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辞跟着启凰到了御井时,明皇已经带着几名冷面侍卫在那里了。几日不见,明皇竟像是苍老了十年一般,原本精神熠熠的中年大叔,此时却满脸皱纹,甚至鬓角都出现雪白发丝。此时的明皇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威严神武,俨然一个经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苦阶段的老父亲,原来,他一手惩治的儿子们,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罪无可恕。他的伤心没有言语,只有那苍老的皱纹与白发在述说一个做父亲的悲恸。
明皇身后站着的还有伯益与赫连荀。
见到他们来了,赫连荀率先回过头来看了孔辞一眼,见戚然在为她打伞启凰却任由白雪覆肩。顿时,他的眼眸似乎比以前更黑了几分。
孔辞不愿看他,微低着头,三人对明皇行礼。
明皇摆手将他们进行了一般的行礼打断,“你们也过来了。”随后他又回过头去,眼睛紧紧盯着井口上侍卫缓缓往上拉的绳索。
井里的人要上来了。
“可有寻到什么?”井里的侍卫刚冒出一个发顶,明皇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侍卫一落地,就满是惶恐的跪在地上,不知是因为身子太冷还是别的什么,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奴才在井底寻到……寻到两块玉佩。”
“快拿来我看看!”明皇上前一步,激动的甚至要去抓侍卫的肩膀。
侍卫摊开手来,两枚极为相似的琉璃玉佩躺在他手心,一个底角刻着启字,一个底角刻着伯字。
伯益与启凰同时呆愣在原地,两人同时去摸腰间,却都空空如也。
明皇拿着那两块他亲手打造的玉佩,整个人像是雕塑一般呆在原地,心底的震撼却远远比知道季连自杀的那瞬间来的更猛烈一些。
他忽的转过身来,双眼赤红怒道,“说,究竟是谁做的?”
伯益与启凰齐齐跪在地上,周围的人也被明皇身上散发出的怒气惊的跪了一地。
“儿臣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此事也与儿臣绝没有半分关系。”
伯益与启凰的说辞成了最无力的辩解。明皇震怒,但却不知该责怪谁,或者是两个人都责怪。
孔辞心下却也是纷杂不堪,她跪在地上,偏头去看身旁不远处的赫连荀。赫连荀却埋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为什么启凰的玉佩也在井底,赫连荀不是单单扔了伯益的玉佩在井底吗?是他背着她又扔了启凰的玉佩吗?不过这根本不符合他一心要帮启凰登位的原则。那就只有是……伯益也想用同样的招式对付启凰?
正在孔辞脑海里千丝万缕不得其解的时候,又听明皇怒道,“都说与自己无关,那这玉佩为何会在井底?”
随即嘭嘭两声,世上绝无仅有的琉璃玉佩磕碎在青石筑起的御井沿上。
众人一惊,都将头埋的更低。
明皇更是恼怒,“说,今日若是不说出是谁做的,都休想起来。”
伯益狠狠的瞥了埋首不语的启凰一眼,随即仰头对上明皇赤红的双眼,微微瑟缩随即严词道,“父皇,儿臣是愿望的。儿臣的玉佩早已丢失多时,定是有人偷了儿臣的玉佩要来嫁祸儿臣。”
“那你的意思是凰儿他在嫁祸你?那为何他的玉佩也在井底?不要以为朕当真什么都猜不到,定是你们之间有人掐死兰妃时被兰妃扯下玉佩不知,随后又想栽赃陷害给别人,所以御井里才会有两枚玉佩!”
伯益大呼冤枉。
启凰却依旧不发一言。
明皇看到他,更是恼怒,“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难道事情是你做的?”
启凰俯首一拜,“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臣断然不会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事,所以根本不用解释。”
“哼,你倒自信!”明皇冷冷一哼,甩袖看着面前匍匐在地的唯一两个儿子,内心是又痛又怒,“你们今日若是不能找出那么凶手,那就一直这样跪着,朕痛着,也定要让你们陪着!”
没人再敢答话,都战战兢兢的跪着。
过了一会儿,却听赫连荀缓缓开口道,“微臣有一个主意可以找出那个凶手。”
孔辞心下一惊,偏头看去,只见他微昂着头,脸上神色淡然看不出半分情绪来。
“说。”明皇简单吐出一个字。
“滴血认亲。”
“怎样认?”明皇皱眉不解。
赫连荀又缓缓开口道,“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此言一出,孔辞明显感觉到面前跪着的伯益身子一震,竟微微颤抖起来。而启凰却依旧镇定,他只是微微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赫连荀一眼,随即叩首道,“此主意甚好,儿臣愿意一试。”
明皇闻言,思索片刻随即点头,见伯益埋着头并未应答,他眉头一皱,道,“伯益,你呢,可有异议?”
“啊?”听到明皇在叫他的名字,伯益猛的抬头,一脸的惊慌失措,随即又急急埋首答道,“那兰贵人在井水里泡了那么久,胎儿早就没了正行,滴血认亲怕是有些荒唐不可信吧?”
明皇转念一想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他又询问赫连荀道,“赫连你觉得呢?”
赫连荀对着明皇缓缓一拜,随后才开口道,“胎儿虽是已变了形,但胎儿的骨血却不管多少年都不会改变。这一点微臣学医制毒时都有了解。”
“那就这样吧。”明皇将亮黄色衣袍一甩,随即快步率先朝承恩殿走去。
启凰随之跟上。
最后起来的伯益不知为何竟身子一歪,若不是旁边有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怕是要摔倒在地。
抬头对上大家惊诧怀疑的眼神,伯益苍白的脸顿时冷若冰霜,“我不过是跪时间长了,腿麻了,你们看我做什么?”
明皇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原本怒意横声的伯益脸色顿时委顿下来,整了整衣袍忙跟了上去。明皇这才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孔辞早早起身就顿在原地,等赫连荀缓缓起身走到身旁,她才跟了上去。两人走在最后。
孔辞低声在他身旁冷冷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人将启凰的玉佩扔到了井底想陷害他,还是说这根本也是你设的局?”
“唉……”赫连荀长叹了口气,随即摇头似是无奈道,“你为何不想也许这根本就是那个凶手的阴谋,而我只是搅乱了他的阴谋而已?”
“你是说凶手是……”孔辞话还未说完就被赫连荀蓦地打断,“祸从口出,事情还未到最后一刻,你都不可以胡乱猜测任何一个人。”
孔辞乖乖闭上嘴,心里却已经有了底。
承恩殿里依旧满眼的素幡,大雪刚过,积压的白雪铺天盖地。一切依旧是清早看到的那般死寂阴冷。
明皇的到来,在这只有几个侍卫看守的殿内依旧显得有些单薄空旷。
原本在承恩殿里哭丧的几个贵人也因为其中有人目睹了兰贵人的尸身后,受了惊吓,都走光了。
明皇走到兰贵人的堂前,看那黑漆漆的寿棺横放在正堂上,怒意却依旧没有消减。
“来人,开棺剖尸。”语气中的冰冷,不像是昔日恩恩爱爱的宠妃与帝王,倒像是一个陌生人面对另外一个陌生人的死,冷淡,事不关己。
果然,百日恩宠一朝散。这就是君王之爱,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顷刻散尽。
侍卫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剖刀上前,推开棺材,双手伸在棺材里小心翼翼的动作。
寂静的空气中有皮肤被划开的滋滋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孔辞有些脚软,避开眼去,却瞥见满脸苍白,似乎已经六神无主的伯益。
他身子微微颤抖,紧咬的牙根,暴睁的圆眸,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在极力忍受什么。
那个侍卫收了刀,退到一旁。
明皇站到一边,随即看着赫连荀吩咐道,“此事就由你来安排,你替朕看看,凶手究竟是哪个孽子!”
赫连荀缓缓一拜,“微臣遵旨。”随即他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出来,倒在兰贵人划开的肚皮上。
孔辞只看到有烟雾从棺材里冒出。
“现在请两位殿下各滴三滴血在这肚皮之上,若是亲子关系,肚皮的颜色就会变成紫色,若是没有关系就不会变色。”赫连荀缓缓解说,随即又问道,“不知哪位殿下先来。”
启凰本是问心无愧,见伯益一直犹豫不愿上前的模样,他主动上前几步,伸出衣袖下遮住的修长手指,“我先吧。”
启凰拿过侍卫递过来的匕首,在指尖用力一划,有鲜红的血液瞬间从那刀口上汹涌而出。他将手指伸到棺材上,对上兰贵人翻开的肚皮,眉头微皱,却也忍下胃部的不适。
一滴,两滴,三滴。
启凰适时收回手臂,侍卫立马送上纱布开始为他包扎伤口。
从头到尾,明皇的神色都有些过分复杂,见他滴血完成,赶紧上前几步,在看到颜色未变时,竟有片刻的灰败。
孔辞将他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顿觉有些失落。也许,如果在他的两个孩子中真有一个是与兰贵人通奸的凶手,他大概希望是启凰。毕竟伯益是皇后的孩子,而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虽是感情淡薄但也总是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也不愿负她那么多。
可是结果摆在眼前,明皇也不能将自己的意识强加成现实。
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转头,对上伯益闪躲慌乱的眼神,他一声怒吼,似是要将这段时日接连打击化成摧天毁地的力量。伯益当即瘫软在地上,“父皇……”
明皇冷冷一哼,上前几步,堵在他面前,“还不上来滴血认亲!”
“儿臣……儿臣……”伯益脸色苍白若鬼,说话时,嘴唇甚至都在打颤。他甚至有转身就跑的冲动,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就算逃出了这个殿门,又能逃到哪里去。
“为什么不过来,你是不想承认你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不是……”伯益猛地站起身来,却站在原地依旧不肯上前。殿内众人齐齐看着他,像个罪人一样看着他,光是眼神就将他已经定罪。
退无可退,伯益颠簸着身子,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花了平日走这么短的距离几倍的时间才走到棺前,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看棺材内的任何东西,伸出手的瞬间,眼神却下意识瞟去,只一眼,他便跌坐在地上。
“父皇……”伯益忽的大哭起来,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下他爬到明皇面前,抱住他明黄色的袍脚,“父皇,原谅儿臣吧,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勾引儿臣的……”
“逆子!”明皇盛怒,一脚将他踹到几步开外。
却不想伯益爬起身来就又要来抱住他的双腿,“父皇,就原谅儿臣这一次吧,儿臣不想步入三弟的后尘!”
“既然不想,为何要做这无耻之事,事后竟还心狠手辣的杀人灭口!最让朕不能忍受的是你竟然还想陷害你四弟!”明皇咬牙,似乎要将他剥皮嗜血,可他紧握双拳将情绪压抑下来,这样的畜生不配让他那般有失身份!他这次没再踢开他,而是示意一旁待命的侍卫上前来,“将这个逆子关入天牢,等启凰大婚后,再将他处斩以正宫规!”
“父皇……”伯益大哭,哭喊道,“儿臣是您的亲骨肉啊,您若是杀了儿臣,谁来继承这凰月天下,母后也不会原谅您的……”
“哼,你以为朕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吗?这凰月天下不需你这样心狠手辣,不顾伦常的畜生关心,至于你的母妃……”明皇冷冷一笑,双眼一眯,满眼伤痛中有狠厉划过,“你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你以为她就没有责任吗?都是她平日太娇惯你了,才导致你今天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让朕失去了一个儿子,朕也不会原谅她的!”
启凰被侍卫拖出了承恩殿,他的哭喊声却在殿内久久不散。
孔辞这才彻底明白赫连荀之前说的话,他果真不是单纯的想陷害大皇子,而是想通过一个玉佩竟伯益与启凰都推到众人面前,然后将伯益打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滴血认定?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能验出什么骨血出来?
一切不过是赫连荀在做戏而已。
明皇似是累极,伸手扶额揉了好久才开口遣散众人,“今日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有人谈论今日的事。”
一声令下,孔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随众人跪拜,“谨遵圣旨”。
凰月二十年春
距离启凰大婚还有一个星期,也就是说距离伯益被斩首还有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久以来,明皇因身体违合日日休憩在颐和殿,不上早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伯益与兰贵人通奸被斩的事在朝内朝外引起轩然大波。皇后明惠也因为受伯益牵连,被明皇以对伯益管教不当,纵子行凶而被撤去皇后冕冠。一时之间,太子之位成了朝堂上谈论的最多的话题。
明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只有启凰一人有资格继承皇位了,但不知为何明皇却时时不诏告天下,以正视听。
一日,明皇又未早朝,明皇随身太监尖声重复说了一个星期的今日罢朝。
孔彦真一如既往正准备悻悻下朝,却见明皇贴身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上前走到他身旁,小声道,“圣上有请。”
孔彦真心下一喜,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明皇了,正好他有许多事要上禀,正是个好机会。他赶紧应答下来。
之后那太监却又匆匆往前了几步,追上都已经出了殿门的赫连臻,也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圣上有请。”
赫连臻回头,见孔彦真正冷着脸看他,当即锦袍一甩,又折回身来。
两人一路无语,跟着那名太监到了明皇的寝宫。刚迈进一步,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两人眉头一动,随即面色淡然下来。
殿内的御床上,遮着床罩,还有一道亮黄色珠帘遮住两人视线,只隐隐看到有人半躺在床上。
“微臣叩见明皇。”两人俯首作揖。
明皇躺在床上,微微动手,纱幔攒动,“起吧。”声音竟是沙哑如磨砂过后。
孔彦真与赫连荀齐齐抬头,两人对看一眼,却都不先开口。
两人正在沉默,却听明皇低低开口喝退其他宫人。
等到殿内只余下他们三人,才开口道,“朕如今痛失三子,如今就剩启凰可以委托大任了,可是他朝中无势力,母妃早逝身份卑微,朕一直都不曾看好他。倒也不是朕故意偏袒谁,只是这凰月的帝王若是如此势单力薄,就算继承了大位,怕也是帝位不保。”说到这里,明皇忽然一顿,之后又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他们,“可事已至此,你们说说如何才能助我凰儿坐稳这皇位?”
原来明皇也已经在考虑太子之位的事情了。孔彦真在心底默默一个回转,心想这凰月江山本是东方家的,作为臣子,权利也都是皇家给的。可如今掌握他们生死大权的皇家却在担心会有人来推翻他们的政权,这不是在说他们做臣子的不忠不义吗?这还了得!
赫连荀自然也想到这层来了,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都埋低了额首,恭顺道,“微臣惶恐。”
明皇眉头一皱,显然对他们回答并不满意,“你们也不用和朕来朝堂上那套了,朕这段时日身子大不如以前了,怕是大限就要到了。今日单独叫你们来就是来与你们该如何守住这凰月江山的。”
两人又齐齐说道,“微臣定会为凰月鞠躬尽瘁,圣上请勿担心,保重身子要紧。”
“废话!”明皇怒道,“朕今日叫你们来不是想听你们这些虚话的!”说完,他捂着上不了气的胸口,张着嘴无声喘气好久才平复下来才又继续说道,“朕也不与你们绕圈子了,你们是朕最信任的人,却也是朕最不敢放心的人。”
两人闻言脸色大变,齐齐跪在地上,“微臣该死!”
“唉。”明皇一声长叹,从纱罩里伸出干瘦的手臂对两人做了个起来的手势,“你们起来吧,朕也不是怪你们,只是你们在朝中的两大势力完全可以左右我凰儿将来登基称帝,若是你们中间有人想在朝堂一手遮天……”剩下的话,明皇并未说出。
却惊的孔彦真和赫连臻额上冒了冷汗。“微臣万万不敢欺君罔上,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唉。”明皇摇摇头,却依旧是满脸忧愁,“说起来朕也并不是怕你们做出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朕是怕凰儿登基后会做出一些对你们两家不利的事。毕竟新帝登基稳固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是最起码会做的事。”
孔彦真与赫连荀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心下已经基本明白明皇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想削弱两人的势力来扶持启凰的新势力。可如何来削弱两个家族的势力呢?如今之计,却只有一条。
赫连臻抬头作揖,缓缓道,“微臣愿让出太傅之位,回家颐养天年。”
让出太尉之位?孔彦真极是惊讶的看着赫连臻神色淡然的侧面,虽然明皇话里有那个意思,可他若是不愿就算是明皇也奈何不了他,可他竟然肯自愿让出争了半生的位置?
“朕并不是要逼你退位……”
“微臣愿意为了凰月的将来做任何让步,就算是要微臣的性命微臣也在所不惜,更不要说只是让出一个位置。”赫连臻的回答显然深的明皇之心,明皇极为感叹的嗯了一声,随即似有愧意道,“相信赫连做的让步,凰儿会记在心上,好好对荀儿。”
果然是寄希望在赫连荀的身上了。孔彦真心下一阵冷笑,赫连荀终是再厉害,可孔辞是启凰的侍读,启凰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孔家。随即,他正色道,“微臣也愿意让出太傅之位,退居到家里颐养天年。”
“孔爱卿……”明皇似是极为惊诧。
赫连臻闻言勾起唇角暗地打量了义正言辞的孔彦真一眼,孔彦真却连一个挑衅的眼神也懒得给他,对明皇释然一笑道,“本来就该是他们年轻人的朝代了,也是时候看他们的表现了。”
明皇点头,激动的伸手只拍身下的龙塌,“朕相信两位卿家的孩儿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更不会让朕失望!若是有他们两人的帮助,朕也相信凰月定然会比以前更加繁荣昌盛。”
第19章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