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