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缨远远的在回廊里嘴里含着双儿备上的蜜饯看着院落里跪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下人,叶氏在厅堂一个个召见,挨个审问。
夜缨精神抖擞,她倒要看看叶氏能问出个什么来,早上靠近祠堂的只有两个婢女和苏景策还有她。
她现在应该冲出去告诉叶氏:“晋王是毛贼,你有胆去抓啊!”
别说叶氏在相府能只手遮天就算是她爹爹老相爷因为晋王擅闯相府要拿晋王问罪也是不可能的。
晋王在天朝那可是一传奇人物,屡战屡胜,战功赫赫,名震天朝寸土寸方,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轻易动他,上辈子还是被皇帝给设局陷害了才会陨落,她叶氏算哪根葱。
唉,鄙视着,她还真庆幸遇到苏景策这名副其实的国家栋梁,有苏景策庇佑,想必以后的日子应该是一帆风顺才是。
看着一个个仆人进了屋子又出来,脸上神色各异,不一会便轮到那骨骼奇宽的女婢进了屋子,夜缨对这死丫头一点好感也没有。
显然是叶氏在府中颇为倚重的奴才,狗仗人势莫过于此,进去片刻出门时已是红光满面,夜缨想莫不是叶氏对她昨天做的那些夸奖了一番?还顺便给了点好处?
紧接着的进门的是双儿,双儿脸色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夜缨纳闷,瞧了眼院落里跪满的奴才,队列整齐,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刚开始审问是从前面一排排从左到右进屋子的,而上一个那骨架宽的奴婢是第三排第七个,与双儿之间还差了两排,可见双儿是直接叶氏点名进去的。
“大爷的!”夜缨不由得将蜜饯吐在了面前假山的水流里,冷冷的盯着屋子里动静,不知道具体细节是怎么回事,但显然双儿因她受过,跟着她的人叶氏肯定不会放过!
一时间火冒三丈准备冲进屋子将双儿带出来,但转念一想,她辛辛苦苦苦练了三年,辛辛苦苦用谎言来掩盖她现在的一切,不能就这么赤裸裸的摊在叶氏面前。
要是苏景策的话当真,只要过了今天,明天皇上圣旨一到,她夜缨在战有功带上无上的荣耀蔑视相府的一干人等,只要过了今天,她只能忍。
双儿进去很久,夜缨抚着回廊的漆木柱子等着太阳日晒三竿,等着斜阳徐徐落下也没见双儿从屋子里出来。
院落里的仆人早散了,叶氏的饭食也是下人备好送进去的。
大约五十步之遥,她不知双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听不清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
夜幕降临,这才见有护卫走进屋子,一霎她眼睛像充血一样红了个透,双儿是站着进去的,现在却被两个护卫夹着拖出来的。
夜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了上去,两个护卫见是她福生行了行礼并没有停下的打算,拖着满身是血的双儿继续往前走。
“放开她!”夜缨冷声道,伸手拦在了两个高大的护卫面前。
护卫一时有些傻愣,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不过才到他们肩膀的身高,张开双臂拦在跟前的样子颇带威严霸气。
不过,她终究只是十二岁的相府二小姐,两个护卫并不看在眼里,面上恭敬骨子里却是看不起,“二小姐不要为难奴才们,夫人让奴才带这不懂礼数丫头到牢里反省,这是夫人的意思,小姐要人的话可以去找夫人理论。”
“让你们放开她!”夜缨没有退缩的意思,她现在才不管什么夫人叶氏,双儿陪了她一辈子从未有过二心,是这相府里对她最好的人了。
当她生病时没有人来嘘寒问暖,是双儿彻夜不眠的照顾,当她受过时,双儿总是把一切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上辈子她没能力守护双儿,让她早一步落入了叶氏魔爪,而这辈子她不可能再让双儿因为她而送了命!
两个侍卫对于她的怒火根本就不屑一顾,拖着双儿受伤的躯体继续往前走,夜缨手飞快的抓住了双儿的手,抬起脚来就往左边的护卫肚子上招呼。
那侍卫俨然没想到这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居然对他动手,整个人往后足足退了五步远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右面的护卫已经傻眼了,十二岁的丫头居然将一个成年男子踹那么远,就算是他没有防备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啊!
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其中缘由,抓着双儿的手已经遭了秧,整个被夜缨踩在脚底下,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缝。
夜缨没心情跟护卫纠缠,将双儿抱在怀里,她的衣衫上去是血迹,被藤条抽破的衣服满眼皆是皮开肉绽,全是用藤条折磨过的痕迹。
双儿比她高,大了她好几岁,她背在身上也没有觉得吃力,一步步步履稳健的往院落里去。
双儿不死则罢,要是死了,她一定让叶氏血债血偿!
回到院里将双儿放在自己的床榻上,为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亲自打水擦干净了她身上的血,又连忙从屋子里取了创伤膏药为她敷上。
可是她的体温一直都很高,夜缨担心再这样烧下去会出人命,怎么办?她没办法,双儿躺在床上一直胡言乱语,可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都是些迷糊的支吾声。
她得去找郎中,转身走了半步,大门已经开了,快步走到外室,叶氏已经一身牡丹花色的华服款款走了进来:“听说缨儿你打伤了护卫救走了那奴才?”
纵使听到这段妄言时她觉得很匪夷所思,一致还认为是护卫收了夜缨好处让夜缨把双儿给带走了,可是一想到若是护卫说的是真的,那以后要想将这野丫头赶出相府就更加是个麻烦事,于是决定来一探究竟。
夜缨不知叶氏的花花肠子,冷冷的扫了眼她,“是又如何,你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的婢女这件事我一定让爹爹还双儿一个公道!”
叶氏眯起眼打量了她半晌,噗嗤掩面笑道:“缨儿在宫中陪太子伴读,又怎会习武?你说该不该让老爷将此事查个明白呢?”
叶氏从小生在官宦之家,这种从旁推敲的伎俩使得游刃有余,模糊不清的威胁后又义正言辞道:“况且双儿这丫头确实可疑,听下人说多次瞧见她偷偷摸摸在府中三更半夜的晃荡,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相府蒙羞,或者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收买不利于我相府,这样的人留不得!”
夜缨听着唾之以鼻,“那些所谓的证人还不都是您安排的?你一心不想我好过,双儿你又岂能放过?双儿对我好你恨她了?双儿不为你所用让你恨不得扒皮抽筋?”
她冷言相向,这还是第一次对叶氏这样,叶氏也是一惊,十二岁的孩子便能对她呼喝了长大了还了得,叶氏的戏演得一直都很好,好得让人作呕,就夜缨这样挑明了对她说话,而她依旧是一副温和笑意,“缨儿怎么能对娘这么说话呢,这样让老爷知道该有多伤心,而且双儿这丫头行踪诡异,作为相府夫人我审问她也是好让相府平安无事不是?要是真受了坏人挑唆不利于相府,缨儿你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夜缨实在是不愿意于这带着人皮的蛇说话,索性不跟她多费口舌:“不管你如何能言善辩,但请你让开,我要去找郎中,若是今天双儿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在你脸上划个百十道口子!”
说完这些,她一把将叶氏推倒在地准备夺门而出,但想到要是她现在走了,没有她这个名义上相府二小姐的庇护,双儿打不定被她们折磨成什么样!
于是打定主意背着双儿准备出府寻医,她在哪双儿便在哪,她不可能再丢下双儿了!
“看今天谁敢出这个大门!”一声历喝让她的脚步滞带下来,叶氏嘴角得意的笑,她想,这回是真的冲动了,明摆着一个套她还往里踩!
叶氏怎么可能一个人上她的屋里来,每次来必定都是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人以显示她这个相爷夫人的尊贵。
这回没带仆人是因为跟爹爹一起来的,那刚才的话爹爹都听见了?
夜缨脸上乍晴乍雨,想来方才对叶氏那般无力的话把这三年来她伪装成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女儿形象玩完了!
夜缨不说话,背着双儿瞧着老相爷怒气中烧的走了进来,她能想象爹爹的怒火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现在狡辩已经是没用了。
她知道的,上辈子也试过很多遍了,可是每一次犯了错,她爹永远都是偏向叶氏母子一边的,在他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顽劣的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尊卑长幼的丫头!
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打晕了她爹冲出府去吧?爹爹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就算不喜欢她,她也下不去手。
老相爷见着她一动不动,冷声问道:“你竟然为这签了死契的丫头对你娘这般无礼,那为父我要挡了你去路是不是也要在为父脸上划几百条口子啊?”
第27章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