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是三天后醒来的,正好皇上传旨入宫,郎中说双儿已经没有大碍,以后要好生休养,只是可怜了她一身皮肉,伤痕都结成了痂。
她替双儿换衣服,瞧着一身的伤痕于心不忍,握紧拳头将一大包珠宝首饰放在她面前:“双儿,这些都是叶氏因对你亏欠给的,放心,她要再敢欺负你,我拧断她脑袋!”
双儿低着脑袋,看着珠宝首饰,豆大颗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姐双儿没事的。”
虽然声音很是模糊,但夜缨从那不清晰的字节里听出这么一句话来,整个人就懵了:“双儿,你说什么?你能说话了?”
双儿也是才发现刚才她说的话竟然被夜缨给听见了,抬头诧异的看着夜缨张了张嘴又问:“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夜缨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狠狠的点了点头,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双儿,双儿,你真的能说话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双儿会突然开口发出了声音,用郎中的说法来讲,是因为发了一场高烧才会因祸得福,原来因祸得福这个词是这么解释的。
两个人听到这消息,夜缨顾不得双儿身上有伤,牵着她的手在屋子里又蹦又跳。
双儿总算是好了,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三念,她不是傻子,三年,她看在眼里,历历在目,三念喜欢她家的双儿,只是她还没告诉三念双儿受了伤,可想而知要是三念知道双儿被叶氏打成这样肯定提着刀就要剜下叶氏的脑袋。
她现在还不能让叶氏死,她毕竟是相府的夫人,毕竟她是爹爹的结发妻子,如果她没有再过分的举动,或者从此收敛,夜缨想这辈子是崭新的一生,该放下的何不放下,只要不再害她,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收拾了行装,临近午时二人才出发,老相国在门口送行:“缨儿,要不多带几个人,若不在皇宫可不比家里,多个人照顾让爹爹放心。”
“不必了,爹,我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双儿一个人陪着我,都挺好的爹爹放心,我走了!”夜缨又再一次拒绝了老相爷的好意,她不想接受恩惠,都说吃人口短,拿人手软。
叶氏是个例外,首饰是她必须的赔偿。
途径一当铺,夜缨就差双儿去把首饰给当掉了,一共是六千七百辆银子,双儿坚决要给让她带着,夜缨拒绝不来:“你就当存我这里,要用了到我这里取。”
双儿点头称好,但她是知道的,凭双儿的性子,这六千七百银子会跟着她一辈子双儿不会开口要一分一毫。
她琢磨着将来为双儿准备嫁妆用,六千七百辆银子能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了。她自己也还有三千两黄金,三千辆,皇上也够大方,开口就是三千两,足足可以买下洛阳城整整几条街坊。
夜缨是富豪,富豪,腰缠万贯还不止了!
拿着钱袋小心揣好正准备上马车,被后被人拍了一把,夜缨反射性的弯过手就要折了去,她使足了力气也掰不过,恍然摸到了竹叶纹理也未回头,撇了撇嘴道:“猪头三,你到底是在考验我的力气能是觉得我认不出你?”
苏景策本来还面带笑容,在听到猪头三这个词汇后,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夜缨转身才发现苏景策身旁还站着苏然正抿嘴浅笑呢。
夜缨汗颜,她真不是有意的,真不是当着他侄子的面来损他的。
可是该怎么解释,她灵机一动:“认错了,原来是你啊,哈哈哈哈!”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人来人往总会有人盯着她看上两眼,笑了半天也只有她一个人在笑,这才觉得索然无味,提了个新话题:“你们俩怎么会在这?”
她左顾右盼没见三念这才放心,要是三念现在瞧见双儿肯定惹不必要的麻烦。
苏景策看了眼她揣着鼓鼓的钱袋调侃道:“我们碰巧路过,见你偷偷摸摸从当铺出来还揣了一包银子,想看看你到底是把什么给卖了?”
“能卖什么。”夜缨总不能说没收了大娘的首饰吧,只能敷衍道:“不就是以前一些首饰吗。”
“你缺钱?”这话是苏然问的。
夜缨一阵窘迫,苏然竟然以为她缺钱,她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最好钻得越远越好
这会苏景策又搭腔道:“昨晚皇上不是才赏了你三千两黄金,你这是干什么了?就花完了?”
“滚!你以为我是干嘛的,吃金子银子长大的?三千两就算我吃也要吃上几个月吧!”夜缨没好气的回道,这又发现苏景策的脸变了色。
干咳了两声:“王爷,我这是要进宫去,你看天都要黑了,再不走,就该打道回府再则吉日了!”
苏景策望了眼天边紫红色云霞盖过洛阳城的房顶,像是一团彩色烟雾顷刻间就要笼罩过来,“这样也好,我也要进宫,同你一起,太子也来?”
苏景策看了看两人,也就同意了,双儿与马夫坐在一起,让她一同乘轿她死活不依,夜缨只好随她去。
三人坐在轿子里一路颠簸,夜缨总是有意无意的给苏景策一个白眼,苏然在旁边看着也是有趣至极,看来这小丫头和皇叔的关系很好。
他往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皇叔,那么一个冷漠的人竟然会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贫嘴而且贫得有声有色。
而且,这小丫头给他起外号叫什么来着,猪头三,这要是讲给旁人听,只怕会说他这太子没睡醒。
苏景策靠在凳子上不说话,偶尔把玩着轿子的流苏,三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夜缨只觉得如坐针毡,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俩人完全就是俩尊石狮子,特别是苏然进了马车就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
他俩是石狮子,石狮子!她就当这是为皇宫押运了两尊看门的石狮子,忽视了苏然的目光,忽视了苏景策的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挨到了皇宫,下了马车步行一段路苏然就要折返去东宫乘坐轿撵一路分道扬镳,倒是苏景策一直陪着她走,漫天的星宿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夜幕已悄然无声的爬上天空。
“在宫中处处小心,我照顾不到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苏景策终于开口说话,但这话让夜缨再丢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还用你告诉我啊。”
“你今儿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难道你要打点这些宫人?”苏景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对于宫中来说,鱼龙混杂并不保险,要是有心人要陷害夜缨,到时候她跳进黄河洗不清,关键是在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保护不了她的安危。
夜缨撇嘴:“难道我打点宫人也不行,再说我才没那么慷慨大方,这都准备以后用的,你别管。”
苏景策摊开手在她面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给我,我帮你保管。”
夜缨一愣,完全没想到苏景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抬起手指着他,惊呼道:“好你个贼人,你这分明就是抢劫!”
苏景策无奈的耸耸肩,“你说是就是了,你觉得我堂堂天朝王爷会稀罕你那么点点银两?再说就算我要抢,难道你有把握打得过我?”
打不过,她跟苏景策打架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清风观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血一般的教训告诉她,现在只能将这些银子交出去。
所以她瞬间想到,如果真的有土匪拿着刀比着她的脖子问她要钱还是要命的时候,她肯定选择是要命。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钱没了再去敲诈敲诈叶氏就好,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条,看来她的想法也是越来越恶毒了。
苏景策将银子银票收进口袋,这才淡笑道:“你好生记得一共有多少银两,别到时候敲诈我我可不认账!”
“你敢!”夜缨恨恨道,大步流星往前走,一点也不像在走皇宫大道,反而像是走在乡间小路上。
不知为何,脚步分外的轻松,或许是因为又有人跟她拌嘴的缘故,这样的日子总是让人忘记了所有忧愁。
苏景策亦步亦趋,而双儿总是在身后隔个十步来远,双儿骨子里就把自己当奴仆,夜缨早跟她说过好几百遍了,她夜缨把她当姐妹,在她面前不必讲究那么多。可是双儿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夜缨想,如果是一位贫民,让他身加龙袍也不会是天子,就像她夜缨,给她灌个大家闺秀的名头她一样做不来那些中规中矩的行为举止。
良久,她停在一处宫门前,远远能瞧见露天台高高的耸立在夜空下,叹道:“其实一点也不想来皇宫,这里并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苏景策愕然,“我可记得当初,三年前你一听要进宫可高兴得不得了呢。”
第34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