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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情之所动

司徒靖死后,各大门派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之所以会变得暴躁易怒是因为司徒靖在他们的井水里投放了烈火散。一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毒药,长期服用会导致经脉逆行而亡。叶扶襄也总算知道,先前三魂玉为什么又莫名变色了。
岑水吟的尸体被无心派带回去安葬,司徒岚华也再没有脸面留在归原庄,带着司徒婉灰溜溜地回了司空门。剩下的门派,除了海沙帮借口派中有事亟待处理,先行带着弟子离开了。其他门派都留在了归原庄,继续商议组建武林盟,剿灭出尘宫一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七夕这一天。
七夕,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又称乞巧节。在这一天,女子们除了要虔诚地跪拜织女星,还要穿针乞巧。在七夕之夜,女子手执五色丝线和连续排列的五孔针或九孔针,趁月光对月连续穿针引线,将线快速全部穿过者称为的气息在她的耳畔萦绕,久久不去。可是那声音里的话,却让她的心陡然一紧。
他说:“得巧”,以此来乞求织女保佑自己心灵手巧,乞求智慧和精巧的女工技艺。
但是在齐州城,有着与旁的地方不太相同的风俗。除了穿针乞巧,还要放花灯。不同于前者,参加的都是女子,这放花灯是不分性别的。男男女女们在花灯上写下思慕之人的姓名,许下美好的愿望,再亲手放到河中,看着花灯慢慢飘远,期盼美梦成真,有情人终成眷属。
七夕之夜,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夜色将远山掩盖在一片迷茫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一簇簇悠悠闪烁的灯光,仿佛是天女为大地织了一件五彩缤纷衣裳,穿在这座小城身上。
“小叶子你快看!那些姐姐们穿得好快啊!”魏景兰兴奋地拉着叶扶襄挤到了人群之中。那是一排正在穿针乞巧的女子,眼眸低垂,五彩的丝线在她们的手里一来一去,宛若彩龙,遨游天际。
若是放在往日,她兴许会十分有兴趣,同着魏景兰一起津津有味地观赏。可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要问是什么特殊情况,还得从傍晚时分说起。
本来七夕乞巧这种节日,但凡是女子,都会兴奋一番的。但是因为前几天被司徒靖和云城那事儿给闹得,致使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就不打算来凑这个热闹了。可是魏景兰收到了宋清洲的邀请,为了怕尴尬,硬要把她拉上,恰好东方祁在一旁怂恿,脑子一热,也就答应了。谁知道到了要出门的时候,却来了一位活祖宗,这下好了,她的心情算彻底跌倒了谷底。
“今夜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阑珊灯火之中,一位身材颀长,背影如画的男子,一手背后,一手置于腹前,抬头望月,声声吟道。
“师父!”
没错,这个活祖宗就是云城了。
“师父方才实在吟诗吗?”魏景兰仰着脸,美目之中流出五彩的光华,天真无邪地望向云城。
云城浅笑,“什么吟诗,随口念几句罢了。”
叶扶襄站在魏景兰身后,努力地将头低下,希望上天保佑她千万不要对上云城的视线。然而,就算她在努力,也抵不过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喂!你一直往地上看什么呢?你钱掉啦?”东方祁伸出食指,戳着她的脑门将她的头提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她在心底暗暗翻一个白眼,一巴掌拍开东方祁的手,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嘿!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关心你你倒……”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城打断。
“蓝儿,那边有好像有些白兔,要不要去看看?”云城颔首低眸,长而浓密地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两弯淡淡的阴影。流畅的线条蜿蜒而下,微凸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再向下,是那一起一伏的两片嘴唇。华灯彩照,岁月静好。一时间,叶扶襄竟看得有些痴了。
“好……好。”魏景兰也是耳根发烫,满脸通红,呆呆地答道。
醒醒!叶扶襄拍拍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假象,是伪装,是云城千千万万个伪装中的一个。可偏偏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又那么真实自然,不加修饰。她真的搞不懂了,宁静温柔,狡黠阴险,冷漠残忍,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呢?
“好可爱的小白兔,师父,我们买一只吧?”魏景兰捧起一个竹笼子,宠溺地轻触笼内那只小白兔洁白而柔软的毛发。那只白兔似乎很享受,一动不动的。
宋清洲见魏景兰如此喜爱这只兔子,连忙道:“既然蓝儿你喜欢,那我们便买下来吧。”随即取出银两,交给了那卖兔子的小贩。
魏景兰虽然还是笑着,可却不像之前那么灿烂了,礼貌地向宋清洲道了声谢,朝河边放花灯的地方走去。
“喂!你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东方祁用肩膀推推她的肩膀,问道。
她满脑子还在想云城的事,哪有心情理他,不耐烦地皱眉,躲开了。
“呦!还摆架子!我可告诉你啊,小爷我今天最后一天陪你出来玩。以后啊,你就是哭着求着也没机会了!”东方祁轻哼一声,抱胸上前。
“谁求你谁孙子,行吗?”叶扶襄鄙夷地撇嘴。
“你……”东方祁却一反常态,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我可跟你说真的,我明天就要离开齐州回飞雁堂了。今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你要走?”她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还时常给她添乱的男人,一下子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是。”他坚定地答道。
“可是各大派不是再商议讨伐出尘宫的事吗?你不……”叶扶襄越说越没有底气,讨伐出尘宫是各派掌门操心的事儿,东方祁他只是飞雁堂的一名普通弟子,有什么资格参与呢?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啰嗦又烦人的东方祁在身边的日子,以至于忘了,总有一天,他是会离开的。
“一句话,跟不跟我走?”东方祁握住她的肩膀,紧蹙的眉头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他眼里的,是期望。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问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我不知道。”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们相识的时间不算太长,可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患过难。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东方祁对于她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朋友?还是那个要相伴一生的人?
东方祁眼里的期望渐渐暗淡,强扯出一个微笑,屈起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转身走向人群。
“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明天早上,我等你的答案。”
叶扶襄像失了魂一样呆立在人群中,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从她的身边经过。他们或形单影只,或成双入对。她知道,答应了东方祁就意味着什么,所以,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喜欢东方祁吗?不讨厌。和东方祁在一起开心吗?还行。东方祁对她怎么样?还不错。这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可犹豫的。
可是如果她真的走了,景蓝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叶扶襄低下了头。云城阴晴不定,也不知可不可靠,景蓝和他在一起,教她怎么放心?
“小叶子,快过来,一起放花灯啦!”魏景兰在远处向她招手,她整理好思绪,朝河边走去。
“给!小叶子,这是你的花灯。”魏景兰将一盏鲜红色莲花纸灯塞到她手里,“清州哥哥说,花灯最好还是自己亲手做的,可是我们没来得及,就在附近买了几盏。等来年,我们再亲手做吧!”
她接过花灯,顺手就要放进河里,却被魏景兰一把拦住。
“哎呀,不能这样的。花灯上要写上思慕之人的名字,然后才能许愿,这样才能愿望成真呢!”
叶扶襄又收回手,在一旁卖花灯的台子上取了一支笔,想要在花灯上写点什么。可是那只手,只是悬在了半空。
写什么呢?思慕之人?谁是她的思慕之人呢?
“写好了吗?”
她放下笔,点头。
魏景兰满脸八卦地凑过来:“小叶子写的是谁?”
她将花灯藏到背后,道:“告诉你不就不灵了?”
“哼!不说我也知道。”魏景兰撇撇嘴,“是东方公子对吧?”
河风轻拂,发丝飘舞,她望着远方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画舫,柔声道:“那你呢?你的花灯上,是谁的名字?”
“我?”魏景兰背过身去,偷偷看一眼自己那一盏粉莲花灯,羞得脸色发烫,娇嗔道:“才不告诉你呢!”
是云城,她都看见了……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景蓝,宋公子是个好人,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她试图说服她。
“小叶子,我不爱听你这样说。”魏景兰失望地垂下手。
“景蓝,我是为你好。”
魏景兰却不买账,气鼓鼓的,“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别再提这事儿了。一直以来,我都只把清州哥哥当成哥哥,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了。”
魏景兰和她不一样,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会去考虑其他。可是她不一样,对待感情,她必须慎重再慎重。喜欢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利害才是。因为她,输不起。
“哈哈!拿到了!”魏景兰趁她出神,夺过她手里的鲜红纸灯,原本明媚地笑容,在一瞬间,僵住了。