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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半路阻击

凰月二十一年初春二月十五
天色还未亮,锣鼓声响就震天响起。梦里都有无边的大红色扎花、喜帕蔓延开来,冷冷的寒意慢慢褪去。
孔辞被一双力道极大的力量从被子里捞了起来,还未睁开眼就听一个宠溺埋怨的妇人声音响起,“怎的还在睡,待会儿仆人就要进来伺候你穿衣了,你这单薄着身子要是被人看到,那还得了。”
孔辞缓缓睁开眼,顿了会儿,才明白此时境况,她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翠姨。”
前几日她就回了太傅府,今日是她与雪蒿大婚之日。而在面前为她小心束胸的妇人是最惦记她的翠姨,也是这个太傅府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翠姨强忍着心间的不舍,僵硬着挤出一个笑意,随即低头为她极为妥帖认真的束胸,束了一般,翠姨忽然停下来,皱眉有些忧虑道,“半年不见,小姐胸腹怎么长大了这么多?”
孔辞下意识低头看去,平日倒没什么做个男人的自觉,如今听她一说还真觉得胸部比刚开始穿越来的时候大了许多。该不是这个时候开始发育了吧?
孔辞瘪嘴,脸上的表情很扭曲。看到这总算长大了点的胸部,作为一个男人身份的她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翠姨……”
见她脸色古怪,翠姨也是个女人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安慰道,“既然长了就算了,小姐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您如今就要娶妻了,应该不会有人会怀疑您的身份的。”
孔辞点头道,“希望今日一切顺利就好了。”
翠姨为她束好胸穿好一层红色里衣,随即又将她按到梳妆台前为她挽了一个高耸的男子发髻,没有用簪,而是用丝线系好固定住。
孔辞伸手摸了摸头上高耸的马尾,镜中那个依旧陌生的女子也是伸手露出白皙的胳膊抚上发髻。红唇黑发,举手投足竟能美到让一个本就是女子的她看呆了,这要是穿上女转,古代的那种流裙广袖,衣袂翻飞,这该是何等的绝色倾城啊?孔辞低低一声惋惜,想到的却是这具身子,也许,从未有过那种机会。
看她原本浅笑的脸顿时拉长了好多,翠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强挤了欢笑,拿了眉笔来为她描眉,“小姐的眉生的像极了夫人,男人可不没谁能长出这样的眉来。”
孔辞点头,看镜中的自己柳叶长眉慢慢被描成男子弄粗的浓眉。
原本艳丽的面容顿时英气乍现,到也潇洒起来。
翠姨来未来得及夸上几句,房外就有人在敲门了,“公子可梳洗妥帖,奴才们是来送喜服的。”
翠姨与孔辞对视一眼,随即上前开了房门,伸手接过托盘,托盘上的金桂帽压着大红色喜服,一眼看去金线银边好不精致。“就由老身来替公子更衣就行,你们去后堂帮着准备宴席去吧。”
翠姨关上房门,喜滋滋的将那顶金桂帽放到一边,随即将大红色喜服展开,披在孔辞挺直的身板上,“看合适不合适。”
满眼喜色,驱散了淡淡的忧伤,孔辞嘴角不禁也带了笑意,既然是结婚,不管她是新郎还是新娘,这始终是个喜事,那就被想太多。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将喜服船上,柔软的丝绸是在现代根本感受不了的细腻光滑,在这寒冷天气里,竟也不觉得冷,“皇上钦赐的,果然比平常百姓家的要好的多。翠姨,你看我穿着怎样?”
翠姨自然是满眼欣慰赞赏,“小姐今日风貌必定压过新娘子。”
孔辞一声轻笑,似是牡丹缓缓盛开,迷了翠姨的眼,她微微一怔的瞬间孔辞已径直拿过一边的金桂毡帽戴在头上。压下满头黑发,一身红衣,眉目英姿,竟如那探花琼郎,琼琼独立,夺人眼球。“看样子我穿男装还是很成功的。”
痴痴看了好久,翠姨才回过神来,朗声嬉笑道,“小姐绝色貌美,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因为虽是孔辞大婚,却也是启凰与姬月大婚的日子,自然是以宫里为重,所以真正来参加婚姻的官员并不多。
时间一到,孔辞就坐上了媒人安排好的高头大马上,带着八抬大轿往御史大夫的郑府走去。
虽然今日艳阳高照,但初春的天气依旧有些冷,坐在马上,孔辞只觉寒风簌簌,耳朵冷的有些刺痛。
可围在一路看热闹的百姓却是兴致高涨,都纷纷跟着花轿往前走,一路上更是高声呼叫,这倒不是像是孔辞再结婚而是他们在结婚一般。
孔辞虽是被鞭炮声还有他们的呼叫声震的双耳嗡嗡作响,但也不好皱眉做出不悦的模样来,只好僵硬着嘴角边作揖,边感谢。
那跟随着的百姓见她回礼微笑,更是看直了眼。
竟有一个粗壮大汉,当着众人喊出,“新郎果真美若女子。”
孔辞脸上肌肉一抽,忙别过脸去,这才清楚他们一路追随的原因,原来不是在恭喜她,只是在把她当马戏团看。
那壮汉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沸腾。
“孔家小儿果如传言一样,娇羞如妇人……”
孔辞心下已经有些不耐,不想听到更不堪的推测,干脆双腿一夹,驱马速度离去。
原本有条不紊的迎亲队伍,因为孔辞率先加了速度顿时乱成一团,那抬着大轿的十六人轿夫,顿时箭步如飞跟了上去。
吹唢呐打鼓的人们也是措手不及,只好放下手中的动作,齐齐跑了起来。
等到彻底将身后的百姓远远甩在身后,直到看不见人群踪影,孔辞才扯住马索将马停了下来。
她等了好久,那些奋力奔跑的迎亲队伍才赶了上来,却已是队形紊乱,众人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戚然今日被留在太傅府内帮忙打点事情,此时人群里出了一群熟悉孔辞,但孔辞却一点不熟悉的众人,孔辞在那群人中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眼神,正准备策马离去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羽箭。
“嘭”的一声,竟直直穿入身旁一名扛着喜字桅杆的男仆心口。
孔辞倒抽了一口气,吸进一股浓烈腥臭的血腥后,她以最快的速度转过头去。一阵马蹄带着滚浓烟,踏马而来。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举着大刀,正朝她们这边赶来。为首一人手持弓箭,骑在马上正用力拉开弓箭,对准孔辞刚刚愈合的心口。
“公子,不好,来了劫匪。”队伍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孔辞牵着马索,正欲掉头躲开那只离弦的箭。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扯下马来,飞箭顺着她偏开的脸庞险险划过,冷冷的劲风却让她脸颊一阵发麻,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孔辞下意识的伸手去擦拭,袖上的鲜红更深了几分。
“公子,劫匪怕是有备而来,您应速速离去才对,属下掩护你离开。”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胸口稳稳插着一支羽箭。倒下的时候,他们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孔辞本就不会武功,那人带着她边走边挡住敌人四面而来的攻击,不过走了几步就被二三十个黑衣蒙面的人围在中间。原本的迎亲队伍不到一会儿竟被杀的不剩几人了。
“哈哈哈……”
忽然一阵大笑声传来,大笑声中,黑衣人让开一个路口,为首的那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扯着马索,缓缓走到孔辞面前。
就是他杀了迎亲队伍中的那么多人。
原本将孔辞挡在身后的仆人见他上前来,双拳一握就要上前,“我要杀了你为大家报仇……”
孔辞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别冲动。”
那人赤着眼回头看了孔辞一眼,见她神情严肃,坚定,这才压抑住要舍身一搏的冲动。
孔辞抬头,对上黑衣人细长眯起的双眸,冷冷道,“季生,你究竟想怎样?”
“哈哈哈……”那人又是一阵大笑,大笑声中他伸出白净而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揭下遮住了他鼻梁以下的蒙面布。
一张艳光逼人的脸,俊美如神铸的出现在孔辞面前。
果然是季生。
“你竟认出我来了?”
那样带着浓烈恨意,不死不罢休的眼神。只一眼,孔辞就猜出来人是谁了。她心下有预感,今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要杀我和敢杀我的也就只有你了。不过你的胳膊……”
季生嗤嗤一笑,将那只原本废了的手臂抬到眼前,嘴角浮起冷冷的嘲讽,“谁说赫连家的毒无药可救?我偏偏就解了。”他黝黑的双眼如刀,在孔辞面上划过,“你们害了季连,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孔辞身边的仆人一听,顿时像是被惹毛的狮子,愤怒道,“你们这群歹人休得动我家公子,若是你们敢伤我家公子一根毫毛,必定不得……”
季生脸色一沉,宽大的衣袖一挥,另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刀朝他直直刺去。
“……好……死。”他话音断续落尽,吐出一口血来,带着胸前直挺挺的大刀朝后倒去。
原本如临大敌的仆人见到他倒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晚生。”
孔辞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挡在她面前的男人叫晚生,一个毫不起眼,甚至见都没见过的男人,可是已经迟了。
“公子……我们掩护你,一定要杀出去。”身后有人在孔辞耳边小声对她耳语。
孔辞抬眼看面前将她们围的水泄不通的黑衣人,心下根本没有半分底,若是硬碰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你们以为看到我的相貌了还逃的了吗?”季生几声冷笑,冷冷的盯着面色煞白的众人,手一挥,沉声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黑衣众人举刀,跃下马来,银光阵阵中,季生缓缓策马后退,退到血色飞溅的厮杀后面。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孔辞,看她在仆人的掩护下毫发无伤,却浑身染满旁人的鲜血;看她触到那倒下的人放大的瞳孔,脸色如雪,然后直直倒下。
见她倒下,人已死尽。黑衣人都齐齐收下染满了鲜血的大刀,其中一人蹲下身来,伸手在孔辞鼻尖触了触,转头对季生说,“公子,孔辞没气了,要不要属下再补她一刀?”
“死了?”季生闻言瞟了一动不动的孔辞一眼,随即淡淡说道,“把她的尸体带着,我还要用它来换赫连荀一条命呢!”
“是。”那人一把抓向孔辞的腰带,将她抛上马背,她头上的金桂毡帽落地,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倒垂在马背上。她白皙的面上染满了鲜血,尖细的下巴,紧闭的眼,浓黑的眉,一切却都那么美,哪怕是死了带着僵硬都让那个看着她的侍卫愣了半晌。
季生不耐回头,却正好对上那张染满鲜血却白皙柔美的不似男子的脸,微微一怔才回过神来喝道,“还不快走。”
黑衣人回神,小声呸了一句,“一个男人怎么死了都还这么美。”
马蹄声响,卷起漫天烟尘,很快便消失在天际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