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铭最近很忙,云国和静国的边界连续发生了十多起规模不大不小的动乱,当地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
新派去任职的,走到半道上就莫名其妙失踪。周迟铭隐隐觉得这一场暴动不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但鞭长不及马腹,静国有不臣之心也不是三两天的事,真要彻底追究起来,恐怕要花后很多的人力和财力。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一个能堪大任的得力干将去当地就任知府一职,对局面进行整顿和控制,然后调查一下幕后的情况,这样他才能考虑到底要不要出兵。
然而,他最信任的莫过于邵阳,非花和非宏三人,此三人一个是征西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驻扎在西北边境脱不开身。非花是锦衣卫统领,主管皇宫的守备安全,更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却那么远的地方当差,而非宏被派去调查司徒静的下落,也是忙得分身乏术。
再看朝中的大臣,要么是倚老卖老的明哲保身的狐狸,往兜里装银子他们会,让他们去保家卫国调整纷乱,抱歉他们都很怕死,没人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享清福跑去那种野蛮之地去跟一大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较劲。而年轻的官员大多是只会空谈,不切实际,思想迂腐的书生和只会吃喝玩乐,逛窑子抱的纨绔子弟。这些人空长着一张嘴吃朝廷的用朝廷的,临到朝廷需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就成了缩头乌龟。周迟铭知道这些人都需要时间来整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到时机。只是此刻的他求贤若渴,急需一些新鲜的血液来补充一下自己的力量。
所以今年的科考,他决定要让没个士子都到宫里来殿试,他要亲自挑选一些切实可用的人才。
如贵妃带着几个贵人妃子过来求见的时候,他刚刚批阅完奏章,正揣着手炉靠在软榻上歇息,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久久消散不去。司徒静看着他日夜为国事操劳的憔悴形容,莫名的有几分感叹,看来她的目光果然没错,周迟铭确实比周立阳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她轻手轻脚的点燃了一只安神香,让周迟铭睡得更安稳一些,自己在书桌前替他收拾被他批阅过的奏章。小冬子匆匆来报,被司徒静轻声叫住,压低声音道:“嘘,别吵,皇上累了一整天,刚睡下,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待会儿皇上醒了我转告他。”
小冬子瞥了一眼见周迟铭确实躺在软榻上,呼吸平稳细长,不由得苦叹一声:“哎呦,等不了了,这事奴才得亲自跟主子说。”
司徒静见他这么着急,犹豫了一下道道:“主子好不容易睡下,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公公你急成这样?国事再大,也要皇上保重龙体才行,到底事哪个大人这个时候来打搅皇上休息?”
“哪是什么大人啊,是娘娘,宫里的几个娘娘都来了,还有几个小主,奴才伺候皇上这么久就没见过她们聚得这么齐的,今天也不知道刮了什么邪风,一下子都来了。”小冬子跺着脚叫苦不已。
司徒静皱了皱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似乎跟自己有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娘娘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就让她们等一等罢,皇上醒了奴婢自会请示皇上。”
“那哪行啊,十几个娘娘小主都在门外边呢,这大冷天的,叫外人看到了该怎么说?”小冬子为难的看着司徒静,道,“要不这样,初夕大人,你把主子叫醒请示一句,若是主子愿意见就把娘娘们请进来,要是不愿意,就让非花大人都请回去。”
“这……算了,也只好这样了。”司徒静知道自己避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周迟铭出马,于是硬着头皮去把周迟铭唤醒。
其实周迟铭睡眠向来很浅,加上屋里还有一个张初夕,更不可能深睡,他们刚才的谈话他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周迟铭没有让她们进来也没赶人走,只对小冬子道:“大冷天的这么大的火气,搅了朕的清梦,让她们都去偏殿候着,朕一会就到。”
小冬子得了皇帝的明令,如临大赦,忙跑出去给一群女人回话。
周迟铭并不急着去应付那些女人,照样盖着绒毯在软榻上小憩,不过这回他闭上眼睛没都就就睁开了,看着面色有些沉的司徒静,问:“初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司徒静恭敬的行礼道:“回皇上,奴婢没有什么话要说。”
“哦?是么?”周迟铭坐起身来,一头乌发未经挽起,松松垮垮的披在两肩,更衬得他剑眉星目,风神如玉,“没有的话,你为何摆脸色跟朕看?难道是对朕有什么不满,敢怒不敢言?你放心,朕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要是有什么苦处尽管说来,朕自当给你做主。”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司徒静只好从善如流的开口道:“奴婢没有什么苦处需要皇上做主,奴婢只有一个请求,望皇上成全奴婢。”
“说出来听听。”
司徒静肃了肃容道:“奴婢资质浅薄,侍奉在皇上身边难免惹人非议,旁人对奴婢指指点点倒也没什么,奴婢没有那么娇气,只是怕坏了皇上的名声,有损皇上的威严,请皇上收回成命,撤了奴婢的官职,让奴婢回李嬷嬷那里继续做个小宫女,奴婢感激皇上的恩德,即便不在皇上身边,也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求皇上成全。”
周迟铭故作惊讶道:“哦?竟有这等事?你倒是跟朕说说,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这……她们说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奴婢不敢照样学,怕污了圣听。”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埋怨朕。”
“奴婢不敢。”司徒静毫不含糊的跪倒,虽说是不敢,但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分明是委屈至极。
“起来吧。”周迟铭暗笑一声,心道这个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顺着她的话道,“她们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跟朕说,朕赦你无罪便是。”
司徒静于是站起来把自己这些天听到的流言蜚语捡有些最为难听的说给周迟铭听。说完以后,周迟铭朗声笑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们说你是狐媚子,了朕?就凭你张初夕的姿色,她们也太难为你了。难怪你这两天都摆脸色给朕看,原来是受了这样的委屈。”
司徒静也不避讳,直言道:“可不是,奴婢不过是出宫给皇上买了几次臭豆腐,就有人说奴婢会巫蛊之术,蛊惑了皇上。皇上您说奴婢我冤不冤?”
“唔……确实是离谱了些,回头朕派人把那几个带头造谣的奴才抓起来好好罚一罚以儆效尤。”周迟铭说得轻描淡写,左右被人说成狐狸精的人也不是他。
司徒静苦着脸忙道:“可别,皇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时,您越是堵着她们,她们就越伤心,明面上不说背后照样嚼舌根搬弄是非。”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意思,有意思,朕倒是不知,你张初夕原来还懂得治国之道。”周迟铭听到了比较重要的一句,眼底露出几分探寻和欣赏的光芒。
司徒静心里咯噔一下,忙给自己圆谎道:“初夕连字都认识得不多,哪里懂得什么治国之道,这是我们那里的一个游方和尚说的话,奴婢不过是胡乱引用,也不知道恰当不恰当,让皇上见笑了。”
“什么游方和尚这么有见地?朕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才,你倒是说给朕听听,这个游方和尚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周迟铭显然对这句话的出处很感兴趣,刨根问底道。
司徒静面色不改的一通胡诌:“回皇上,既然是游方和尚,便是四海为家,常年游荡,奴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同村的人都叫他花和尚,不过,后来有人说他去了沙漠寻什么佛门圣宝舍利子,至今下落不明,也有人说他染了疟疾不治而亡,此刻坟头的草也该有一丈多深了,皇上恐怕是找不到他了。”
司徒静说得有板有眼,周迟铭也不再追问,只觉得那句话十分有见地,可当治国之策。
周迟铭微微思忖,眯着一双撩人的幽深凤眸笑道:“那,张初夕,依你之见,朕该怎么疏通?”
司徒静见好就收,敛住面上恰到好处的幽怨,恭恭敬敬,目不斜视道:“皇上圣明,自由决断,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不错,把朕恭维了一番又将朕的问题踢回给朕,要说她张初夕胆子小,那么整个皇宫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胆大的人了。偏偏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至少比后宫里那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挖空心思想爬上他龙床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把她留在身边解解闷似乎也不错。
周迟铭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么接下来不然会想办法袒护她,但护又不能护得太明显,免得宫里的流言蜚语又针对张初夕一个人。
“行了,说吧,想让朕怎么替你出这口气。”
司徒静一愣,做惶恐状:“皇上明察,奴婢没有气,只是怕继续留在皇上的身边,宫人们不知内情,污言秽语有染皇上圣明。奴婢别无他求,只希望皇上能让奴婢继续做会小宫女。”
周迟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已经将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对方也明显知道这一点,却还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继续跟他打太极,还真是有趣。
“罢了。”没心思陪她在这里瞎耗,偏殿还有一大群麻烦的女人等着他去对付,于是起身,由司徒静伺候着披上黑底金纹的大氅,扬声对门外道,“小冬子,摆驾冬暖宫。”
“——”
第15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